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患上抑郁症的一群人,决定去治愈这个世界……

如今,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和重新审视抑郁症。

多位知名人士都坦承自己的病史,传递温暖关怀;不久前,“4岁孩子因担心家中变故患抑郁症”的话题也登上热搜,引发热议。

抑郁症并非“小众”疾病。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数据显示,全球有3.5亿抑郁症患者。

而根据我国学者的调查研究,中国约有6.8%的成年人一生中出现抑郁障碍,青少年的抑郁检出率更高达24.6%,已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

(来源:电视剧《小欢喜》)

“为什么是我?”当一个原生家庭幸福,工作、感情顺利的90后女孩出现抑郁症状时,曾经这样自问。

实际上,抑郁是综合因素所致,每位患者的病因都不尽相同。但如果能够更多地了解相关知识,在日常生活中注意防微杜渐,或许就能减少这种疾病的发生。

刚上高二那年秋天,灰灰突然感觉“脑子碎了”。

原本他是学校的尖子生,每次公布成绩,都会骄傲地在“第一页的前排”找到自己的名字。但抑郁症的发作就像天边飘来一片乌云,顷刻之间,就降下了倾盆大雨。

发病的时候,他会出现剧烈的头痛,“脑子里放鞭炮一样”;

经常失眠早醒,有时却又睡得昏天黑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厌学、完不成作业的同时,又为此气急、挫败……“曾经我最自信的专注、思维和记忆力,都被橡皮擦掉了。”

灰灰的父母病急乱投医,求助于各路“大师、道士、神婆”,最终还是把他送进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医院。

经过一系列评估检测,他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在抑郁和躁狂两种状态之间反复,只能无奈休学。

茉莉则是作为一名学生家长,经历了抑郁症的狂风暴雨。

她清楚地记得,女儿是在初中三年级,一次“不错的月考成绩”公布后,开始不愿去上学。

“她的眼神迷茫无助,我和老公问不出原因,只好让她休息。之后勉强上了几个半天课,就彻底起不来床了。”

女儿的变化,让一家三口都茫然无措。夫妻俩第一时间想到了出游散心,可一去10天,毫不见效,才带女儿跨进了医院的精神科。

“医生给我们的建议是放低期待,接受她的行为,承认她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可是,再怎么降低期待,难道连她初中毕不了业都得接受吗?”茉莉回想起那场变故:“天仿佛塌下来……”

90后女孩商陆成长于温馨、幸福的环境。从小成绩优秀的她,备受家长的宠爱和关注,名校毕业后,还顺利入职北京某中学,嫁给了校园恋爱的男友。

当她被抑郁症找上门时,身边很多朋友都难以置信。商陆自己也曾一边爬楼梯,一边忍不住痛哭:“为什么是我?”

实际上,抑郁症的发病原因是多方面的。

权威研究数据显示,抑郁的全球终生患病率为15%~18%,即全球大约有五分之一的人,在一生中的某个时刻会经历一次抑郁。

另据简单心理平台发布的《2021~2022大众心理健康洞察报告》,存在情绪问题的群体当中,被抑郁和焦虑困扰的群体占比分别高达54.52%和49.85%。

陷入情绪困境的我们,如果能够通过日常小举动,更早地和情绪握手言和,每个人的故事或许就会不一样。

后来商陆复盘:“每个人的承压能力不同。对我个人来说,当来自压力的破坏性超过了日常生活中自我身心能调整的力度,超过了亲朋好友的支持力度,那么情绪障碍就出现了。”

患病第一年,她刚从学生身份转变为每天事务缠身的教师不久,还要筹备自己的婚礼,在此期间亲近的爷爷突发脑梗失去意识,接下来商陆就出现了抑郁症状。

后来她怀孕生子,整日为孩子和自己的情绪问题担惊受怕,又跟相当数量的新手妈妈一样遭遇了产后抑郁。

“但神奇的是,”她说,“在孩子半岁左右的时候,看到孩子对我的温柔依恋,一天比一天活泼亲人,我的情绪病突然自愈了。”

(来源:《我的丈夫得了抑郁症》)

即使幸运如商陆,有工作单位的理解支持,能持续接受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走出抑郁症的过程也是难熬的。

用商陆自己的话说,“都说生孩子是人间至痛,但我亲身比较过,觉得生产之痛比抑郁之痛差远了。”

回看这个过程,她很感谢来自亲友的陪伴,一些日常的细微举动,也能让她感受到情绪的治愈:

“爸妈在整个过程中都常来探望我,劝慰我,让我一直坚信,就算我一事无成,只要我活着,对我的家人就有意义。

老公的生性比较乐天,还记得我异常焦虑的时候,他超级淡定地和我说,‘媳妇,以后你的抑郁可能就是咱家的新常态,咱们就是做好和这个新常态共处的准备就好啦。’”

