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于钢铝间的美欧贸易战很可能再添一个触发机关。当地时间周二，世贸组织（WTO）裁定，欧盟非法补贴欧洲航空业巨头空中客车公司（空客）旗下的“空中巨无霸”A380和双发远程宽体客机A350，损害了空客竞争对手——美国飞机制造商波音的利益。14年来，波音与空客始终缠斗不清，然而目前，美欧贸易战一触即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WTO的一纸裁决让波音胜出的同时，也似乎给了它背后的美国一个更为有利的筹码。

波音的胜利

WTO在报告中指出，欧盟违反之前的裁决结果，继续对空客A380、A350等进行补贴。同时，包括法国、德国、西班牙和英国在内的欧盟国家为A350XWB的研发资金提供低于市场标准的利率优惠政策，也构成补贴行为。

针对裁决结果，空客发布声明称，将采取措施确保补贴合规，并预计最终的制裁不会很严重。欧盟委员会也表示将迅速采取行动，从而使对空客的剩余补贴符合世贸组织的规定。但同时，欧盟贸易委员塞西莉亚·马尔姆斯特伦强调，期待见到上诉机构对美国波音补贴案执行情况的裁决结果。

此前，美国贸易代表处称，欧洲国家给予了空客220亿美元的补贴，以帮助其发布A380和A350机型。随后空客也就类似的原因向WTO起诉了波音。而在今年晚些时候，预计WTO将会就这一案件发布终裁。如果裁决结果有利于欧盟，欧盟将获得允许依据WTO规则对美国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

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称，欧盟航空补贴使得美国航空业损失数百亿美元，如果欧盟不采取行动停止违规和损害美国利益的行为，美国将不得不针对欧盟产品采取反制措施。波音首席执行官丹尼斯·米伦伯格认为，当天的最终裁决给出了一个清晰的信号，即忽视法则及非法补贴是不能容忍的，产品与服务的商业性成功要靠质量取胜，而非依靠扭曲市场的行为。

波音和空客的这场补贴大战并非一时兴起，截止到目前，整个指控、裁决和上诉的程序已经花费了14年之久。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经济研究部副研究员刘向东称，美欧之间的贸易摩擦并不罕见，而且波音和空客是航空领域的直接竞争对手，但双方供应链较长，特别是零部件。在反补贴的调查中，任何一个零部件都可能涉及补贴问题。且欧盟只是一个货币联盟，并非财政联盟，欧盟各个成员国补贴空客零部件厂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上诉就要审查空客的零部件，甚至是零部件背后的零部件厂商。而且申诉的同时也要拿出相应的证据，如果欧盟与美国提供的数据不符，WTO就要再度花费时间审查，一来二去，进度就被延长到了现在。

战场扩大

波音和空客的战场不仅仅在补贴上面。就在WTO的裁决公布的前一天，外媒报道称，主要的飞机制造商空客和波音，继在制造能够横跨大陆飞行的客机方面取得全球性成功之后，现在又瞄准了航空业利润丰厚的飞机零部件和修理业务。虽然飞机旅行的需求不断增长致使空客和波音的产量不断增加，但数十亿美元的售后服务市场也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关注。

去年7月，波音集团正式将新组建的全球服务集团投入运营，而这也是继民用飞机集团、防务以及空间与安全集团之外的第三个主要业务部门。丹尼斯·米伦伯格认为，航空航天服务业是未来增长的最大机遇之一，这一市场价值高达2.6万亿美元。据了解，新集团旨在合成公司在民用航空服务部门和全球服务支持部门中的关键能力，业务范围更是涵盖供应链、工程改装和维修、数字化航空和分析以及培训和专家服务四大领域。

空客在2016年范堡罗航展上首次发布它的全球服务市场预测时也称，未来20年商用飞机售后服务市场的规模将达到3万亿美元。其中，维护、维修和大修（统称MRO）市场的规模将超过1.8万亿美元。空客预测MRO的市场规模将从目前的每年530亿美元增长到20年后的每年1320亿美元，年均增长率能够达到4.6%。

空客把“服务”这一战的基础定在了仓库上。目前，空客位于新加坡的子公司Satair集团拥有一处11000平方米的仓库，用于存储放置在高耸货架上的装备。正因如此，空客可以在接到订单4小时之内从这个亚洲最大、全球第二大的仓库中调配件，而且空客还准备更进一步缩短时间。2017年，空客的服务收入已经达到了32亿美元，同比增长了18%，而在空客的计划中，2019年，仓库将被扩建至8000平方米。

刘向东总结，航空是一个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行业，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包括空客本身在欧盟也发展了很多年，是欧盟多国共同努力的结果，而波音的背后也有一定的美国军用技术转民用的支撑。两家虽然都有各自的技术，但在越来越大的市场面前，飞机制造以外的领域或许也有金可掘。

美欧角力

如果说此前的一系列上诉都还只是波音与空客的争夺战，那么如今，在美欧贸易战阴晴不定的前提下，波音与空客的补贴大战很可能成为美欧之间新一轮贸易争夺的导火索。英国《金融时报》分析认为，WTO此次的裁定结果或引发WTO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报复性制裁行为，同时还可能加剧欧盟与美国之间日益增长的贸易紧张关系。

今年3月，特朗普一纸钢铝关税搅动全球贸易一池春水，作为美国重要的合作伙伴，欧盟不仅没有获得豁免，反而与其他国家一并被划到了被征收的范围之内。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一再强调，若美国加征钢铝关税，欧盟将以牙还牙，而欧盟的目标也瞄准了美国的哈雷、波本威士忌和李维斯牛仔裤等一系列产品。如今，WTO“站队”波音，也为美国制裁欧洲打开了大门。

虽然欧盟得到了美国的暂时豁免，但伴随着期限的不断逼近，尚未达成统一协议的美国与欧盟之间的谈判也处于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8日，特朗普再放一颗重磅炸弹，宣布退出伊核协议。与此同时，特朗普也宣称，要对在伊朗开展业务的欧洲公司进行制裁，包括吊销美欧企业向伊朗出售波音和空客的许可证，这一订单涉及到的金额在400亿美元左右。在这之前，美国因核协议的签署而取消对伊朗的制裁，波音与空客这两家航空巨头就是获得美国财政部许可、且能在严格监督下开始在伊朗从事交易的公司之一。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扈大威分析称，当前阶段比较敏感，特朗普退出伊朗核协议，对美欧之间的冲击较大。欧盟对于伊朗的石油依赖性较强，因此对于推动伊朗核协议的谈判花了很大力气，欧盟也借此发挥了他的国际影响力。如今美国单方面撕毁协议，致使美欧分歧越来越大。而WTO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做出裁决，也向世界抛出这样一个疑问，即多边贸易体制是否还能解决当前国际贸易、国际经济出现的纠纷及摩擦，以及这个体制是否还能继续发挥作用。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杨月涵

作者：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