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未竟的理想

小时候有很多很多的理想,或是离奇古怪,或是远大宏伟。如今想来,那些理想,或是被岁月证明那不过是少儿情怀,不值一提;或是被现实证明,无力去实现。平淡,或许是大部分人所该面对的残酷现实。

可是我有一个小小的理想,非常渺小的愿望,竟然也没能实现。

那就是,喝一瓶汽酒。独自一人,享受一瓶汽酒。如同英雄那般豪迈,噗地一声打开瓶盖,一脚踏在条凳上,瓶底朝天,一饮而尽。

八十年代以前,在我们这个小山村,还不存在喝饮料这一说。供销社里,也没有饮料售卖。后来,邻居有人开了小卖部,竟然有了汽水,汽酒。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木头漆成朱红色的货架上,晶莹剔透的汽水瓶,有着完美的褶子,如一颗颗透明的手榴弹。汽水旁,那就是汽酒了。汽酒瓶要比汽水瓶更为大气,笔挺而圆润,五颜六色,泛着迷人的光芒。汽酒有水蜜桃味,有桔子味,有苹果味,各种水果味道,记不清了。每逢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母亲就会买一瓶汽酒回家,给客人们各斟上小半碗。轮到我,也就能尝个味了。虽然喝得少,但那种甘甜的滋味,迷人的芳香,萦绕于唇齿之间,久久难忘。

没上学时,我们在外面淘气累了,就喜欢到小卖部里,在那长条椅上玩耍。有一回,老板进货回来,有一瓶汽水的瓶口破了,直往外漏气。老板把那瓶汽水给我,说送我喝。我不要,犹豫再三也没敢接过来。正巧我母亲来了,她看出我馋得快流口水了,就对老板说,这汽水卖一毛五的,瓶破了,就算一毛吧,不收钱我们不要。于是我第一次享用了一瓶汽水,瓶子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含在口里,老半天舍不得吞下去。

而那或是浅红,或是橙黄,或是翠绿的汽酒,要三毛五分钱一瓶,我绝没胆量敢跟母亲说要买一瓶喝。

我的一个伙伴,他几乎就实现了喝一瓶汽酒的梦想。他趁着假日,上山捡香茶籽,私下存了好几毛钱。那回我们一大群孩子都在小卖部里,有人怂恿他买一瓶汽酒喝。他豪气冲天,说:买就买!老板把汽酒和瓶起子递到他手里,他打开仰脖就喝,我们在一旁望得垂涎欲滴。说来也巧,这时候,他那严厉无比的母亲恰恰就进门来了。他母亲一把抢过瓶子,一边骂着败家子,一边抓过笤帚就开打,我那小伙伴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他母亲把剩下的半瓶汽酒用玉米芯塞紧,拿回家去日后好待客,小伙伴则在外面躲到半夜,在他姐姐的千呼万唤之下,才惊魂未定地回家。后来他居然查出了告密的人,在村前的晒场里狠狠地打了一架。

读初中时,我和伙伴去爬山,在山上露宿,四个人买了两瓶汽酒,轮流着喝。那是我对喝汽酒最后的印象。

反正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独自喝过一瓶汽酒。

后来的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汽酒。在那琳琅满目的货架里,眼花缭乱的饮料品牌,却再也找不到汽酒了。或者是有,却不叫汽酒了。

不过也好,假如喝得多了,或许我反而忘了当初汽酒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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