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里的四大名著

红楼梦绘本(中国画)孙温

三国演义——隆中对(邮票)

大闹天宫(连环画)刘继卣

虎牢关(油画·局部)任梦璋

景阳冈(课本内页)资料照片

【课本里的中国】

一代有一代的文学,明清有小说。明清小说与唐诗、宋词、元曲一样,是那个时代文学的代表,今天这已近乎常识。

然而,无论明代还是清代,白话小说虽流行于市井之间,私藏在文人的书房之中,但就是难登大雅之堂。迟至晚清,主张变法的康有为、梁启超,始倡“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鼓吹用小说取代儒家经典以教育民众。稍晚的鲁迅、胡适,都在少年时代得到过白话小说的滋养。只不过,他们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大人的书架上偶然读到了这些“闲书”,才发现了一个不同于四书五经的崭新世界。后来的新文化运动,或许因此添了一粒火种。

如今,以《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这四大名著为代表的白话小说,不仅理所当然地走进了文学史,而且堂堂正正地走进了语文课本。从改写片段的《草船借箭》《三打白骨精》,到节选原文的《智取生辰纲》《孔明智退司马懿》,再到要求整本阅读的《红楼梦》,在小学到高中的语文课本中,四大名著不可或缺。从水泊梁山到遥遥西域,从由盛而衰的荣国府到三分天下的魏蜀吴,那些浅近通俗的文字,描绘着华夏大地各色山川风物,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也写尽了人情世故。我们从中体味汉语的魅力、叙事的技巧,感知人情冷暖、世间万象,更接续起作为中国人的文化根脉。

“这先生如何傲慢!见我哥哥侍立阶下,他竟高卧,推睡不起!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三顾茅庐》,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上册)这是《三国演义》中的张飞,怒发冲冠,为求贤若渴、“拱立阶下”的刘备鸣不平。“主人家,快拿酒来吃。”“这酒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拿些来吃。”“别胡说!难道不付你钱!再筛三碗来!”(《景阳冈》,部编版五年级语文下册)这是《水浒传》中的武松,不顾“三碗不过冈”的警告,痛快豪饮。三国时期的张飞与北宋末年的武松,相隔八百年的历史时空,但小说里的他们,都性格豪爽,言语直率不羁。在不少人观念里,这正是北方汉子的典型形象。

林黛玉的出场,则带着江南女子的气质。“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林黛玉进贾府》,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三)读到这样的文字,吴侬软语似在耳边,小桥流水如在眼前。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林黛玉进贾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王熙凤。泼辣、精明,没有太过鲜明的地域色彩,我们的生活中哪能少得了这样的角色?不仅是凤姐,且看孙悟空的亮相:“那猴在山中,却会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猴王出世》,部编版五年级语文下册)这游走四方、呼朋唤友的石猴,又何尝不是我们身边的那位朋友?

林黛玉初进贾府,看到四处雕梁画栋,固然觉得新鲜,但她的感受远没有乡下的刘姥姥强烈。“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得一个儿!’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的眼泪出来,只忍不住;琥珀在后捶着。”(《刘姥姥进大观园》,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上册)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出尽洋相,她的惊诧,她的好奇,把贾府诸多细节一一呈现给读者——这是小说的技巧。

不必太多介绍年龄、籍贯,脾气、性格,只是让他们讲几句话,做几个动作,这些小说中的人物就活灵活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无论是绣像本、插图本小说中的画像,还是改编为戏曲、影视剧后的造型,看到一个四大名著中知名的人物形象,通过他的眉眼、体态、穿着,我们基本就能辨识出此人姓甚名谁,这些人物的深入人心可见一斑。

四大名著里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物,连缀起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那些饱含着酸甜苦辣的人生故事,无不是在大自然的春夏秋冬、雨雪风霜中铺陈开来的。

春天,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在大观园里也不例外。“这里小丫头们听见放风筝,巴不得一声儿,七手八脚,都忙着拿出个美人风筝来,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拔籰子的。”(《红楼春趣》,部编版五年级语文下册)这时在外面放风筝的,不只大观园里的少男少女。“探春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说着,只见那凤凰渐逼近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众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也逼近来。”

“正是六月初四日时节,天气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智取生辰纲》,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上册)《水浒传》里的这个故事,离不开夏日炎热的天气。天越炎热,人越烦躁,那担掺了药的酒才越诱人,吴用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在小说里,酷热的天气不仅引发了精彩的故事,也显露出人生百态:“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四大名著中当然也少不了冬日的场景。“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五)与这段风雪描写同样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课文后面的思考题“看看课文对风雪有哪些描写,这些描写渲染了怎样的气氛,是如何推动情节发展的”。现在,每逢生活中迎来风雪天气,还时不时地有人在社交媒体发问:“这渲染了怎样的气氛?”读者无不会心一笑,在学生时代,有谁没回答过这个问题呢?

春夏秋冬、雨雪风霜,不独在小说里才有,那和煦的风、彻骨的寒、燥心的热是人人经历过的,人人都能感同身受。四大名著,或讲历史,或写神魔,有家族兴衰,也有英雄传奇,故事虽然多是虚构的,但今天的读者仍然觉得它们亲切、可爱,因为它们书写的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它们描画的是真实的灵魂、真切的情感。即使是《西游记》,鲁迅先生也给它一句经典的评价——“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当然,不只在课本里,在戏曲曲艺舞台上,在影视剧漫画书里,在电子游戏网络小说中,到处都演绎着四大名著的故事。当然,也不只在中国,在海外华人圈,在汉字文化圈乃至世界各地,四大名著的故事广为流传。通过这些故事,他们不仅能了解中国、了解中国人,也能反观自我,感悟人生——这是小说的魅力,这是艺术的魅力。

(本报记者 杜 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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