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美青海·散文】白云:走进秋天,寻找尘封已久的秋收画卷

金秋时节,走进青海农村,农户们在忙碌

金秋九月,正是高原收获的季节,在青海这片辽阔的大地上,到处呈现着忙碌的秋收景象。悠悠麦香驱散了疫霾,阳光中,弥漫着一派丰收的喜悦。望着滚滚的麦浪,我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幅幅尘封已久的秋收画卷——

割麦

记忆中的秋收,全靠人力劳作。每到庄稼成熟之季,家家户户几乎倾巢出动。庄稼不等人 ,能早收完一天,就意味着能少受一点损失 。辛苦了一年 ,一家人的生计全在土地上 。在收割的这个节骨眼上 ,全家人卯足了劲头 ,全力奋战在庄稼地里 。

清晨,匆匆吃过早饭,妇女们就提着热水瓶,拎着干粮,有的还背着孩子 ,男人们则牵着牛,提着镰刀和磨刀石 ,各自奔往自己的责任田。

安顿好孩子,用长缰绳放着牛,便开始了一天的抢收。先拔上一大把麦子(带根的庄稼扎捆子时不易滑开)一分为二,穗头交叉,用其中一缕麦秆在穗头上绕一圈就是一根很牢靠的腰子,如此上下摆好两根腰子,再在上面的腰子上倒放一撮,称为辫子,开镰后,先割下一抱麦子,倒放在辫子下侧,并摊成薄薄一层,做成麦捆的“外衣 ”,再割下两抱(足够一捆的),穗头向上,“枕”在外衣的中上位置,然后用外衣包起来,扎好两道腰子,最后,将辫子分成两股,把上方敞开的“外衣”收拢在一起扎牢,一捆麦捆才算成功。麦捆像个不够规则的圆锥体。如此操作,相当于给麦捆“穿”了一件蓑衣,将里面的麦子保护得很好。风吹不到,雨下不透。即使是外层充当蓑衣的麦子,也由于头朝下,雨水也会顺着麦秆、麦芒流下去,不会停留在麦捆上。

人类历史的漫漫长河里,无处不凸显着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 。

割田的老手们操作起来又快又轻松,他们将镰刀刃把控得又平又低,最佳切入点是刚入地皮之处。这段麦秆由于长期隐藏在土里,不见阳光,因此,质地酥脆无韧性,从这里下镰,割起来既省力,又不易使镰刀变钝。收割过的庄稼地也是平整无麦茬。相反,新手们割过的地,麦茬参差不齐,割下的麦子也不能很好地掌控,散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一边割,一边拾,显得手忙脚乱,费力又费时。

一个好劳力,一天能割上一百五、六十个捆子,而我即使拼尽全力,也从未破过百。

油菜,大豆则是要连根拔起的,所以要更费些气力。毫不夸张地说,秋收是一年之中最辛苦的农活。人们早出晚归,一头扎进庄稼地里,便是进入了一场劳动竞赛,人人猫着腰向前挺进,很少有歇息的功夫,也全然顾不得身后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庄稼捆。虽然腰酸腿痛,手臂被麦芒、豆荚蹭得如同松树皮,其间血印累累,遇水生疼,但丰收的喜悦足可以将一切不适冲淡 。

收工时,才将捆子两两对顶,有序地拉成一排排“人”字形的长墙。貌似简单的排捆子也大有学问 ,一是选好地形——平整,不靠墙,不靠地边,地平站得稳,靠墙不易风干,梯田地的边缘容易掉下去;二是顺着风向,秋冬之时,西北风频繁而强劲,顺风排列,可以减小排子的受风力面积,不易被吹倒,风顺着“人”字形的隧道出入,更利于庄稼的风干。捆捆斜度一致,犹如排列整齐,等待检阅的士兵。 还有“内横外纵”等排法,排子更为坚实,不再冗述。为了便于统计,一般五十捆为一排,地形不允许时,三十捆一排或更短。好的排子,长久地屹立于田野,风吹不倒,雪压不垮 。

