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军 

中秋团圆

在乡村，中秋节是瓜果飘香，农作物沉甸甸地摇头晃脑的丰收时节。小时候，每逢过中秋节，因为能吃到香喷喷的白面团圆饼，我是多么高兴渴盼。

那年中秋，我正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忙着掰玉米，母亲对我说：“今个儿八月十五，咱们早点回家，晚上要做团圆饼敬月奶奶。”

往日，在地里无论掰玉米、出花生都要天擦黑才能回家。那天，太阳还老高，母亲就让把掰下的玉米棒子装上车。回家的路上，我拉着架子车，母亲在后边推着。车上装满了玉米棒子，弟弟听说要给我们做团圆饼，就跟着木板车高兴地小跑了一会儿。母亲怕他累伤腿，就把弟弟抱上车，妹妹则一直跟着边跑边推车。

秋天的田野到处是丰收的景象，红彤彤的高粱高高地仰脸笑着，随风飒飒地摇晃着脑袋；花生地里被刨出来的指头肚大的花生，密密麻麻地挂在花生秧上，好奇地瞧着外面的新鲜事物。乡土路上有拉车的、有推车的；有牲口的人家，还套着驴子、骡子、马，拉着车，那些牲口脖子下的响铃叮叮当当地响着，让人倍感收获的幸福。

回家路上，人们见面也都比往日高兴，脸上荡漾着笑容，相互说着好听的话。我们回到家，卸下车上的玉米。母亲就赶忙钻进厨房，妹妹领着弟弟在院子里玩。我高兴地坐在灶台前的小木墩上，引燃火，拉起风箱，给母亲打下手——烧锅。

母亲不光下地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做饭也很巧。她麻利地在案板上和面、揉面、切面，再把一个个面团揉按成碗口大小的圆饼，有的夹些红糖做甜团圆饼，有的夹些拌好的盐油葱花做咸团圆饼，再在咸团圆饼的正面撒一些芝麻粒；拿做针线活儿的顶针，用清水洗净，再在甜团圆饼的正面像盖章一样地按上许多圆印儿。那些圆圆的印迹大小一样，按得有疏有密，有叠在一起串成串连成环的；有一圈挨一圈的；有一环套一环的，加上团圆饼也是圆的，显得分外好看，像一个个艺术品。

我引燃火，刚烧了一会儿锅，母亲就顶着炊烟做好了十几个团圆饼。母亲拍拍手上的面粉，掀开锅盖，把团圆饼一个个码放进锅里的竹箅子上，盖上锅盖后，笑着对我说：“乖，你去玩吧。”

我才不舍得离开厨房呢！母亲见我高兴地用鼻子闻着锅盖，说了句：“别着急，一会儿就熟啦！”母亲坐到灶台前添柴烧火。随着风箱呼哒呼哒的声响，灶台里金黄的火苗欢快地蹿出来，舔着灶台口往外跳。锅里的水开始滋滋地叫唤，锅盖边沿冒起热气，团圆饼的香甜气味弥漫出来。那年月，因为平时净吃黑窝头，极少吃到白面馍。想着马上就能吃到白面做的团圆饼了，弟弟妹妹闻着香味也跑进厨房。

“快熟了吧！闻着都好吃！”妹妹说。“一会儿就熟了。”母亲笑着说。“我都想吃了。”弟弟急不可待地说。“别急，等一会儿你爸爸还会捎月饼回来。”母亲高兴地说道。随着院子里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父亲推着自行车下班回来了。我们一阵风似地迎上前，“爸爸，捎月饼了吗？”“捎了，捎了，一群馋猫，一会儿叫你们吃。”父亲笑着对我们说。

圆圆的红彤彤的大月亮，不知啥时候从东边静悄悄地爬到房顶上，融融的月光洒满院落。父亲把切好的五仁月饼端出来，放在院中的小木桌上。母亲把蒸好的热气腾腾的团圆饼和炒好的几盘菜端出来，还把父亲买的几个大红苹果和从院子里石榴树上摘的几个大红石榴摆到饭桌上。然后，母亲对着圆圆的月亮虔诚地念叨起来。

“妈妈，你说的啥呀？我一句也听不懂。”我问母亲。“乖，我叫月奶奶吃咱家的团圆饼，保佑咱们平安！”母亲祭完月亮，对爸爸说：“走，给北院咱爹，东院秋大娘送月饼去。”“中”爸爸答应着，端起盛放着月饼和团圆饼的大碗出了门，我和妹妹、弟弟馋馋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