父亲的扁担/关细林

每逢老父亲的生日,我们倍加思念。您离开我们36个年头了,您在天堂还好吗?

那是农历1983年5月19日凌晨1点50分,您抛下我们走了。当时,我们才真真切切感知您的去世,对于我们来说是天塌了下来,我们万分悲痛,不知所措。斗转星移,岁月飞逝,如今我也年过半百,回想您接近花甲的一生,留给了我们是无尽的思念和无法弥补的遗憾。家乡的山水再美,过去的故事再多,任何记忆都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可您的音容笑貌,您的身姿背影,您的人格尊严却永远烙印在我们心中。

您出身贫寒,为人老实,不善言表,穷且益坚。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您随爷爷从江西流落到常宁白沙,坎坷的一辈子承受了几多劳累,几多心酸。您从10岁开始学做手艺,寡言少语,不分季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晴天雨天。您是一个勤劳的人,在没有一片瓦,没有一寸地的情况下,和当时落魄的母亲结成连理,没有新房,没有家电,只有亲人的祝福,只有几样简单的生活用具。您一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和母亲相依为命,相互支撑,相敬如宾,相互关爱。您常说:“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身体好,不倒下,什么时候、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努力。”您砍过柴、挑过脚、赶过圩,即使在生命终结的最后几个月您还在勤劳工作。

您生性正直,坚守本分,尊长爱幼,望子成龙,您一辈子正直正派,自强不息,性格刚强,对待工作,从不拖延,今天的事今日完毕。记得过去我们家做的烧饼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了,经常供不应求,有时要提前预定。为了让客户满意,您坚持手工制作,和料全靠人工手揉,从不马虎了事、从不偷工减料、从不掺假使假,每天凌晨三点多钟就起床,一天做几十斤面灰。您做的烧饼纯茶油、纯白糖、纯面灰、纯手工而成的,外表金黄,内脆香甜,美味可口,常被人预订抢购。从开店到摆摊,风雨无阻,邻近四县七乡,长坪、仁义、三合、桥市、阳加、西岭、秧田哪个圩场都留有您的身影,凭着一身力气和一手好活,凭着双腿双肩和一担箩筐,早出晚归,饿了就吃一碗米豆腐。为了省钱,有时饭都没吃,一心在里里外外辛勤劳作,挣钱养儿育女。在我的印象里,一家八口,全靠您一个人挣工资。您从支持“三线”建设到参加欧阳海灌区大坝建设,从供销社到综合厂,什么苦都吃过。在那个贫困的年代,虽然吃得不好,但我们没有饿过肚子。就是这样您凭着一根扁担,让我们兄妹都上学,并先后成了家立了业。

您崇尚人贵有德,知恩要报,有情有义,不能忘本,您没念过书,或许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从口中讲出的很多道理明显超出您的文化水平。孩童的我没有忘记,一次您问我:你知道你外公叫什么名吗?我摇头。“你的外公叫李伯荣,他老人家知书达理,为人仗义,当过菱河乡乡长,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带养了三个义女,一个叫李振邦、一个叫李振东,也就是你大舅、小舅。老辈人对起名有讲究,是想告诉后人,要振兴邦国、振兴东亚,这是寄予厚望。”您最后说:“我这辈子只要你们都肯读书,宁愿自己不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们攒钱上学,像你的两个舅舅一样走出白沙,这是你们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父亲您就是这样,一生没什么辉煌的功名和事业,无声无息地生活着。当我细细想您的时候,我觉得您是伟大的,您的伟大蕴涵在人生的深层,蕴涵在平常琐事的点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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