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俺娘”系列之四十二

□ 李东红

昨天一大早，被院子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公鸡鸣叫声叫醒，起床推开门，蓝天还有蓝天上的白云扑面而来。院子里，红红的苹果低垂着挂在枝头，如羞涩的农家女孩儿，石榴树上的石榴咧着嘴，笑着。一群小鸟，在铺满苹果树、山楂树、海棠树和石榴树绿茵的地上蹦来蹦去，像一群孩子打闹着。

突然，一阵秋风吹来，撩起了地上的一片落叶在空中飞舞，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地上，也让整个秋天落在了农家院子里。

凌晨5点就去地里干活的大姐回来了，“大豆快熟了，我去地里看看有没有虫子，如果有，得想法治，但不能一味打药，咱得无公害”，姐一边洗着手，一边说。

“真是秋天了，前几天还绿油油的田地，现在都发黄了。”姐接着说。

姐说这话，让我也突然发现岁月又交替了一个季节。环顾院子，南边靠墙的枫树，叶子已经变黄，院子中间的山楂树虽然挂着果实，但叶子已经开始枯萎，葡萄架上爬着的丝瓜还开着黄色的小花，硕大的丝瓜挂在葡萄架上。

整个院子都是秋天。

其实，这个满眼秋色充满生机的农家小院，也曾荒凉过，就像有的人曾经荒凉过的人生。

那些年，娘和我一起在郑州生活，因为长时间不回来，院子里杂草丛生，加上破旧的房屋，整个院子显得异常破落。有一天，娘给我说：“老家都讲究个人气，咱老家的院子也不知道成啥样了？”

我懂了，虽然娘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可她的心还在那个农家小院里。那，才是她的根。

那个秋天，我回到了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小院，就想把小院整理得干干净净，像一直有人居住一样。清理完院子里齐腰的杂草，还有有些发臭的垃圾，我特意没有清扫院子里遍地的落叶。那些有些发黄的落叶散落在院子里，一片金黄，我不忍心打扫，我想让秋天永远留在这个农家小院里。

昨天临近中午，在外地工作的妹妹回来过中秋，好久没回，看到院子里的果树和红叶，妹妹感慨道：“家里的秋天真美，远超外面的世界。”

大门底下，沏上一壶茶，妹、妹夫还有一些亲戚们边喝边聊着天。

“等我退休了，就回这个小院里，种种菜，浇浇花，隐入尘烟，淡淡余生。”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点伤感。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都是这样。说完，妹妹站起身，打开院子里的水管，开始给辣椒浇水。虽已秋，辣椒树下是尖尖的红辣椒，上面依然开着白色的小花。

妹妹说，有一年辣椒成熟后，娘把红红的辣椒串成几大串，挂在墙上，真的好看。妹妹没有多说，但她的心思我懂。等过不久，我一定串几个红红的辣椒串挂在墙上。

昨天吃过午饭，我去了村北头的玉米地里，秋天的玉米地里，满是快要成熟的玉米棒，沉甸甸地挂在那里，一声不响，就像地头的那口老井。

今天早上吃过早饭，院子里有点凉，我和大姐、妹妹站在丝丝凉意中说话。妹妹在外地工作，娘去世后，我最牵挂的就是她，可能是吃完午饭就要分别，尽管有很多话要说，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忍了一会儿，我只给妹妹说：“没事儿的时候多回来……”话没说完，就想哽咽，就像昨天刚见到妹妹的时候一样。

又要离开家了，回望院子，红色的凌霄花和紫薇在秋风中摇曳着，枝头的几只小鸟蹲在上面不停地四处张望，小狗“半斤”追着我跑出了大门，依依不舍。

坐上车，大姐和妹妹站在车旁，妹妹一再叮嘱道：“哥，少喝点酒，一定保重身体。”

车发动了，回眸车后，秋天里，普通的农家小院一直在给我挥着手……

【作者简介：李东红，河南扶沟县人，毕业于郑州大学新闻系，曾历任《河南日报》编辑、记者，新闻特稿部副主任，新媒体部副主任。现任《河南法制报》总编辑。曾出版《想去看雨》《反贪在行动》《我是警察》《生命的追问》《写给母亲的52封信》等5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其中《生命的追问》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