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蒽子 ©  图｜清可 ©

物道君语：

根茎只会深埋地底，却不会枯萎，

正如传统戏曲看似式微，但从不曾老去。

要说到对戏曲的认识是什么？

有人会想起公园门口的那群老大爷，走过去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有人会想起过年老家门口的戏台班子，一开场连唱几小时都不停，一闹便是一整夜；

有人陪长辈一起去听戏，本想跟着尝试了解，结果一听发现调子拖得老长，一分钟就唱了十来个字，等得人心焦气燥，不如低头刷视频。

原本我对戏曲的看法同样如此。但没想到，近日看了央视的新综艺《拿手好戏》，才发现：戏曲居然可以这么好玩！唱戏的人居然都这么有趣！

或许，一直以来，我们没能喜欢上戏曲，并非戏曲本身缺乏魅力，而是缺少一个去好好认识它的契机。不曾了解，谈何喜爱？

而现在，它来了。

在节目伊始，学员们被分配到京剧、豫剧、越剧、黄梅戏四个戏剧社进行曲目研学，第一期研学的主题，是相遇。

一进黄梅戏社，吴琼老师便说:“黄梅戏，其实就是戏曲里面，带有中国特色的乡村音乐。”

她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丰收时节，大家在田里劳作着，一边拿着镰刀割麦子，一边大声地唱着山歌：“兰花兰香，百花百香，咦嗬郎当，瓜子梅花响丁当……"

“为什么后面虚词这么多呀？就是因为大家都不记得歌词了！“

学员们听完个个眼睛都亮了，纷纷说:"这个好好玩！大家都能唱，大家都能跳！"

当戏曲与劳作的民众们相遇，便有了安徽黄梅戏。

说到豫剧，可能我们都没什么印象。

但当花木兰头戴木兰冠，身披连环甲，脚蹬虎头鞋，手拿马鞭，双手抱拳，气势十足地唱上一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可真是太过耳熟能详了！

当时张颜齐便举手提问了：“有个问题困扰我很多年！刘大哥到底说了什么话，怎么就理太偏？“

小香玉老师便为他解释：“这句话来自《花木兰》。后面刘大哥抱怨呀：‘为什么这倒霉的事儿，都让咱男子来干？女子们在家中请吃坐穿。’于是花木兰就当场怒斥他，让他不要为自己的好吃懒做找借口。”

这情节放到现在，也是妥妥的"独立女性"呢！

还有那穆桂英挂帅，即使年过半百也要头戴凤冠，身着蟒袍，左手执剑与旗，声音激昂慷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决心征战沙场，杀敌卫国。

看来，当戏曲与这些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们相遇，便有了河南豫剧。

在京剧社中，学员们首先接触到的，是京剧中的规矩——“程式动作”。原来在京剧里，可以用一套固定的动作，表现出一个非常复杂的情境。

王宝强在你比划我来猜游戏里，抽到表演“难过地对人一见钟情” 。

他苦思冥想，先是伸出一只胳膊假装抹眼泪，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向左边看了一眼，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结果谁也没猜出他想表达什么。

而京剧演员先面对观众，抬起水袖挡住旁人的视线，一时脸上作悲戚状，一时又掀起袖子故作不经意地偷偷看对方一眼，又看一眼，大家立刻猜出了她的表演。这套动作，正是京剧中的“打背躬”。

原来唱戏并不是单纯地边演边唱就行，而是要将身体、感官、感受、手眼身法步等全部调动起来，才能够精准地诠释出人物的方方面面。

当戏曲与人的肢体感受相遇，便有了京剧。

昆曲《牡丹亭》中有一句唱词：“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我们与戏曲的相遇，也是如此。

当我们通过这个节目走近它，倾听它，带着一丝好奇打量它。就能发现，在戏曲古老的外表之下，也有这么美好丰盛，灵动有趣的一面。

原以为醉心戏剧多年的老师们都会比较守旧古板，没想到在节目里，却意外地好玩有趣。

成员的笔试环节，有道题问：“那个前腿弓，那个后腿蹬”出自哪个剧目？结果全场只有尚雯婕答对了，豫剧社的社长小香玉老师便有些不满意，她又追问一句：“是什么人物唱的？”

这下学员们都犯了难，小香玉老师眉毛一挑环视全场，众人都纷纷躲开她的目光，于是她点名坐在最后的选手，“你知道么？那位唱黄梅戏的小选手？”

黄梅戏社的吴琼老师在一旁偷偷用口型提示她，小香玉老师“啪”地拍了她的胳膊“老师这还指挥呢！”惹得吴琼老师尴尬地直跺脚，见众人望她还偷偷用手捂住脸，侧到一旁再不敢吱声了。

