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来,我对奋斗、励志这一类的说教不屑一顾,一直靠着“小聪明”保持着进步。
比如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算清楚鸡兔同笼的问题,可以背得出很多诗文,看十万个智斗故事和大百科全书……
于是,在成长的道路上,我无数次的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通过死而复生,重新赶上大部队,似乎不这么折腾自己就无法挥霍那些“小聪明”一样。
真正意义算得上奋斗的可能就是高三时的冲刺和工作第一年的考研,但结果却都是棋差一步,功亏一篑。
毕业第一年,定下了边工作边考研的目标。每天八小时上班后,晚上再复习五小时,几乎是从零开始准备考研;而英语上欠下的巨大债务,更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每天心里都处于极度的纠结中,上班的时候心里总不时想起的是几篇阅读没做,单词背了多少遍;到底要不要辞职一类的。
和经理、同事开会的时候,往往笔记本里还会夹着一张英语单词的卡片——我之前英语基础确实太差了。不过付出确实有回报,毕业时英语六级都过不了,第二年考研考了近70分。
到了下半年要考试的那段时间,更是每天都像在拍谍战片一样,和同事、领导打着心理战。
只是晚上的复习时间已明显不够,于是每天上班时间都会偷偷背材料,而经理就坐在我对面,压力巨大。
一边是日渐繁复的工作,一边是强度加大的复习,既恨不得把每段时间乘以2来用,更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块来使唤。
最后身体扛不住了,就在考研头一天发烧39度,但工作的事情太多,打了点滴后,当晚还要接着加班。
人在特殊的时候总会能激发特殊的能量,几个小时后,我退烧了。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一切正常,结果却是三分之差,大半年年努力付之东流,虽然仍可以调剂,但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
这个没有结果的过程,也就仅仅变成了“抓住青春的尾巴最后燃烧了一把”。

考研失败后,我把精神都用在了工作上,尝试各种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去看各种牛人的总结和经验,去尝试让每份工作的完成都超出领导的期望,结果就是——从转正到季度年度考核,我的绩效从没有低于一等。
我给自己做了一个Excel表,花的钱、存的钱,全部都在上面,清晰而明了。
每个月固定到银行存钱,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一条条增长,心中充满了满足和欣喜。
存款后剩下的钱,每几个月都固定去买股票基金;上班的间隙里,看看书,学学软件,PR、AE、PPT、PS,上各种各样的网站看资料;下班的时间,不是去运动,就是去上各类补习班;每个周末,雷打不动地和女朋友逛街、K歌,散步、上自习……
那些曾经倾颓荒废的日子似乎已成了上一个轮回的记忆,那些忧伤的体验似乎已离我渐行渐远。
我的规划里,有了买房的打算。一切似乎都已经走上正轨,正沿着一条我看得见的明媚的道路前进。
直到我工作两年后的春天。
父亲得了几年的病终于有了确诊,结果却是晴天霹雳,那是一种治不好的病,没有任何痛苦,但却会慢慢地将你扼杀。
我在网上查到这个被称为“渐冻症”的病后,身体就像是真被冻住了一样,几乎没有力气再看第二眼。
然后,我开始联系医院,北京、上海、广州——而老家那边最好的几家医院甚至都明确表示拒绝接诊,最后还是选择了协和——这家被称为“喝血”的医院。
因为他们几个海外归国的所谓博士、专家告诉我,他们有一种新的疗法,对这种病有效果。
确定好一切后,我到银行去把存了一年的钱取出来,没想到的是,存折取钱居然是根据之前的“零存”,一笔一笔的取,那种取法,就跟凌迟一样。
4月,父亲在母亲的陪护下到北京来接受治疗。
那是一种很贵却不可靠的疗法,每天打的针药差不多八百多块钱,去医院做一次腰穿要一万多。
父亲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我接到最多的电话就是医院打来的:您好,您能不能尽快到医院续交费用,以便我们进行后续的治疗。
父亲治疗了两个月,我的路线就是,公司——医院或父母租住的地方——自己住的地方。
周而复始。
那段时间里,父母亲的体重都下降了很多,而我则在时隔多年后,再一次降到了100斤左右。很累的时候,咬紧牙关,咬到牙都酸。
那是人生中艰难的岁月,让我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5月,骤然接手同事的外事管理工作,经常办完事情,就直接打车去协和,在父亲的病房里,待到很晚回去。
父亲走了之后,我每次到外出办事,走出来看着明亮的天空,就会觉得难过。
两个月后,父亲受不了了,没有任何起色,没有任何效果,身上扎的针眼密密麻麻,原本很精神的他整个人开始萎顿,勉力撑起自己说要回家,理由是:太热了。
6月送父亲回家时,我就已经知道,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一切都在向着那个最坏的结果发展着,我迟早会接到家里告知父亲病危的电话,甚至于那段时间很怕接家里的电话。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这个电话会来得那么快。
