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杯茶”专栏|大学里要做的五件事+阿来的“万物生”+放手就是爱

羊城晚报每周日推出“七杯茶”专版,特约来自北京、上海、广州、新加坡四地六位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撰写专栏文章,再加上面向广大读者征稿的“随手拍”图文专栏,文章虽短小,七杯茶有韵,请诸位慢慢品——

· 有一说一 · ·

让人疑惑的译著

文/廖俊平[广州学者]

在一个专门分享电子书的群里,群主几乎每天都要往群里发很多电子书,这当然正好满足了我的需求。不过这也是一种压力——电脑存储空间会很快被占满,所以要及时把这辈子估计不可能有时间看的书删掉。

删之前总要先大致浏览一下书的内容,有些看标题就能知道内容的书是最好做决断的,而有些书标题猛一看就不大明白,内容也不是看看目录或是看几行字几页书就能明白的。

比如,文件名是“这才是心理学: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的译著。点开看书的封面,书名是《这才是心理学》,书名下面一行有副题《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是谈“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还是谈“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虽说用“伪科学”修饰“批判性思维”的情况并不多见,但也有可能。

有意思的是,封面设计者在处理这个副标题的时候,大概也是想把语义表述得清晰一点,还用了不同的字体:“伪科学”和“批判性思维”两组词用的是粗体,这更让人倾向于将“伪科学”看成是“批判性思维”的修饰语。

更麻烦的是:首先,从目录里找不到问题的答案。接下来看内容提要,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这本书将教给你科学实用的批判性思维技能,将真正的心理学研究从伪心理学中区分出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理学。”——这才明确是谈“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

在译著的文件名和书名都让人疑惑之时,还可通过书的外文原名来找到答案,可这本书的英文名却是《How to think straight about psychology》,并没有副题,所以看不到《看穿伪科学的批判性思维》对应的原文。

· 拒绝流行 ·

大学里要做的事

文/曹林[北京时事评论员]

上周说到大学要做的前两件事是养成运动习惯、学好外语,接下来再谈要做的其他三件事。

第三,跨院系跨学科交友。大学之大,在于有很多兴趣、专业、社团共同体,不像在中学是以班级为单位。进入大学后,把你分到某个专业,某个班级,某个寝室,但你的交友最好不要局限在寝室、班级、专业、老乡、老同学这种地缘、业缘的同质小圈子,要跨出这种交际舒适区,跨学科、跨学校交友。当年读大学时我读的是新闻,最好的朋友一个读中文,一个读政法,跨专业的日常交流带来了很多思想碰撞。

在大学,能给自己带来知识和思想滋养的,往往不是大圈子,而是自己经营的小圈子、小共同体、小环境。大学很大,你要学会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世界。

第四,保持写作的习惯。写作是通识和通用能力,不论学什么专业,你与这个世界打交道,你让别人了解你,总得能够驾驭文字,文字仍然是思考、表达、交流的主流媒介。写作是人类文明的底层技术,它是通用能力,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写作和表达能力都是给人加分的。只有这个通用能力,能够在我们成年职业固化之后,突破你的天花板,让你跨过职业之间的鸿沟。

保持写作习惯,不只是写论文、交作业时写作,把生活中有趣的事写下来,读书时把感悟写下来,文字是欺生的,写得越多越有灵性,越能给你滋养。萨特说,写作,这是某种要求自由的方式,我很认同。

第五,培养一个非职业爱好。你如果学的是新闻,那新闻是你的专业和饭碗,还要有一个非职业爱好,音乐啊,篮球啊,二战史啊,老地图啊,博物学啊。胡适特别推荐“非职业兴趣”,他给年轻人建议时说:总得寻个吃饭的职业,但你寻得的职业未必就是你所学或所喜欢的,工作往往成了苦工,就不感兴趣了,就很难保持求知的兴趣和生活的理想主义,所以应该有非职业的玩艺儿。一个人的前程往往依靠他怎样利用他的闲暇时间,用闲暇打麻将,就成赌徒;用闲暇研究历史,也许就成历史学家。非职业兴趣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精神寄托,不容易陷入精神抑郁。

· 昙花的话 ·

爱的放手

文/尤今[新加坡作家]

阿芙孀居多年的老母亲最近因心脏病猝发而撒手尘寰。

阿芙的父亲早逝,她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一直保持未婚的阿芙,和母亲感情极好。年纪小时,她是母亲生活的中心;成长后,母亲便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然而,母亲的丧事办完后,阿芙居然做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情——她不顾亲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把母亲生前所有的照片销毁了,一张也不留,她还送掉了母亲所有的遗物。亲人觉得阿芙不可理喻,在背后批评她“绝情”,还说她母亲如果天上有知,一定不能原谅她这样的行径。

阿芙以沉默回答所有的责难。

近读韩少功的散文《人生忽然》,内提及某地习俗,他如此写道:“按照他们的习俗,销毁亡人旧照以及所有遗物,有利于转世轮回,让他们回到一个干干净净的陌生世界。”

