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鄂伦春的守望

与白银纳的相逢,源于一次游学。我在网上偶然看到一则关于调研鄂伦春文化的召集令,心动之余立马报了名。

“白银纳”在鄂伦春语里意为“富裕”。1953年,国家为了安置世代在山林里游猎的鄂伦春族,便在此地为他们建造了一片聚居区,取名为“白银纳”。我们此行是为了调研和记录鄂伦春文化,以期保存大兴安岭渔猎文明的火种。  

刚入白银纳,身心就立马被极目的雪色放空。镇子极静,一排排棕色小屋散落在皑皑的积雪之上,宛如梦幻中的童话村庄。我们去时,镇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晚宴上,镇长向我们讲述了镇子的基本概况,末了自豪地说:“在白银纳夜间休息从来不用关门。”

次日,我们一行人去拜访一位鄂伦春手艺人。白银纳有一家专门制作当地手工品的作坊,由一位鄂族的老奶奶经营。我们未打招呼便唐突而来,老奶奶非但没见恼,反而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白银纳,老人都自带一种山林的亲切,似乎这片土地孕育了他们的博大与宽柔的胸怀。

老奶奶的客厅里摆满了各式手工品,有的状似野兽,有的形如帆船,琳琅满目,栩栩如生,宛如一座缩小版的精灵王国。每件手工品都取材于当地的桦树皮,样式精美,价格适中,极富鄂族风情,在市场上一直供不应求。

老奶奶制作的手工品虽紧俏,但每件手工成品的耗时相当长。一件小件需要做上整整一天,大件的手工品更是需费一周甚至更长时间。制作的工具就地取材,配材也巧用各种废弃物件。老奶奶为我们演示手工品的制作过程,只见她拿起狍子的骨头,在桦树皮上不断敲击出一圈圈均匀的小孔,再将桦树皮围合起来,便有了工艺品的雏形。看着看着,我也跃跃欲试。结果,我敲打桦树皮的模样却像极在上面用力锤钉子,那笨拙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

做完手工品,老奶奶起身翻开冰箱,拿来一大包红色的野果和两大瓶蓝莓酱请我们品尝。蓝色的酱汁入口香醇,仿佛在味蕾上感通了大兴安岭秋天的悸动。不久,老奶奶又走到里屋,为我们翻找出了她曾经的鄂族服饰。鄂族的衣服都是猎人们打猎时狩获的兽皮大衣,其中以狍子皮居多,毛茸茸的,保暖效果极好。但自从国家禁猎后,兽皮大衣就无人再穿了。老奶奶的兽皮成了鄂族狩猎生活的最后见证。

老奶奶今年八十有余,虽已年迈,但她却每日坚持制作手工品。她说,钱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要把鄂族的文化传承下去。手工品她做了一辈子,到如今,整个白银纳也只有她仍在做,她希望通过这些手工品将鄂族的故事永远地留存下去。

告别了老奶奶,我们随着一位村民来到镇上唯一的学校——白银纳小学。这是中国最北的民族学校,当地校长听说我们前来调研,盛情邀请我们来为学校讲课。学校虽地处偏僻,但设施一流,环境优美。一进门,就见到一片被清扫干净的绿油油的足球场,几个孩子正在场上欢快地踢球。

给学生讲课的是一位同行的研究生,因为事先没有准备,突然接到讲课的消息,她显得有些紧张。然而,当站上讲堂的那一刻,她的举手投足却瞬间充满了自信。生动的言语将古典文化讲解得深入浅出。一眼望去,仿佛从每一个孩子的眼神里都能见到被她深深勾起的求知欲。

白银纳,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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