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俺娘”系列之五十七

□ 李东红

要不是起床做核酸，我真想睡个懒觉，醒了也不想起床的那种。还是战胜了自己。起床后才知道下过雨，不知道今天凌晨下的，还是昨天晚上下的。昨天晚上睡的比较早。

雨后的空气很新鲜，新鲜的忍不住想做深呼吸多吸几口。楼前的石榴树的叶子上，还蹲着几个雨滴，透明的能看见雨滴下面的叶子，草坪上湿漉漉的，留下了下雨的记忆。

旁边的核酸检测点，摆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外地来郑州支援的大白很认真地工作着。小区的人们有素质的排着队，另一个大白用手机扫着排队人的检测码，虽然只能看见她的眼睛，但他们很值得尊重。

做完核酸，我在小区里走路锻炼。封控的日子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没有人抱怨，听着政府的安排，打理着日常的生活，有条不紊。

楼前的一个亭子周围，几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蹦蹦跳跳，玩耍着，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们看上去很幸福。旁边的长椅上，一个大爷静静地坐着，身边的一个黑色小狗，他的宠物，在他身边坐着，炯炯有神的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不闹也不跑，很乖的样子。旁边，两个中年男人站着，抽着烟，聊着天，好像是俄乌战争，还有当前的疫情。

“不知道这波疫情啥时候结束？”一个说。

“快了，别慌，一切都会好起来”，另一个回答说，脸上充满了难得的自信和乐观。而这，很重要。

不远处，一位看上去有60多岁的阿姨正在健身器材上，做着拉伸运动，“妈，你慢点，别扭住腰了”。她的旁边，肯定是她的女儿，说完，低着头看着手机。也许是在看今天的新闻，或者是在看微信朋友圈。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静。

要不是5年前娘去世，她此时肯定也在这个小区里，这个地方。

和我一起生活的时候，每当我上班走后，娘都会下楼在楼前的这个亭子旁边晒太阳，和她一起晒太阳的还有小区里的几位阿姨。她们大都也是来自农村，和自己的子女一起生活。慢慢地，娘和几位阿姨成了好朋友，经常在楼下说话聊天，大都是农村的生活，还有农村的那些人和事儿。

记得娘住院的时候，有一次我回家拿东西，几位阿姨突然来到我家，“孩儿，几天不见恁妈了，她去哪了？回老家了吗？”当得知娘生病住院的时候，几位阿姨说了句“哦，知道了。”

没想到，第二天的上午，我正在医院的病房里给娘削苹果，几位阿姨突然来到了病房。她们是来看娘的，提前也没有说。

看见几位老姊妹，我看见娘的眼里噙着泪花，脸上绽放着挣扎出来的笑容。围坐在娘的床边，几位阿姨跟娘说着话，鼓励着，安慰着她，“过几天就好了，出院后咱老姊妹几个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娘不住地点头，笑着，“好，好”。

只是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癌症晚期。是我故意隐瞒了她。也让认真负责的医生和护士们配合了我。我很感谢他们。

阿姨们的到来，让我很感动。

没过多久，娘生命垂危，按照娘多次的嘱咐，我把娘送回了村里老家。她曾无数遍地给我说，如果她不行了，一定把她送回老家，她要陪着她的娘。

每次听到这话，我都很难受，但我知道，那是娘出生和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她挂念。回到那里，她踏实。

在我的记忆里，在那个村子，那个小院，娘普普通通地生活着，像很多人家一样，生儿育女，下地干活，喂猪养牛，做饭裁衣，扶养子女，即使在贫困的年代里，日子虽然过得平淡无奇，可也不乏农家的快乐。

那是我去郑州大学报到的前一天中午，吃着饭，娘给我讲起了我小时候的生活。

“从小你最乖了，只要把你喂饱，往床上一放，你不哭也不闹，自己在床上玩。你吃饭也不挑食，给你喂啥你吃啥，不像你二哥，吃饭挑来挑去。你几岁的时候，我去地里干活，就把你放在地头，你自己坐着在哪玩，也不乱跑。你上学后，我和你大（指父亲）也没管过你，你自己爱学，放学回来就搬个凳子写作业，星期天别的孩子都在玩，你在家看书，最省心了……”

吃完饭，娘背起一个化肥袋子说要去地里，给玉米施肥。我夺下玉米袋子，背着跟在了娘的身后。村里的路边，蹲着几个男人，东志姥爷、东安哥，还有几个我忘记了名字，他们每个人端着一个大海碗，蹲在路边吃着饭，聊着天……

一个朋友兄弟的电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哥，你们小区封控了，我去给你送点菜，你等着，我马上到。”这些天，我常常被兄弟们感动着。

去到小区北门，朋友兄弟已经到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子，塑料袋里装的是白菜、黄瓜、鸡蛋……都是我爱吃的。

“哥，我也要回单位做饭吃了，你快做午饭吧。”他是警察，也在坚守岗位，像很多人坚守的一样。

拎着菜回家的路上，小区里，已几乎没有了大人。他们也许都回家做午饭了。亭子边，两个孩子围着一个不大的球，在草地上玩耍着。

“孩儿，回来吃饭啦”，楼上，飘来了喊他们吃饭的声音。

那一定是他们的妈妈。我想。

【作者简介：李东红，河南扶沟县人，毕业于郑州大学新闻系，曾历任《河南日报》编辑、记者，新闻特稿部副主任，新媒体部副主任。现任《河南法制报》总编辑。曾出版《想去看雨》《反贪在行动》《我是警察》《生命的追问》《写给母亲的52封信》等5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其中《生命的追问》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