拉捆子

收好的捆子要在地里放上几个月。一来要等庄稼风干,二来要等场院盘好压实,其次,结冻后的庄稼地和路面,更便于重车运行。

拉运捆子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计。为了不影响场院的打碾进程,拉捆子大多在晚上进行。晚饭后,黎明前,在安顿好一家老小后,家里的“顶梁柱”们便往返于拉捆子的路上。坡高地陡,路窄沟深,赶着马车,或驾驶着手扶拖拉机,车上满载着麦捆,一路下坡紧催,加之麦秆本身光滑,装车难度大,遇上道路不平之处,车身左右摇晃,麦梱极易滑落。一路上险象环生,使人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直到将一车捆子平安运到场院,卸下,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紧接着,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惊心动魄。一车车地拉运,一次次地重复,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抓得紧 。农村人大多比较重男,因此,为了等个儿子,超生游击队频频出现。曾有人指责农村人思想落后,有人即刻反驳道,等你老了,家里没个男丁,连地里的捆子都难能拉回来……在那个年代,这也确实是个现实的问题。毕竟不是所有嫁出去的姑娘都能够将婆家、娘家的事情一并顾得周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自己的尺子去丈量别人的生活。因为,你无法感同身受。

碾场

早先的碾场是用牛或马拉上碌碡(用石头打制成的圆桂形石磙)转圈。小规模的还用连枷捶打。连枷是枷柄和枷身两部分连接而成,人们手握长长的枷柄有节奏地发力,带动枷身起落转圈,枷身顺着人的力量连同转动的惯性,一下下重重地敲打在铺好的庄稼上。简易的枷身只是一根七、八十公分长的棍子,也有用几根棍子并排做成的枷身,用起来特别带劲。

有了手扶拖拉机后,用手扶拉着碌碡转,这时,参与碾轧的除了碌碡,还有手扶的四个轮子,碾场的速度提升了许多倍,而且轻松得多。一人驾驶手扶飞驰,众人拿着叉扬翻场。一般碾过三遍,粮食才能基本脱完。众人齐心协力,挑动麦草,抖落粮食,将麦草挑出场院,堆成一个个草垛。

剩下的是粮食、草秸、麦衣和尘土的混合物,需要经过粗扬,细扬,晾晒等好几道工序,才能入库。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碾场占用的人力、物力众多,因此,一般需要四、五家搭伙才能玩得转。每家需六、七天,加上天气干扰,运粮拉草,将近要两个月才能完成。在牛拉碌碡的年代,庄稼人几乎将整个冬天都耗在打麦场上。他们披星戴月,任劳任怨 。他们与粮食有着天然的感情,即使每天身上挂着麦草,头上沾着麦衣,但心里却充满带着泥土气息的麦香。

大人眼里的打麦场 ,是孩子们的乐园 。高高低低的草垛,是一座座柔软的城堡 ,嬉戏追逐时,摔倒不会磕疼;捉迷藏时,有太多的藏身之处,而且暖和不受冷;从草垛上跳在厚厚的草堆里,满足自己对勇敢、威武的追求……

其实,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生产队的时候,就有过脱粒机的应用。将麦捆拆开,抖彭松,装进料斗,随着“嘭——嘭 ”的声响,麦草一团团飞出,麦粒与尘土漏在下面,省去了打碾,直接进入扬场的程序。后来的脱粒机,顶部多了个大管道,运转时,草团从前方飞出,麦衣、尘土从上面的管道冒出,沉在下面的,只有粮食,连扬场也省去了。

随着土地下放,责任田的落实,也由于电力,经济的限制,脱粒机的应用,不够广泛。大多数庄稼人仍沿用打碾,扬场的传统模式,一直持续至收割机的到来。

近年来,收割机开进了乡村大大小小的田地,收割,脱粒,除麦衣一步到位。粮食一袋袋地装满,来不及封囗,也用不着封囗,有的干脆将粮食收在车厢里,拉回家直接晾晒,干净又快捷。这是前人们无法想象的巨变。

村里有微信群,收割机什么时候开进哪块庄稼地,村民们了如指掌,做好准备,到时间去拉粮食就行了。以前需要几个月的劳动量,如今只要几小时就完成了。

青海地域辽阔,沃野千里。地理位置、地理环境有很大的差异,各地的发展程度不均衡,生活习惯和劳作方式也不尽相同。因此,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着别样的秋收故事。

科技的进步加速了社会发展的节奏。割田,拉排子,打麦场……那些曾经的风景,那段难忘的岁月,已渐行渐远,成为一代人永久的记忆,抹不去的乡愁。

白云 ,女,文学爱好者,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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