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俺娘”系列之三十五

□ 李东红

昨天晚上，忙完一天的工作有点累，我便早早躺在了床上休息。深夜，突然接到在远方读博士的女儿的一条微信：“想你爸爸，天天都想回家看看，等这边疫情过去，我得马上回去。”

看完微信，眼泪直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我不知道女儿在外求学经历了多少艰难，但我知道，女儿想家了。我，也想女儿了。

是啊，每一个在外奋斗的游子，不论身居何处，不论官位多大，不论挣钱多少，家，永远是他们想念的地方，回家，永远在他们心里荡漾。

女儿，亦是如此。

去年，要去读博士临走的前几天，女儿突然给我说：“爸爸，我想回老家看看，我想回去看看奶奶。”

女儿在城市出生，从小在城市长大，只是偶尔我带她回过几次农村老家。她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有些感动。

第二天，我带女儿回到了老家，一到村南头，女儿下车后，抱着她事先准备好的鲜花，疾步走向奶奶的坟墓。走到坟前，女儿“扑通”跪在奶奶的坟前，“奶奶，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奶奶，我考上博士了，我一定像你和爸爸一样，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将来为国家服务……”说完，闺女给奶奶连磕三个响头。

女儿站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而站在一旁的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女儿真的长大了，没有忘记她的根在哪里。我很欣慰。

停留一会儿后，女儿拉着我的手，走出那片田野，回到了老家的院子。

这是女儿为数不多的回家，回农村老家。

相对于女儿温情寻根的回家，娘的回家却有些悲壮。

前些年的清明前那天，我从郑州回家给父亲上坟，跟我在郑州一起生活的娘说也想回家看看，于是，我就带着娘一起回家。车上，娘不停地给我讲她小时候还有姥姥的事儿。

路过一个镇上，路边有很多卖树苗的，我下车想买两棵柏树苗，回去栽在父亲的坟上。下车的时候，娘突然对我说：“多买一棵吧，我也想给俺妈坟上栽一棵。”

娘说的时候很平静，可这句话却震撼了我的心。原来，已经80多岁的娘也在想她的娘啊！

回到家里，在父亲的坟上栽完两棵柏树苗后，娘带着我来到了姥姥的坟前。我挖好树坑，娘将柏树苗放在了树坑里。我清晰地看到，放树苗的时候，娘的手有些颤抖，老泪纵横。

不论多大，娘，永远走不出儿女的心啊！

娘的最后一次回家，是在5年前。

那天，在郑州医院的病床上，刚输完液的娘平静地对我说：“孩儿，尽管你们都瞒着我，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了，到时候，一定把我送回咱老家，让我守着你姥姥。”

那个村子，是娘出生、成长的地方，她生活了一辈子。娘要回家。

我强忍着，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的一个早上，娘突然昏迷不醒，我向主治大夫了解病情和征询意见后，决定马上送娘回家。

高速公路上，车辆急匆匆地驶向老家的方向，天空灰暗得没有一丝阳光。路上，娘突然睁开眼睛，少气无力的问：“这是去哪儿啊？”

守在身边的我急忙应声回答：“妈，咱回家。”

娘用力扭了扭头，向两边看了一眼，“这不是咱家”，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两个小时候后，终于到家了，我们把娘抬到堂屋的床上，此时，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娘似乎有感应，再次睁开眼睛问：“这是哪儿啊？”

“妈，这是咱家，咱到家了。”我坐在娘的身边说。

娘扭了扭头，环顾四周，看着屋里的一切，“嗯，是咱家”，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又昏迷了过去。

回到家里，娘仿佛心安了，第二天，便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一直牵挂的这个家。

家，永远是温馨的港湾。如今，虽然娘已经离开5年多了，但每个周末我基本上都回老家，回到家里，我心踏实。我知道，娘没有走远，就在那个村子里，就在那个院子里。

这个周末，我还要回家！

【作者简介：李东红，河南扶沟县人，毕业于郑州大学新闻系，曾历任《河南日报》编辑、记者，新闻特稿部副主任，新媒体部副主任。现任《河南法制报》总编辑。曾出版《想去看雨》《反贪在行动》《我是警察》《生命的追问》《写给母亲的52封信》等5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其中《生命的追问》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