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 世界杯日本队更衣室里的纸鹤与字条

图片说明： 日本广岛公园放置的千纸鹤

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王天晴

近日，日本民众纷纷折千纸鹤赠送给地震灾区，祈愿平安。反对者认为这种做法挤占空间、意义不大，网上不断围绕“向灾区寄送千纸鹤是否不合时宜”展开讨论。千纸鹤一直以来是日本传统文化中的美好意象。但如今，越来越多的日本人产生怀疑：送别人千纸鹤，是不是不如送鲜花水果来得实在。

千纸鹤未必需要千只

早在公元7世纪初，中国的造纸技术就传入了日本。日本人在此基础上不断改革，制造出既轻薄又结实的和纸。此后，和纸不仅被上流社会用于书写和装饰门窗四壁，还被用来包装礼物，制作工艺品。只不过因为和纸价格昂贵，并未普及到民间。到了江户时代，和纸的生产量增加，折纸开始诞生并传播开来。寻常百姓都会教孩子折纸，手巧的人不断发明新的花样，千纸鹤的折法也应运而生。

在日本，鹤是长久的象征，千纸鹤自然就成了祥瑞之物。除了作为长寿的象征，鹤还被视为“夫妻恩爱的象征”。而且鹤的叫声能传很远，因此也被称为“通往上界的使者”。

总而言之，鹤在日本文化中的形象可谓是集诸多祥瑞于一身，因此人们会折出很多纸鹤并用线穿起来敬献给神社寺庙。如今，千纸鹤也用于慰问病患等场景。人们在折纸的过程中注入自己的心愿，并用线把纸鹤串在一起。

千纸鹤中的“千”仅表示很多，不一定必须是一千只。当然，也有严格按照一千只计数的情况。例如东野圭吾的小说《麒麟之翼》中，就有主人公计划用十色和纸折千纸鹤赎罪的情节。川端康成代表作《千羽鹤》的得名就来自小说中出现的日式包袱皮上的传统纹饰，授予川端康成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证书也采用了红底白鹤的图案。千羽鹤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千纸鹤。

折纸艺术化身和平象征

其实，千纸鹤在江户时期，也只是众多折纸手法中的一种，并没有成为日本折纸艺术，甚至是日本的代表。千纸鹤能成为今天人们祈愿的重要方式，还是因为一个叫佐佐木祯子的小女孩。

1945年，原子弹在广岛爆炸，使广岛一时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祯子当时年仅2岁，没有受任何外伤。然而10年后，祯子突然病倒，并且被诊断患上白血病。

住院期间，祯子收到来自各地的慰问信。一天，她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小礼物：在一封从岐阜县寄给祯子的慰问信中，夹着一只用5厘米见方的塑料纸做成的纸鹤，这似乎是千纸鹤流行起来的开端。

祯子看到这只纸鹤后，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把护士给她包药的纸或慰问品的包装纸小心翼翼地裁剪好，不停地折呀折。父亲心疼她，让她多休息，不要一直做手工。但祯子坚信，只要折好一千只纸鹤，自己的病就一定会好。从那时起，许多住院的患者都开始折起纸鹤。祯子的病房里挂满了纸鹤，既有她亲手折的，也有为了祝愿她早日康复的好心人送来的。然而，在被确诊患白血病8个月后，祯子在纸鹤环绕中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今，广岛和平纪念公园里的“原爆之子像”就是祯子的同学为她集资而建，雕像捧起一只钢丝做的纸鹤，讲述着祯子以千纸鹤许愿的故事。很多前往和平纪念公园的游客也会送上千纸鹤。

据广岛市统计，每年纸鹤的重量大约在10吨左右。市政府不愿辜负人们的心意，因此尽量保留这些纸鹤。从2011年开始，为了将美好的愿望传递下去，广岛市宣布将纸鹤分发给希望接收的团体。

有时面临质疑

如今，千纸鹤经常会被作为看望病人或受伤者时的慰问品。此外，因为千纸鹤还可以寄托必胜的祈愿，所以也适合送给即将参加比赛或考试的朋友。换句话说，千纸鹤是为了寄托某种愿望而存在的。由于这些原因，人们还会将千纸鹤赠送给灾区。

2010年海地发生大地震时，一位居住在大阪的年轻女性就曾在网上发起了“为海地受灾民众折千纸鹤”的行动，响应者很多。但是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反对者质疑这些纸鹤需要靠运送救援物资的飞机送往海地。此外，还有人查到鹤在海地是邪恶的象征，不仅无法送祝福，甚至可能给人添堵。争论导致发起人删掉了发帖，并在网上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

如今，折千纸鹤祈福的习惯还在，但是越来越多的日本人会产生疑问：送这个是不是还不如送鲜花水果来得实在？花了时间折的纸鹤会不会反而给别人带来负担，毕竟没办法随便丢弃，放在家里和现代居室风格也不搭。

在网飞制作的电视剧《核灾日月》中，一位母亲在得知儿子下落不明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折纸鹤，而且这个动作一直贯穿剧集，直到儿子确认死亡。灰蒙蒙的画面中，纸鹤是少有的鲜艳色彩，承载着祝福，以及折纸者的希望。

千纸鹤的确没有实际作用，但是作为善意与和平的象征，很多日本人希望它能一直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