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时杂录（组诗）

●（文学院）孟城境

启程

深夜集结，夜灯打印身影

培训，演练，来不及道别

大巴车一辆辆刺破黑夜

谁在寂静的凌晨里

启程——

那么多的，精准的白

取自夜空的星光

也取自朝阳下的露水

友人，愿你一切安好

疫情是我们共渡一条河

而你返身泅游，向险浪的一侧

在人群中，我常常寻找你

挺身而出的坚定眼神

我知道，它会让我的深夜

变成你的深夜

声之形

 春日神经迟缓

淹留于昨秋未尽的低烧

万物获得寂静的斜面：

枝芽扩张，雨水

以头抢地。

我听见雷声几处裂开如帛

我看见白衣窸窣作响如雪

口罩下你的声音

如白鸽飞上屋檐

声声询问，阵阵叮咛

反复铺展疲倦，不眠不休

搬运，布场，贴条形码……

——声音苏醒在这个凌晨

从你默默站立的地方

获取坚定的背影

却无人轻呼你的名字

海滩

红色手推车，挖掘机配合着工作

挖出一个沙坑，又推倒重来

小孩，你的隧道通向

哪一座城堡？

那小手拍紧的沙团子

余温还没散去

你看，我不在操场的沙坑上

跳远。我想象它是海滩

现在，人类的脚丫又前进一厘米

我注视一切并沉默

直到周围泛起海水——

我们都不知道

安放

防护服里，看不清他们的脸庞

他们在深夜下车

比任何一束阳光还要坚定的样子

他们在奔赴

未知的暗夜

这些坚硬的事物

成为夜晚最年轻的部分

安放，这座城市古老的石头

他们去疗愈，一座城的病痛

所以请等待

那紫荆的花径

让我们重逢 

缸中之脑

椅子，等待着她回来坐下

阳光在门外徘徊

偶有一束光逃逸

透过玻璃，照在金鱼

和我的身上

缸中温暖而浑浊

青苔、泡泡和鱼粪包围了金鱼

金鱼们瞪圆了眼睛

与我对视

我不知道它们想要什么

是食物、自由还是记忆？

“失去的艺术不难掌握”

一双鞋踩着我的脚掌

一张床躺在我的身上

将我的身体整理进衣柜

将我的多巴胺交给铁盒

喂金鱼的人终将归来

我交出的饵料不是我

编辑 | 杨可心

责编 | 刘   沛

监制 | 张罗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