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我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这位曾经叱咤乐坛的天王巨星，即使逝世快10年，他一生的传奇故事在流行文化中仍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适逢迈克尔·杰克逊的六十岁冥诞（2018年8月29日），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举办特展《迈克尔·杰克逊：在墙上》（Michael Jackson: On the Wall），首次汇聚了 48 位当代艺术家以迈克尔·杰克逊为题而创作的作品，于这个具有纪念性的日子里，探讨他在流行文化的领域外，鲜有被人提及对当代艺术界的影响力。
《迈克尔·杰克逊：在墙上》展览海报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近百件展品中，不同时期迈克尔·杰克逊的肖像无处不在，充斥着整个展览空间。国家肖像美术馆的馆长兼职策展人尼古拉斯·卡里兰（Nicholas Cullinan）接受《艺术新闻／中文版》采访时指出：“展览中所有艺术家，尽管身处于不同年代、地点，有着相异的创作媒介，但都同样被这位流行音乐之王吸引。他在音乐和舞蹈成就得到广泛认同，但他对当代艺术的显著影响却不为人知。这次展览亦采取一种崭新和相对较激进的方式，希望藉由当代艺术去探索迈克尔·杰克逊的影响力。”
《一道发光的路径》，大卫·拉切贝尔（David LaChapelle），1998年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他，热爱艺术，也变成艺术。
“我热爱艺术，我爱米开朗基罗。如果我有机会可以与他对谈，真想知道他受什么启发。”迈克尔·杰克逊在以往的访问曾说。2007年，当他在美国布鲁克林博物馆拍摄唱片封套时，留意到凯欣德·威利（Kehinde Wiley）的作品。这位最近为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卸任的官方肖像作画的艺术家，当时获迈克尔·杰克逊的邀请，亦是迈克尔·杰克逊离世前最后一次委托艺术家创作有关自己的作品。这幅巨型油画悬掛在展览入口中间最当眼的一处，是展览的重点展品。
《国王腓力二世的骑士肖像》，凯欣德·威利（Kehinde Wiley），2009年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擅长于从17至19世纪西方名画的氛围获取构图灵感，威利为MJ创作的作品模仿自彼得·保罗·鲁本斯（Pieter Paul Rubens）创作的《国王腓力二世的骑士肖像》（Equestrian Portrait of King Philip II）。粗黑的画框压在华丽深红的墙上，画中的MJ披上中世纪的盔甲，以骑士的姿态英姿飒飒坐在马背上，仿效鲁本斯画下的西班牙国王般傲视战场。
一名观众在《国王腓力二世的骑士肖像》前模仿MJ的经典舞步 ©deutschlandfunk.de
根据艺术家的回忆，他俩曾为鲁本斯早晚期作品的画法作出讨论，迈克尔·杰克逊对艺术和艺术史的深厚认识远超他的想像。画中的MJ从高而下的回望，直视描绘他的画家，也注视著每一个驻足於博物馆或其他场所中看到画作的观众。所呈现的形象不仅仅表现出迈克尔·杰克逊是如何看待自己，同时也反映出他希望怎样被看见，以及怎样利用在油画相对较永恒的形式上被铭记与流传。
这幅“最后的画作”，威利把迈克尔·杰克逊的黑人肖像画放置到西方艺术史著名的油画上，与他大部分作品一样，他一直都在尝试打破油画以白人为主的“偏白”局面，既挑战西方艺术史的脉络，同时也质疑我们习以为常的观看方式。综观西方的肖像画历史，黑人总是缺席于油画肖像中，除了以奴隶阶层的形式现身。威利把这样一个为人熟悉的肖像呈现於以17世纪为主题的油画背景，透过油画本身在历史上的语汇，融合两者具冲击性的符号，这种再现引发出更具力量的控诉，为这幅由受画者参与的作品更添另一层次的观看体验。
他，是流行符号。
其他47位艺术家中，只有4位私下认识迈克尔·杰克逊，当中包括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作为波普艺术的开创者之一，沃霍尔是当代最先采用MJ的照片进行创作的艺术家，展览其中一个房间就展示了这两位“流行音乐之王”与“流行艺术之王”的关系。年轻的迈克尔·杰克逊在安迪·沃霍尔标志性的图像作品中，显得相当的温和，有著邻家男孩的感觉。3幅相同的图像以组合的形式展示，各版本相异的背景色是艺术家晚期的用色风格。
《迈克尔·杰克逊》，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84年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著迷于电视和广告中高曝光的人像，安迪·沃霍尔刻意把这些流行人物变成作品中反覆出现的图像，加上非个人化的处理手法，在重覆的排列下却同时刻意呈现不同版本之间的细微差异。这种组合形式的作品重覆加强广告图像在流行文化的影响力，当接收者对重覆的图像愈来愈不陌生和敏感时，影像会变成惯性的记忆，埋藏于人的潜意识中。再现媒体中的流行符号一直是他的创作主轴。
