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穷人

法静亦水 城市里的穷人 城市与穷人 城市是梦想的天堂，也是扼杀梦想的地狱“穷人进城，富人下乡”，已经成了一个热词。童大焕先生一年前有篇长文，叫《任何试图消除贫民窟的努力都是致命的自负——城乡之间的穷人与富人三题》，被许多人转载与热读。有转载者干脆换了个短标题：《穷人进城，富人下乡》。由是更加热火起来。也有不转载不热读的。比如城市的穷人和正在涌入城市的穷人。他们读不到，或者不愿读，或者读不懂。现在还是。 有朋友见了我面，说你还凑这份热闹往市中心挤呀，我都要到乡下去买房了。我说，正是穷人进城，富人下乡嘛。这不全是自我解嘲。用童大焕先生的标准，我就正是穷人。这些年，每往城市里迁徙的人，各有各的理由。朋友说我有大城市情结，这话有理，不全对。我如果不向往城市，我便窝在乡下，一辈子的穷命，说不定皮肉早化成了泥土，骨头做了鼓槌。现在我可以说了，年轻时发狠读书，几近头悬梁锥刺股，就是为了脱去农民这张皮，而不是建设家乡，繁荣家乡。虽然那时并不说出来。毛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屁！他为什么要从湖南乡下跑到北京去，哪怕做一个图书管理员？我后来进了城，才真应了“读书改变命运”。但从小城市到大城市，却是为情势所迫。作为佐证，前年夏天来到渝州府，心甚忐忑，尚不知未来命运几何，暂时栖居在一间三四十平米宽的出租房里。这出租屋濒临大街，置身闹市，政治文化中心，外表光鲜亮堂，内里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皮囊，只能用破和旧来形容。破旧逼仄尚可忍受，窗外人声车声不绝于耳，让人无法安寝。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午睡时刚闭上眼睛，广场上婆婆爷爷们的红歌冲天而起，不仅震耳，而且撼心，让人灵魂出窍。但得熬着。熬到人都要发疯了，才又挪到另一个地方，作较长的打算。这其实还是个穷人的窝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电视剧，才会来这里的小巷子拍。作为码字匠，最大的优势是，你可以零距离观察到接触到摩肩接踵的穷人。在超市里，一粒粒花生仁，一颗颗绿豆，会一挑大半天。这些人不仅有闲，而且没钱。在我原来住的楼下，几乎每天都见到一个驼背的七十多岁老人，在垃圾桶里翻腾。一见了我，就长叹一口气，说遭孽呀，同孙子进城来，饭到有得吃，零用钱却要自己找，一包烟都买不起，造孽！为什么是同孙子在一起？我没敢问。一个小年轻在我头里边走边打电话，说昨晚热，三点才睡觉，云云，是解释精神不好，或一时半会来不了。偌大渝州府，热固然是热，连电扇都没有？没有电扇而且一家五六口挤七八平米？你不要奇怪，去年给我装房的泥水工，一天两口儿要挣三五百，就没有电扇，刚上班就没睡醒的样子。带一个电饭煲来我家，用我的水，用我的电，一碗白米饭，咸菜也没有，将就对付了午饭。这便是进城来做发财梦的农民工们。 童大焕说得好：“即使是世界上最穷的穷人，之所以愿意到城市，哪怕住潮湿肮脏的地下室，也不愿意留在山明水秀的农村故乡住一间大房子，根本的原因，就是乡村没有足够的穷人向上生长的空间，没有各种想像不到的可能性。”城市是梦想的天堂，也是扼杀梦想的地狱。这需要慢慢明白。我只是平面化而且偏狭化地观察这座大都市里的穷人。我没有专业的眼光，也无须专业的眼光。遍地都是，触目都是，你还用去调查去统计？我走过那些大街，穿过那些小巷，随意一瞥，目光呆痴，神情委顿，是许多行人的主打色。我的心就黯然下来。所以当我读童大焕的文章，读到他说“任何试图以任何方式消灭城市贫民和贫民窟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甚至是危险的致命的自负”时，我一边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又满怀愤怒。至少在我看过来，没有哪一位主政的官员在“试图以任何方式消灭城市贫民和贫民窟”。那是些看不见政绩的投入。投资回报的最大化，任何不是太愚蠢的官员都懂。他们也到乡下到城里去扶贫，一袋白米，一桶食用油，秀上一把，赚回一声“感谢政府”，便打马回朝。有人说，某要人真懂经济，所以他不倒。我说这人只懂政府经济，不懂穷人经济。政府经济是什么？想尽千方百计为政府找钱花钱。穷人经济是什么？想尽千方百计让老百姓富起来。对于后者，我们做了多少实事？一万个老百姓的家产，抵不上一个“先富起来”的贪官的一根小指头。这就叫贫富悬殊。看到有贪官连一千万也看不上眼的报道，但愿它是谣言。早几十年，我就曾经见识过这座城市的贫民和贫民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曾经沿嘉陵江边小巷往下走去。即使只隔一座断崖，断崖下的棚户区和断崖上的居民区，也形成很大反差。那些油毛毡，木板，席片甚至纸壳搭建起来的棚屋，阴暗，潮湿，拥挤，让来自遥远的乡下的我，大发感慨。几十年过去，能开发的断崖下的棚户，建起了江景房，价格不菲。那些江景房的夹缝地带，还有平民窟的牛皮癣，让人扫兴。田园将芜，胡不归？只要方便，我都劝打算卖了乡下房子进城的人，还是别卖的好。万一有一天呢？我的老屋，还保留着呢。因为我是城市里的穷人。易木瓜 凯迪社区 > 猫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