销毁,原来不是绝情,相反的,那是爱的放手。阿芙明白藏在“销毁”之内的人生哲理。人与人的缘分,不论是亲情、友情或爱情,再融洽,再和谐、就只有短短的一辈子,或者,半辈子。生命走到了尽头,一切的一切,也就画上了句号。

生者让感情一无是用地纠缠在遗照和遗物上,泛滥的眼泪恐怕会让难以瞑目的死者在阴间再溺毙一回。唯有切断所有的牵绊,诀别的双方才能在阴阳两界里各获新生。

· 大珠小珠 ·

小记吴有恒老

文/林墉[广州画家]

余曾因《北山记》一书封面设计访吴有恒老,吴老家中陈设简朴,待客则盈盈舒舒,语不多,皆真切,不作套话。

座中谈及以录音机录音写作,吴老笑谓:“家中虽有机数年,惜未识操作。”余视之,则机键以胶布贴之,上书中文使用名称,是为方便使用计。

吴老20世纪40年代以率队游击闻名南粤,传说能使双枪,亦文亦武。时至今日,前辈多以“吴司令”称之。为文平,不作奇语,文思则耿直凌厉,磊磊兀兀。

80年代初,《羊城晚报》时有“吴司令”杂文刊出,街巷茶肆,击节兴叹,市声斐然,有谓“南天一柱”。

· 不知不觉 ·

作家阿来的“万物生”

文/钟红明[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2022年第5期《收获》,作家阿来开设了一个新的专栏——“万物生”。第一篇是《再访米仓山三记》,可以视作“自然文学”新的审美实践。

就如“万物生”这个栏目名称一般,在阿来心目中,“众生”平等,被珍惜平等对待的,是万物的生生不息,是广袤而充满多样性的大自然生物圈。与只是把自然作为文学背景的写作不同,阿来对于“自然文学”有着自觉而清醒的系统认知,也化为他日常的生活方式。他走进大自然,不仅驻足于天地之间,沐浴着阳光和清风,更俯下身来,研究一草一木的生长,感受大地上的风物之美;观察它们与自然界相处的姿态,学习自然生命的纯粹和自在。

阿来说过,他一年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行走在山野中,他的手机里俯拾皆是行走各地的风景,姿态生动的花草树木。曾经在一次电视节目里听阿来说,至少,遭逢到一棵漂亮的树的时候,叫得出它的名字,遭逢到一朵美丽的花的时候,知道它为什么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形状,因为它们都是大自然进化的结果……

自然文学有三个方向,第一是博物学,第二是自然伦理,第三是生活美学。在阿来的文字里,似乎带有东方性的诗意与浪漫:汉语的诗意,是和地理学、植物学、动物学等等的丰博知识糅合在一起的,例如《再访米仓山三记》,葳蕤的花草,森林,地壳运动,岩石,水潭,飞瀑,鸟鸣,跟吹过的风一般,营养着读者的感官。

尤其是行走在古道上,天地悠然间,细致打量不同种类的杜鹃花,元稹与白居易的足迹印过的关隘与古道,他们彼此赠诗唱和,此情此景,摇曳的花朵勾起的,是他们深刻的友情与思念……

在阿来的笔下,除了科学的植物学地理学知识之外,自然、环境、景物、声色,也是作家内心的投射,是对大自然神性与温暖人性的瞻望,而我们,也许就在阅读这样的文字里,听到鸟声的悠远,嗅到林木的清新,尝到山泉的甘甜……于是,物与心融为一体。

· 如是我闻 ·

享受独处

文/李雪涛[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

上个学期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到了假期,我感到很高兴。早上起来,来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泡上一杯酽酽的浓茶,在茶的香气里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切实感受到整整一天的时光归我所有,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在假期开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开始读一位哥廷根汉学家300多页的档案资料。当时是时断时续,而现在有时我可以研究一整天的档案,午睡后,继续我的写作和翻译。这期间我也会下楼在国际大厦前的花园和水池前散散步。傍晚的时候,我会跑到西院的操场去跑一个小时的步,这让我觉得非常舒服。晚上在办公室里的时间也让我感到惬意,因为只有当周围一切慢慢沉寂下来后,那个隐藏着的自己才会出来跟我对话。

每天都做很多的事情,但懒得做的事情更多。在德国时,逢周末我经常一个上午坐在全是玻璃窗的阳台上,只是看看报纸,或听听古典音乐。我想,不论再忙,一个人应当有这样的独处时间。

我害怕做什么都不偷懒的人。

【随手拍】

室内室外 图/文 浏坪

中秋过后,天气依然很热。这天正在江西赣州一写字楼办事,忽然发现窗外溜下一双脚,原来是“蜘蛛人”在清洗大楼的外墙。室内与室外,不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劳动。向劳动者致敬!

随手拍专用邮箱:ycwbwyb@163.com

2022年9月25日《羊城晚报》A8"七杯茶"专版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吴小攀

校对 | 彭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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