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共计4063字，阅读约需13分钟。

在许多人眼中，“科考”或许是一个相对陌生的词语。但中国人民大学自游人协会已坚持了十六年，并且还在向未来持续进发。

“左手公益，右手科考”，这是“自游人”成功开创的课题调研与公益活动相结合的特色科考模式。他们在祖国的苍茫大地上一声一声地探问，一里一里地追寻，书写着独属于人大人的自“游”之诗。

2022年的夏天，科考队的脚步走向青海，来到昂赛。

1

出发，昂赛乡！

在一同仰望雪域高原浩瀚无垠的星空前，科考队员们已共度过无数个同洒汗水的夜晚。从初春到仲夏，3月筹备，4月训练，5月选拔……日复一日的准备，终造就了在高原藏区进行科考和徒步活动所必备的强健体魄。

对许多队员来说，10公里的跑步训练已经足够具有挑战性。不过在外国语学院2021级本科生徐晨鱼看来，和队员们一同进行体能训练也不失为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运动让人在肉体的极度疲劳中释放最真实的灵魂，也就能非常真实地让灵魂相遇、相碰、相感、相知、相爱。”队员们相互打气，与子同袍的情谊成为强韧的纽带，将尚未踏上科考旅途的伙伴们联结在一起。

科考预备队在学校的田径场夜跑。（图片来源：“人大自游人”微信公众号）

科考并非易事，除了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目的地与课题的选择同样十分重要。保护环境的热忱情怀和“到藏区去”的美好憧憬撞个满怀，三江源地区成为了此次科考地的不二之选。不过，确定具体调研地仍经历了一番周折。

三江源地区面积广大，涵盖区域众多。考虑到活动的可行性，自游人协会采取了“广撒网”的战略，分别联系了长江源、黄河源以及澜沧江源地区的相关人员。科考队总队长、法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王羽嘉表示：“昂赛乡有更多的资源，其特许经营体制的课题非常新颖，而且我们和当地的联系也比较好，因此成为了我们最后的选择。”就这样，“自游人”们完成了奔赴昂赛的第一步。

昂赛乡的夏日风光。（图片来源：“人大自游人”微信公众号）

为了更好地完成调研任务，科考队队员们在行前阅读了大量与“特许经营”“自然体验”主题相关的文献，并对国内外部分国家公园的经营建设经验进行了对比研究。公益队队员们则通过查找资料以及与乡长沟通，了解了当地以往的公益活动开展情况和当下的物资需求。

在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科考队确定了此次活动的最终路线：7月2日至7月7日，在青海省玉树市昂赛乡进行为期6天的课题调研和公益活动；7月8日起，乘坐两天大巴抵达甘肃省甘南扎尕那地区，进行为期3天的徒步活动；最后乘车返回青海省西宁市。

在前往昂赛乡的途中。（图片来源：“人大自游人”微信公众号）

2

初遇昂赛乡

“7月3日晚，从西宁到玉树，车程18小时，终于来到了昂赛。”科考队课题队长、劳动人事学院2018级本科生张雨点凌晨时分朋友圈的开头，勾勒出旅程的起点。

初遇，昂赛乡就赠予了大家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第一天大雨后，我们看到了一道彩虹桥。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完美的彩虹桥，而且是双彩虹。”

“我举起手机，正好拍下牦牛在双彩虹下信步。大家都觉得这是好兆头。”

王羽嘉和徐晨鱼都不约而同地回忆起意外出现的彩虹。在明晃晃的期待中，一行人一路向南，从树木、灌丛到草甸，再回到灌木。雪豹、藏狐、岩羊、冬虫夏草……濒危动植物在高原土地的滋养下蓬勃生长，秘境中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自然的神迹。风吹过村落，经幡飘动。草地上的小白花、小黄花、小紫花各自怒放，两只旱獭相互依偎。岁月在时空的长河中缓缓流淌，安静而美好。

大巴车上拍到的双层彩虹。（图片来源：徐晨鱼）

从海拔5千米再到4千米，队员们路过黄河、长江，惊觉澜沧江的水比想象中更闪亮。而最明亮的，无疑是他们跃动的心。走入藏区，不论是科考还是公益，似乎都是一种“看见”——目视四周境况，感受自然人文，补全自己未曾经历的生活，对从前被狭隘定义的世界产生新鲜的认知。