端午节从南京回来后不到半个月,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家人在电话里勉强镇静地告诉我,回来吧,父亲情况不是很好。
当天的太阳很大,我站在体校门口正准备去买个好看的泳帽,接到电话的瞬间便浑身冰凉,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是个很固执要强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让我回去的。
我所买的股票价格已经惨跌了一半,但看着卡里所剩的寥寥金额,还是咬牙卖了几乎全部;那时候家里和我为父亲治病几乎都已经弹尽粮绝了,而回家肯定还需要一大笔的费用。
我回去后,陪着父亲渡过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二十几个小时,他神智一直很清醒,拒绝进入ICU。
当天下午从省城医院回来,家里的床头站满了他那些同样年迈的同事和悲伤的亲戚,我一直握着他的手,直到冰凉。
回忆和父亲在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是难过而不能开口,他是虚弱而发不出声,我没有哭,但父亲眼里却全是大颗的泪。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看到倔强的父亲落泪。
8月,结算了父亲的医药费和丧葬费,安顿好母亲后,我带着严重透支的信用卡、一张余额为零的存折和价值缩水一大半、所剩无几的股票,回到北京。
站在房间里,感觉一切又几乎回到了两年前的原点,一切都需要从头来过,甚至,还不如两年前,因为那时我至少没有欠债,那时候我还有父亲做我最后的依赖。
两年啊!那些怀着梦想、淌着汗水渡过的几百个日日夜夜,就这样消失于无形。
在《挪威的森林》里,永泽对渡边说:不要同情自己!
我对自己说:我还年轻,一切都将会再开始。
9月,因为上半年照顾父亲、请假欠的工作债开始全部压过来,每天都在加班,忙到甚至无暇去怀念父亲;10月底,终于还清了全部欠款;11月,大半年来存入了第一笔钱;……
是的,一切都将会再开始,但却并不一定是从头开始。

转眼间,父亲已过世四年多了了,我也已经重新站起来,在北京这座城市里安家立业。
在经过了前几年的异常悲伤后,我已渐渐平静,虽然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他,想起他跟我散步、打球、聊天、下棋、种花、养鸽子,想起小时候他常在干净的院子里劈材,而我则在洗衣板上写作业……
我还是很瘦,吃了很多肉仍然没有补起来;我每周都会看看娱乐节目或是电影,每周都会去跑跑步,去道馆练练武术,会和同事打打球,生活仍然在继续,悲伤却不能再延续。
在命运的面前,我抒了很多年的情,忧伤了很多年,可仍然于事无补。
我母亲信了很多年的佛,也仍然是无能为力;我父亲当了一辈子春蚕,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可还是无可奈何。
我该感谢这命运!它让我更进一步的了解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执著与懈怠,脆弱与坚强;每次在我以为即将由崎岖的山路走上坦途,由动荡走向平和的时候,告诉我:不,没有那么简单。
它至少让我的人生不至于平淡到寡然无味,一路上回顾时会有那么多动人的故事,充满了跌宕起伏和峰回路转,让我在每一次大骂的时候,心里同时会燃起凭双手去努力改变的熊熊火焰。
但是,有时候想想真的是很想哭。
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选择一个一路坦途、平和简单的道路。
可惜,命运从来不会跟你商量,你没有和它谈判的资格,更不用感叹它的不公;你可能定下目标,但不能定下结果。
史铁生说: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不可须臾或缺。
绝望与希望,失落与惊喜,成功和失败,不正是硬币的两面?
当你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会是哪一面?
你只有接受这已经掏出来的这一面,然后去试着重新掏下一枚硬币,直到你掏出了你想要的那一面。
奋斗究竟有没有意义?什么叫有意义的奋斗?
奋斗和所谓的“成功”有关系,但也不至于必须有关系。
奋斗可以是一种认真的态度,可以是一种努力的行动,可以是一种对待生命的哲学,可以是经历生活里一段过程,还可能,就在于那一种感觉:
就是酣畅琳琳地打一场球后,畅快地喝冰冻的可乐;
就是悲伤郁结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就是忙碌地完成一天工作后,洗完澡躺在床上,舒服地看看电影;
就是听到动人的歌曲,读到喜欢的文章,见到喜欢的人;
就是为了那梦想的一种可能去追求……
父亲的骤然离世,在让我悲伤的同时,也让我第一次认真思考乔布斯的一句话:
让我能够做出人生重大抉择的最主要办法是,记住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记住自己随时都会死去,这是我所知道的防止患得患失的最好方法。
我终于承认,小聪明解决不了大问题,人还是需要努力的奋斗。
我们必须信赖某些东西——直觉、归宿、生命,执著,还有耐力等等。做这些从来没有让我的希望落空过,而且还彻底改变了生活的抉择。
所以,会继续对已快而立之年的自己说:燃烧吧,小宇宙!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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