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满达

实习生 张佳怡

自二战结束以来，美元统治国际金融界已近80年。

一场俄乌冲突，为许多国家探索“去美元化”奠定了基础。因为美国将美元武器化，对俄进行金融制裁，令全球不少国家担心有朝一日，美国也用同样的伎俩来对付自己，因此纷纷减少对美元的依赖。

在这种形势之下，美元有朝一日将跌落“全球贸易霸主”的宝座吗？

美元被“武器化”

这一切始于去年2月爆发的俄乌冲突。

俄罗斯卢布和美元（图片来源：路透社）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掀起了对俄罗斯进行金融制裁的浪潮。

制裁的手段有很多，但最狠的招数有两个。其一是冻结俄罗斯近一半的外汇储备，约3000亿美元；另一招就是将俄罗斯的主要银行踢出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系统（SWIFT）。

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创建于1973年，总部设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主要职能是在全球银行系统之间传递结算信息。目前全球有超过1.1万家成员通过SWIFT代码与SWIFT国际结算系统对接，形成了标准化的互通。如果某一国家的金融机构被禁止使用SWIFT国际结算系统，那意味着这个国家的金融机构将很难与SWIFT国际结算系统内的各国金融机构进行跨境资金转移，有可能影响到该国全球资金往来和贸易开展。

因此，上述制裁措施也被认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将美元“武器化”。

不过，这些制裁反而推动俄罗斯建立替代的金融基础设施。不仅仅是俄罗斯，近几个月来，从印度到阿根廷，从巴西到南非，从中东到东南亚，全球各国和地区都在加速努力，制定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的相关政策。不少政治经济学家和研究制裁的专家表示，这些去美元化举措背后的原因就是，许多国家担心美国有朝一日可能会像制裁俄罗斯那样，利用其货币的力量来针对他们。

各国加速从美元转移

二战结束时，美元占据了全球金融市场的“C位”，目前大部分的全球贸易结算都以美元为主。

时间回到1944年，当时44个国家的代表齐聚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商讨战后修复世界经济的问题。会议上，大家同意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将美元与黄金的价值固定下来，其他国家则将其货币与美元挂钩。因此，各国现在不得不持有美元储备以维持其汇率，从而使美元成为全球主要货币。

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在上个世纪70年代崩溃，因为当时美国不再有足够的黄金来支撑美元的地位。尽管如此，美元当时已被很多国家作为长期使用的储备货币了，美国深厚而灵活的金融市场、相对透明的公司治理规范和美元的稳定性确保了该货币仍然在全球占据主导地位。尽管各国不再有义务将其货币与美元挂钩。

可以肯定的是，“去美元化”这一话题并不新鲜。在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分崩离析时，在欧盟于1999年推出欧元，以及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欧元复苏等时间节点，人们均对美元的主导地位提出了质疑。然而，经历过这些风暴后，美元的主导地位未受到撼动。

直到今天，世界各国央行持有的外汇储备中有近60%仍是美元。不过，据专家称，这一数据比2000年的70%左右有所下降，也表明全球金融秩序正在逐步转变。

至于欧元的份额，从它诞生以来略有上升，此前各国央行持有的外汇储备中有18%为欧元，如今上升到略低于20%。

欧盟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艾丽西亚·加西亚·埃雷罗表示，我们显然正在走向一个更加多元化的世界，美元在外汇储备中所占份额的下降表明了这一点。在过去的一年里，各国加速从美元转移的动机有增无减。

寻找替代品

专家表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冻结了俄罗斯使用其一半储备的能力，并限制了俄罗斯部分银行使用关键的SWIFT系统进行交易，这一举动让许多国家感到震惊，同时为各国“去美元化”提供了新的动力。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国际政治经济学研究员表示，美国把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的决定，就像在金融界使用核武器。SWIFT在国际银行的行业中的地位常被比作Gmail在电子邮件通信领域的地位。在一体化的全球金融体系中，切断俄罗斯银行对SWIFT系统的使用，意味着剥夺了它们的血管。

地缘经济学专家、日内瓦安全政策中心执行研究员阿里·艾哈迈迪表示，一旦离开SWIFT，“你就失去了轻松进行跨境交易的能力。你冒着被排除在全球供应链之外的风险，这可能会损害该国的整体经济。”

一名男子在埃及开罗的一家餐馆用埃及镑购买食物。埃及镑在俄乌冲突期间兑美元贬值，导致该国进口成本上升，而埃及是世界上最大的小麦进口国（图片来源：美联社 ）

阿里·艾哈迈迪还表示，对于那些过于依赖美元的国家来说，制裁并不是伤害到该国经济的唯一方式。比如，和去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时相比，美元目前的价值高出10%，和10年前比则高出30%。美元的升值使得以美元计价的债务偿还成本要高出许多，对于要从外国购买大量燃料、食品和其它必需品的国家来说，这也大大增加了这些国家的进口费用。这就是为什么不仅俄罗斯试图削减美元敞口，包括美国密友在内等许多国家都在寻找美元的替代品。

美元主导地位会被撼动吗？

本月初，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驻印度大使表示，两国正试图敲定一项以其货币迪拉姆和印度卢比进行贸易的协议。阿联酋是印度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今年1月，印度商务部一位官员称，俄罗斯、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和毛里求斯都热衷于用卢比与印度进行贸易。东南亚的主要经济体正策划建立一种机制，通过该机制，可以使用移动应用程序以当地货币在这些国家之间进行贸易，而无需依赖美元作为中介。

今年1月23日，巴西总统卢拉（左）和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拥抱，两位领导人宣布了共同货币的计划（图片来源：美联社）

据全球各大媒体报道，巴西和阿根廷总统在今年1月份表示，他们将建立一种共同货币来进行贸易结算。

尽管上述国家作出了这些努力，但专家们并不认为，这些货币能在不久的将来取代美元。一些专家认为，虽然各国“去美元化”的举措不会用另一种主导货币取代美元，但这些国家可以开辟出其它渠道，允许存在非美元的贸易结算。

阿里·艾哈迈迪表示，目前还很难说，这些国家能取得多大成功。例如，阿根廷和巴西等国家是以商品为基础的经济体，以美元为主导进行商品交易。在与其它国家打交道时，这些国家将继续依赖美元，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等许多国家的货币仍然与美元挂钩。

对于这些国家来说，要摆脱美元的控制并不容易。

有分析师表示，目前来说，美元的主导地位暂时不太可能改变，它仍将是国际贸易的主要货币。但如果更多国家开始使用其它货币进行交易并减少对美元的依赖，美元对全球金融系统的控制可能会减弱。

另据俄罗斯《独立报》报道，盖洛普咨询公司对来自64个国家和地区的6.7万人进行了一次民调，研究地球上的居民对未来25年美元在世界市场上的地位将如何变化的看法。民调结果显示，近半数受访者（47%）预计美元将在今后25年内失去其作为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的地位。约有三分之一（34%）的人持相反意见。19%的人认为无法判断。然而，对俄罗斯来说，在进口关键产品时，美元仍然是重要货币，即使供应和结算要通过第三国。美国货币目前在世界范围内保持着主导地位。报道还称，认为美元将失去主导地位的观点在西亚、中东和北非国家支持者最多。

（综合自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参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