“自游人”们在这里看见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新闻学院2021级本科生冷子纯回忆道：“这里的泥土只受风和太阳的管束，挖掘机在这里窝窝囊囊抬不起头来，因为知道自己是外来人。这里有土地就有生命。鲜嫩的生命、枯槁的生命，不会彼此嫌弃。”

人与大自然和谐共栖。（图片来源：“人大自游人”微信公众号）

“自游人”们一起跨过火堆，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感受滚滚的热浪，温暖又安心；他们也一起睡在湿答答的漏雨帐篷里，共同分享青涩美好的秘密。嬉笑打闹中，纵满身疲累，一颗心也快要起飞。

3

赶赴一个科考之约

无边的风景中，科考活动正式拉开序幕。本次科考共分为两个方向：课题一的正式名称为《国家公园特许经营制度社区可持续化发展研究——三江源园区“昂赛”生态体验项目考察》，重点研究接待家庭；课题二的正式名称为《国家公园体制建设资金全过程研究——以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源园区昂赛保护分区为例》，重点研究虫草收入。

“国家公园特许经营机制”指国家把特定区域划为国家公园，只允许特定的主体（比如特定公司、正在推进的牧民合作社等）在国家公园内部负责旅游项目。在昂赛，当地牧民担任接待家庭，带游客体验自然风景、感受牧区生活。并且，随着牧民在冬季牧场和夏季牧场间的迁徙，接待地点也随之变换。游客可以在不同的季节体验不同的接待环境，了解独特的牧场迁徙文化。

队员们和当地的牧民家庭合影。（图片来源：科考队文化组）

课题一队队员、财政经融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朱泽锐在调研中了解到，当地政府未来计划进一步推进特许经营制度，拓展活动种类。除自然体验外，漂流等娱乐活动也会被引入，助力该地向“特色小镇”的方向发展。

参与特许经营的接待家庭一般都人口众多，这样即使有人去接待游客，仍然有人可以完成照顾牦牛等其他日常工作。事实上，接待家庭通过特许经营获得的收入在总收入中所占比重很小，当地牧民主要还是以挖虫草、放牧为生。课题二研究的正是虫草收入这一问题。

队员们通过走访了解到，虫草收入占当地牧民家庭年收入的70%~80%，即使是收入较少的家庭也有约50%。从5月到6月，当地藏族牧民依靠挖虫草可以赚5万到十几万不等。但家庭与家庭之间还具有较大的差距。据课题二队队员、应用经济学院2021级本科生申心语介绍，眼力好、经验足的人家一年可以赚十多万，经验缺乏的人家则只能赚3~5万。

牧民在用毛刷清理虫草上的土。（图片来源：新华社记者 姜帆）

从都市到乡野，从现代到传统，课题的推进见证着不同文化的碰撞。队员们感动于牧民对游客的热情、对自然的热爱，也潜心思索着他们的困境与出路。

4

奔赴一场温暖邂逅

在科考的同时，公益活动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了向昂赛乡的生态保护员捐赠冲锋衣和望远镜，公益组的同学四处奔走、联系赞助。7月6日，捐赠仪式在昂赛乡乡政府顺利举行。乡长才旺多杰肯定了人大学生对保护生态环境工作的支持，接受捐赠的管护员们也为队员们献上了洁白的哈达。

队员们与管护员们合影。（图片来源：“人大自游人”微信公众号）

此外，科考队还与中国人民大学青年志愿者协会合办了“云巡护”“云寄锦标于远朋”的志愿活动，号召生活在城市中的同学们共同参与到保护三江源的行动之中。队员们三次进入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在当地巡护员的指导下拍摄记录珍稀的动植物，进行线上分享，宣传环保意识。作为一名博物学爱好者，社会与人口学院2020级本科生范世嘉积极报名成为此次“云志愿”的一员。在她看来，虽然线上志愿方式有限，“但这种‘向外迈’的姿态本身就是积极的”。