见大家都不知道，小香玉老师解释了一番就开始在线教学: 唱到“那个后腿蹬”她还特地做出一个骑马姿势，伸出藏在旗袍里的右腿狠狠往后蹬了一脚；唱到”脚步放稳劲儿使匀“她一边翻了个双运指，又将手收回来往膝盖一拍。

等到学员们齐声唱完，她大喊一声“好”，然后竖起大拇指夸道“都是一百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京剧社社长是在年轻一代中人气极高的王珮瑜，短发背头、身着长衫，戴一副金丝眼镜，带着一股不输男儿的“写意风流”劲儿。不仅京剧唱得好，说起段子来还会拿自己开刷：

有说唱歌手和她玩笑，她不满地调侃对方 ：“说唱有的，我们戏曲也都有呀！他们说的快，我们嘴皮子也快。他们听不清，我们也能听不清。他们是小众，我们也小众嘛！“

说完她还特地看了人家一眼，又是叹气又是捂着胸口：”虽然他们如今不小众了，但是我们依然还这么小众。”

有网友问78年的她保养秘诀是什么，王珮瑜先是一愣，故作生气地把头一扭，眼珠四处转，就是不往对方身上瞧，全场哄堂大笑。

她等大家笑完，一边严肃地强调：“那个年龄是网上写错了”，一边缓缓卖个关子“是这样的同学们”，将手中折扇潇洒一甩：“秘诀你们都知道，是京剧滋养了我。”那表情，害羞中还带着点小骄傲。

没有看节目之前，还真不知道他们竟然也会有这样接地气的一面。唱戏的人们虽然年纪大了，但其实并不是活在过去的人，他们依然有着充满朝气的性格，有着一颗青春又活泼的心。

总有人说传统戏曲“老了”，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几乎不听戏曲了。但其实戏曲一直有跟着“流行风口"去灵活地改变自己的形态，融入我们的生活里。

还今年在春晚舞台上大火的舞蹈《只此青绿》么？

一群舞者梳着抛家髻，身着青绿渐变长裙，伴着低沉厚重的音乐，缓缓步入舞台之中，她们一甩袖、一顿首、一侧身、一回眸，宛若青绿水墨于画布之上蜿蜒流淌。

尤其是惊艳众人的“青绿腰”，舞者们长袖一甩，腿部纹丝不动，腰部一寸一寸倾倒后仰，稳如磐石又韧若蒲苇，如千岩泉洒，玉山将倾.....这个难度极高的动作，正是传承和改良于戏曲身法中的控腰。

还有KTV的热门必点神曲《新贵妃醉酒》，中间的四句唱词出自京剧《百花亭》。原剧目描述的是杨贵妃久等皇帝不至，便在百花亭独斟独饮，不觉沉醉，一时间幽怨自怜的场景。

当这部分戏曲被融入歌中，我们唱着唱着，仿佛也能感受到杨妃先用稀疏平常的语调，追忆着曾在华清池畔与唐玄宗编排羽衣曲，互赠金雀钗的美好岁月。

忽而梦回百花亭畔，那些酒醉的日子里，想起自己也曾为这份感情爱过伤过，痛过恨过，但哪怕结尾不得善终，却依旧，虽死无悔。

还有去年登录院线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演员用水袖贡献了一场极为精彩的打戏。

面对敌人的四面围攻，白素贞先将水袖一甩，打乱他们的阵型，又往后方一掷，将长袖一荡，敌人纷纷后撤回避，紧接着她一个鹞子翻身，水袖在空中扬出一个完满的圆弧，狠狠甩在了敌人的手上，武器应声而落。

举手投足间传递出的力量感，让人觉得那双水袖在柔软中，也带着一份国人宁折不弯的筋骨。

我想，戏曲的魅力可能正在这里：即使听不懂，讲不清，说不出，也并不知来处，但是只要属于戏曲的元素一出现，画面感裹挟着诗意扑面而来，你依然能感受其中传唱千年的美与风雅。

图｜白蛇传·情 ©

目前这个综艺节目并不算红火，它本身也存在着一些缺点，例如节奏缓慢，剪辑较碎，看点不集中……但仍然为我们了解戏曲，提供了一扇窗口，一条前往探寻的道路。

秦腔名家惠敏莉老师曾在节目中称戏曲文化为“根脉文化”。

就像是沙漠里的树，表面沟壑丛生，枝干枯瘦如柴，但它的根却深深植于地底长达十几米。每日历经风吹日晒，鲜少获得雨露的垂青，但依然顽强地存活着。

图｜清可 ©

很多时候，人们以为它要死了，可许久不见，它竟还长出羽毛一般细细柔柔的叶子，偶尔随风摇曳，翩然若飞。

在遥远的将来，它还能活多久？它会开花嘛？

这个答案，我也不得而知。

或许，答案不在我们这里，而在如今所有看戏的，听戏的，还未爱上戏曲的，你们手里。

图｜清可 ©

· 致亲爱的物道家人们 ·

你知道《唐宫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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