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羊群
韩文友
起初,我并没有看清,远处草地上泛出的白点是羊;我看清的是,更远处蓝色的纳木措湖水天一色。
发现那些白点仿佛云朵一样在慢慢移动时,我大吃了一惊,我的天呐,这么多羊,大概会有多少头呢,五百?五千?差不多有一万吧?
我大致估算了一番之后,不免心生忧虑:要是这些羊一下子都给我,我可怎么办呢!
这是一片失去了时间的巨大坡地,岁月仿若一个波光粼粼的梦,
眨眼千年过去,天地未老,坡地尚可牧,羊群依旧慢慢移动,只是人间变幻了许多来往的面孔……
我停下来,我知道羊群在动,每一只都在吃着地上东西。
可是,羊如此之稠密,前面的吃过了,后面的还有的吃么?
我看见后面的羊并不像我一样慌张,它把头深深低下去,寻找着,舔舐着,很认真的样子……
我看见排在最后的那只羊,像一个二年级小学生的母亲,恬静而自豪,端庄而从容。
整片坡地因为羊群的蠕动有了生气。实话说,远远瞭去,这片坡地绿草茵茵,仿佛肥美之草场,可是走上去,弯下腰,也找不到几根草叶。
那么,坡地为什么是绿色的呢,难道这片青草长在土地下面么?
有一天,在达那普乡,一位牧民给我讲了一个事,我才知道,在西藏高原,羊和土地之间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神奇密码。
雨季过后,他赶着羊群转场,走到一处光秃秃的山坡,忽然,这群羊停下了,说什么也不动了,这位牧民老哥很生气,厉声吆喝,挥鞭抽打,还是一步不动,硬挺了……
羊们瞅了瞅主人,望了望天上的流云,屈膝跪下,把头狠狠俯向山坡,用倔强的嘴巴开始拱地,不一会儿,几棵草根从土地里冒出来……
那些干裂的土地,因为唇角边流淌的唾液,变得滋润起来。
前面的羊已经翻过了山脊,后面的羊依然不紧不慢,晃晃荡荡,向前挪动。
我跟在最后一只的后面,看看它们是不是给我落下了什么……
指挥如此庞大羊群的人,是一个叫旺堆的英俊少年。
他风度翩翩地站在远处,当羊群翻过了山头,我看见他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云朵之上的他的羊群。
本期主播:拉巴卓玛编辑:拉巴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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