范世嘉所绘的雪兔子。这种菊科植物是青藏高原常用的、最有代表性的藏药。（图片来源：范世嘉）

在支教活动中，队员们使出浑身解数，圆满开展了绘画、篮球、科学课等六大项活动，为当地的孩子们打开一扇扇向外眺望的窗口。绘画课上，徐晨鱼遇到的每个孩子都真挚可爱、极有礼貌。用完画笔后，他们会将每一支笔仔细摆放整齐；课程结束时，他们也会甜甜地说“谢谢小鱼老师”，脸上的笑容和高原的阳光一样明媚。每每与小孩子们相视，徐晨鱼都会感慨于他们的纯粹：“他们的眼睛就像澜沧江水一样清亮。”

临别时，孩子们纷纷从窗户探出脑袋，向队员们挥手告别。还有的孩子追在他们身后，不停地说“哥哥姐姐再见”，从教室门口一直送到教学楼外。这让徐晨鱼不禁想起电影《放牛班的春天》里孩子们扔出纸飞机的场景。教育的传递永无止境，那些笑语和泪水，将被孩子们和支教队员们共同珍念。

徐晨鱼在给当地的孩子们上课。（图片来源：科考队文化组）

一系列的公益活动给公益队队长、信息资源管理学院2018级本科生史新月带来了很大触动。“我觉得我和整个团队通过共同努力，帮助到了一群人，这让我充满体验感和获得感。”史新月也希望能有更多的青年人行动起来，为美丽的三江源献上自己的力量。

5

回想，回响

“最大的意义是多了一份人和人之间的连接感。”谈起此次经历的收获，张雨点如是说。

后勤组的同学或许对这句话有着更独特的感触。他们负责大家的一日三餐和每日采买，几乎一天都泡在厨房里。26人份的饭量难以掌控，不同胃口之间的调和也是一大难题。财政金融学院2020级本科生陈栖宏坦言：“这一份工作远没有想象得那么轻松或者美好。”

谈及队员间的聚合与协调，大家都言明其困难，但也同样肯定了“自游人”强大的凝聚力。这份团结总是在适当的时机体现出来——当后勤组忙于做饭时，其他成员会帮忙洗锅、洗碗、擦桌、拖地，甚至疏通堵塞的水池；徒步过程中，每每遇到高山流石滩的急湍，大家都会为彼此加油鼓劲。手虽未握在一起，心却不断贴近。

科考队的四位女队长正相伴徒步山野。（图片来源：艾泽乐）

队伍之外，纵有地域、年龄、文化等差异，队员们感受到的人情的温度亦令他们十分动容。正如文化赞助队长、社会与人口学院2020级本科生王妍祺所说：“当地人的真诚让人感动。”

陕西来的小卖部老板夫妇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干爸干妈”。他们在大家临行前坚持赠予零食和水果。当地的协警大叔则拿出家中珍藏的藏服为队员们拍照。被访谈的牧民也会与队员们分享家中美食，生怕招待不周。王羽嘉为他们拍了全家福，并决定回到北京后把照片洗出来寄给他们。

纯粹友善的交流是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部分。当我们捧出真心和善意，彼此的理解与无私相助就是另一头温热跳动的回响。王羽嘉总结道：“大家是不同的人，但是你能从不同的人之间的互动碰撞中，感受到非常强烈的成长感和生命力。”

上一行是昂赛乡的藏民用藏文写的“吉祥如意”，下一行是科考队队员用汉语写的“吉祥如意”。（图片来源：科考队文化组）

一路行走，一路遇见。那些远处的雪山、雾气里绽放的绿绒蒿、翱翔的隼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沿路上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还有澜沧江上的经幡桥，皆是终生好风景。

这场旅程，除了公益，除了科考，各种事物的相撞相融更让人觉得意义重大而深远。人们对万物的敬畏与好奇、观察与探索，最终缔造出的是无数与众不同的个体和整个多元纷呈的世界。

昂赛乡之旅所获得的种种珍宝，不仅将在“自游人”的回忆里熠熠闪耀，也将照亮他们未来无数日夜的旅途与奔赴。“青衿之志，履践致远。”攀岩、徒步、登山、科考……他们在四时流转中行路不止，在辽阔天地间游目骋怀。

那么，就祝往后自由绚烂，如诗如风。

阳光，彩幡，穿着队服的队员。（图片来源：科考队文化组）

山水奔赴

如诗如风

本报记者    编辑/李牧羊 刘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