展览现场照片：三幅安迪·沃霍尔的作品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展览中不少艺术家生长于70至90年代，他们都是从报导或音乐影像中认识这位巨星。众多肖像式的作品中，英国年轻艺术家 Appau Junior Boakye-Yiadom 的装置作品 《P.Y.T.》 显得相当突出，MJ的肖像缺席于作品中，一双悬挂着的乐福鞋象征了这位舞台巨星。Boakye-Yiadom 一直以集体回忆为创作灵感，他关注声音、影像与动作。在他的重新演绎下，脚尖形状站立的鞋子被七彩的乳胶气球撑起，直指MJ标志性的舞蹈和身体姿态，气球像他源源不绝的灵感和努力支撑着他惊人的成就，歌颁他在舞台上的贡献与独特地位。
展览现场照片：Boakye-Yiadom的作品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同样地，以绘画毛泽东肖像画而著称的严培明，在MJ过世当年，画了他的巨幅单色肖像来回应。为了这个展览，他又重新再画一幅单色调的MJ肖像。作品一如既往粗犷而充满力量的笔触，死亡的命题在黑白灰的色调下显得更凝重。对严培明而言，一代巨星的殒落给他带来冲击。这幅充满张力的画作表达了短暂的名利，在死亡的无常下，显得相当薄弱与无力。
展览现场照片：严培明的作品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这些从流行文化和人物中摄取灵感的艺术家们，不论国籍和年代，都纷纷视迈克尔·杰克逊为当代重要的流行标志、一个举足轻重的偶像与灵感泉源，各人用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和话语来呈现这一位巨星对他们的意义。
他，风靡全球。
迈克尔·杰克逊对于不同的人，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展览充分地证明这一点，有人欣赏他舞台的风光、对歌迷的影响；有人记录他的童年与死亡；亦有人利用他的形象来表达自己关注的议题。
《迈克尔·杰克逊肖像 －Interview 杂志》，KAWS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美藉艺术家格雷·托德（Gray Todd）就着力研究MJ在舞台和在流行文化以外的影响力。这位长驻洛杉矶和加纳两地的摄影师，曾带着迈克尔·杰克逊的照片到西非加纳偏远的小渔村里，基乎每一个他在村上遇到的人都毫不犹豫能确认相中人的身份。对他们而言，这位明星就是非洲人，是他们的兄弟，是他们的人。他的作品用上在西非拍摄当地人的图像，遮掩着MJ的肖像，将观看的过程陌生化，借此探索市场资本主义和种族不平等的议题。
展览现场照片：Gray Todd 的作品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托德的作品将迈克尔·杰克逊放置于后殖民时期的背景中，提醒种族偏见在人类世界的斗争。他记得MJ说过有色人种必须付出两倍的努力才能达到目标。因了解这个现实的残酷，MJ对自我要求更高，促使他用上10倍的努力去工作。在展览不同的分区中，曾出现过两幅MJ与米老鼠合照的相片。托德解释道，MJ在迪斯尼乐园时曾说，他渴望像米老鼠一样有名气而广受喜爱。
一名观众在迈克尔·杰克逊30周年的纪念演唱会上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迈克尔·杰克逊对非裔美国人文化和黑人艺术家在当中有著关键性的影响，当中就如格雷·托德。这次展览中也展出了八位黑人或非裔美国艺术家的作品。”策展人卡里兰指出，托德在作品对MJ照片的重新审视，对种族议题产生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即“历史上被遮蔽的黑人文化。”他指出MJ的传奇和影响力让一直不被重视的黑人文化在主流文化中占一席位。身为全球最为人熟悉的黑人身影，他是在后殖民主义的文化背景下，最佳的全球代表，亦是他舞台以外另一种对全球的影响力。
当化艺术下的肖像作品。
“展览为国家肖像画廊开辟了新的领域，特别是参与艺术家们的广度和形像。”卡里兰表示，“我希望展览更可以成为思考艺术与身份认同的话题，同时促进艺术家之间的对话，并邀请对流行文化和音乐感兴趣的观众来参与和认识当代艺术。”
展览现场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流行音乐之王”（King of Pop）的一生轶事，在这展览中显的相当的不重要。如果你来这个展览是想回顾迈克尔·杰克逊一生的成就，那你便去错地方了。纵观整个展览，大部分作品以歌颁形式向迈克尔·杰克逊致敬，加以确立他在流行文化的地位。但另一方面，其他作品所展现的多样性和议题扩阔了我们对这位音乐ICON的认知；艺术形式的呈现方式则开拓了观众对其的诠释空间。流行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力亦在展览中表览无遗。
《迈克尔·杰克逊》，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1984年 ©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音乐就是我的服装，是我给世界的礼物。而我知道，因我的音乐，我将永垂不朽。”这是迈克尔·杰克逊的名言。艺术家们所作的记录和创作，让他超越音乐和舞台，以各种意义的符号存活在艺术品中，一直流传并紧紧保存其多元的影响力。（采访、撰文／陳舒孜）
迈克尔·杰克逊：在墙上
英国国家肖像美术馆
展至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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