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荣河

如果说，充满希望的春天是个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么收获盈盈的秋天就是一个颇有城府的老年。别看秋天多少上了点年纪，但依旧腿脚利索行动方便，从不肯轻易在家里赋闲。有事没事总爱伴着凉爽的风儿，往山前山后转转，到四乡八野看看。

收获在即的庄稼地，可以说是秋天每天必去之地。谁家玉米地里的玉米最先龇出了大黄牙，哪家高粱地里的高粱第一个涨红了脸，哪块地瓜地开始裂开缝隙进行地下暴动，哪片甘蔗林最先拥有了最纯最美的甘甜，哪里的棉花开始绽开一朵朵美丽，谦卑的稻谷是否已经深深弯下腰杆……都是秋天爱打听的挂心事儿，都是秋天想第一个过目的倩影。于是，闲不住腿脚的秋天一脚紧过一脚地往四下里赶。今天滞留在北国的青纱帐，明儿得想法到南国的甘蔗林里看看。今天在东海之滨，明天想去西域高原。一缕缕的金风，总是最称职的向导。秋天打心眼里刚刚产生了想去的念头，金风儿就替秋天谋划好了要去的时间与地点。接下来便是尽职尽责地在前面一路小跑着带路，绝不会让秋天跑偏。

领略了五谷丰登的田野，那就再去欣赏一下富庶美丽的山川。那些从屁股眼儿开始慢慢红起的枣儿，那些已经开始陆续下架的葡萄，那些金黄金黄的鸭梨，那些一个比一个红润的苹果，那些看一眼就会觉得牙根泛酸的山里红……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打扮着峻岭，装点着高山。闲不住腿脚的秋天，是个天生的攀爬高手。再陡峭的山岭，再险峻的山巅，都会一步步爬上去亲眼看看。经过春的萌发，夏的孕育，到了现在，成了最美的景观。真想在硕果累累的山间住上一段时日，可那不是秋天固有的性格与习惯。临走了，打心底里滋生出些许流连。东瞅瞅，西看看，到处都是情难自已的眼馋。

“哞——哞——”循着耕牛的叫声，闲不住腿脚的秋天慢慢地溜达进了农家的小院。曾几何时，耕牛是秋收的第一个先锋官。如今，随着农业现代化机械的普及，耕牛真正实现了退居二线，颐养天年。不过，一生勤劳的耕牛从不忘本。这不，离秋收还有一段时日，就开始以一声比一声嘹亮的叫声提醒主人：早日为紧张而又忙碌的秋收备战。于是，检修农业机械成为农人的当务之急，勤劳的家庭主妇们也不闲着，一遍遍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专等着堆放田野里收获来的那些金灿灿的喜欢。

白天转悠了一遭，到了夜里，闲不住腿脚的秋天开始忙里偷闲地消遣消遣。或偷偷溜到墙角边，欣赏一下蟋蟀们“相约在秋季”的专场演出；或悄悄走进小树林，听听蝉儿们“其实不想走，其实也想留”的主题晚会；或干脆哪里也不去，默看成群结队的流萤与远天的星星挤眉弄眼。一边是“夜来疯”似的怡然自得，一边是无可奈何的心酸，一边是不怕天高地厚的自恋……这就是五味杂陈的生活，这就是多姿多彩的秋天，真实而又客观。

闲不住腿脚的秋天，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太多太多的诗意相随，总有太多太多的浪漫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