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还是成其为人|无限杂思

人是时间性的存在,这个说法是有双重含义的,它指人能够觉察、感受和体验时间,但尤其应该是指人能够通过时间而实现自我。

看待时间的方式,从来不止一种。时间既可以作本质主义的认识,也可以作为生命过程来认识。

从本质主义的认识,时间是世界的表象、先天的直观形式或宇宙的属性,因而,它是独立于人,或者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由此,时间就是外在于人,与人相对而存在,能被人观照、感受、体验。古往今来,许多关于时间的感慨之所以生发,大致上就是基于这种本质主义因而对象化的时间认识。

从生命过程来认识,时间就是生命的自我觉察、人生的自我生成和实现。以这种方式认识时间,它就不是“独立于人”,而是内在于人;它不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生命意识到自己为生命的依据;它不是人的寄生之所,而是人生的显现形式;它不是人认识和把握世界的一种形式,而是人观照自我、把握自我的一种方式。

我们有时说“生而为人”,有时说“成其为人”,尽管我们未必总是很清晰地知道这两种说法的区别,但这两种说法代表着对人的不同认识,也内在地包含了对时间的不同看法。

当我们说“生而为人”时,是说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人,而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像存在主义者所说的,他是被抛到世界上来,但他是作为人而“被抛”的。而当我们说“成其为人”,意味着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人,是他在人类社会中学习、训练和“做”才得以实现。前者意味着时间性是人与生俱来的规定,隐含着一种“人生苦短”的悲剧性;而后者意味着时间性是人的一种实践,由此,时间性便是人生的积极展开和主动生成。

“长大成人”,介于“生而为人”和“成其为人”之间。生而为人,即无所谓是否长大,人之为人,由生注定。成其为人,则认为人是一种“成就”状态,是学习和实践的结果。而“长大成人”则是在说随着长大,可以自自然然地“成人”,这里面肯定也包含了随时间流逝而获得技能、规则、观念、能力的意思,但似乎这些可以自自然然地“成”。

毫无疑问,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成其为人”是主流的观念,从“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圣贤言论,到“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的民间教诲,都强调“有所作为”和“担当责任”,将作为和担当作为人之为人的必要条件,以及人之为人的“人学特征”。

人是时间性的存在,是理解为人在时间中被动地存在,还是理解为人在时间中积极主动地作为;时间的有限性到底被视为人生的天定悲剧,还是被视为人生展开的宝贵机会,代表着不同的人生哲学。

(作者刘洪波 湖北仙桃人。长江日报评论员,高级记者。)

【编辑: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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