商陆身边还有一位“免费的心理咨询师”,是她的老同学兼同事,虽然没有专业背景,却总能在日常相处中开导她,在她感慨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剑走偏锋地发掘并称赞她的优点。

有一次,商陆抱怨着“吃药没用”,这位好友却说:

“现在我们不想吃药有用还是没用的问题,现在我们俩要去蛋糕店,你就想你到了要买什么糕点的问题。”

这句回复让商陆记了很久,深感受用,“其实就是把焦虑抑郁患者的‘无穷思绪’,拉回到日常生活中。”

(Johann Eduard Hari 的 TED 演讲)

灰灰发病后,曾无奈休学,但怀着对复学的渴望,第二年9月,他重新入学了高二。

抑郁症一度影响他的食欲,身体也变得很虚弱。复学后,灰灰尝试在饮食上“对自己好一点”,每天都选自己喜欢的吃,也尽可能放下紧迫感去细嚼慢咽。

每到周末,他会跟母亲一起去吃美食,交流各自的生活,这也让母子关系缓和了不少。

灰灰感叹,“大多数人容易忽视饮食这个重要的环节,孩子和大人坐下来一起好好吃饭,其实是互相疗愈。You are what you eat,吃下好的食物,身心都会给出好的反馈。”

灰灰还发现,运动有助于调整情绪。“有一天我无比烦躁,来到操场踱步,就被我们班正在打球的男生拉去凑人数了。

好神奇,打完球我就发现,脑子里那团‘热乎的浆糊’变成‘清凉油’了!试了几次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寒暑,每天都要去打球……

再后来,灰灰放下“面子”去请教老师同学,改变学习习惯和方法,用大量的时间重复,不断总结,成绩和信心也逐渐提升,在高考考场上,他竟然考出了复学以来最好的成绩。

(图片:来源于网络)

治愈自己也可能是漫长的人生功课。今年48岁的湘峰已经抗郁25年,自言这件事“占据了生命中的绝大部分”。

但他没有为此自暴自弃,有和睦的小家庭和自己的一份事业。

湘峰说:“除了药物,我认为对我帮助最大、让我抑郁20多年能坚持工作、维持基本生活功能的是运动。

我每天游泳一小时,或跑步5km。每次运动完,尤其是大汗淋漓后,头脑特别清明。

运动也给我带来了其他收益,比如体重适中、无抑郁症外的其他疾病、体能超过同龄人。从这点来说,抑郁‘成就’了我,尽管我不愿感谢它……”

如今,他依然“没能走出来”,但也相信抗郁之路“不以成败论英雄”。

“我基本可以确定,抑郁这条黑狗会与我陪伴终身。既然如此,那就认了,顺其自然,为所当为。”湘峰说。

(图片:来源于网络)

病愈之后,商陆有感,走出抑郁的过程,也是不断校准自己价值观、尽可能在保持自我的同时与人生和解的过程。

“我曾经有过很深的病耻感,也觉得是自己‘想不开’、脆弱、禁不住打击之类的。

后来我在抑郁症患者——特别是一些发声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身上,看到了人类精神意志上的极限运动者。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抑郁,那么面对周边的伙伴,希望我们都会多一分理解和支持。”

正是因此,她愿意舍弃部分隐私,在公众面前分享自己的抑郁经历。

灰灰后来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外科专业硕士研究生。经过多年的治疗、咨询与个人成长,如今他的双向障碍基本稳定。

业余时间,他还在抑郁互助康复社区担任陪伴者、辅导员。

谈及投身相关公益的原因,灰灰这样告诉南都记者:“刚开始算是‘找认同’吧,想跟一些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交流相关经验,调整自己的生活。

后来接触了许多患者,特别是青少年患者,发现他们和家长在遇到这种艰难的情况时,往往没能得到及时科学的帮助,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恢复的情况也不尽理想,很痛心,就想去帮助一些这样的家庭。”

他在学校选修了精神病学,希望积累更多专业知识。迄今,灰灰已经作为社群内的陪伴者服务了3年有余,帮助了约200人次。

(“抑路前行”民间抗郁联合行动)

每个人都可能会出现抑郁焦虑的情绪,如果能及时疏通调节,就会减少精神心理疾病的发生。

比如商陆向好友倾诉、灰灰和母亲一起坐下来享受美食、湘峰每天游泳或跑步,还包括走进大自然中散步或者冥想,都是很好的调整方法。

一些小爱好、小举动也有助于平复日常的“emo”情绪,例如编织。上海曾有一位得了产后抑郁的90后妈妈,给整条街的栏杆织上了毛衣和毛线玩偶,最后成功治愈了自己和他人。

对于抑郁症患者,我们或许做不了太多,但是每一句善意的话,都能给他们带来一份温暖的阳光。

如果你身边有抑郁症患者,记得对他们说一句:抱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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