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李碗容 张屏 向一帆

摄影记者 肖颢

11月8日上午，著名机械工程专家、著名教育家、华中科技大学大老校长杨叔子院士送别仪式在武汉市武昌殡仪馆举行。德高者望重，人们纷纷赶来向杨先生道别。即使受疫情原因影响，来到现场的人数严格控制，但许多吊唁者仍不得不在广场等待分批瞻仰。人们再一次从朴素的杨先生身上，感受其“大先生”的高尚品性与人格光辉。

杨叔子院士送别仪式现场

社会各界依依送别大先生

上午10时许，在婉转的《送别》旋律里，杨叔子院士的亲友、同事和学生来到武昌殡仪馆，沉痛哀悼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大先生”杨叔子院士。

告别仪式现场，李培根院士题写的挽联“攻专业究人之本人文融教育享誉千学万塾 去机心悟器之道科技和道德竞比百家诸子”高悬两侧。数百名社会各界人士敬赠的花圈摆放灵堂两侧，以寄哀思。大厅中央屏幕上，播放着杨叔子院士生前工作、与学生和家人在一起的场景回顾。

敬献花圈、挽联的有数十名院士，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全国数十所高校，更有无数华科大师生。其中令人尤为感动的是，一排长长的简单署名为“学生某某敬挽”的花圈都被摆放在了一侧靠前的位置。这一细节，成为了概括杨叔子院士一生的挽联生动的注脚。

杨叔子院士送别仪式现场

“在老师心中，学生最重要，甚至可以说，比他自己的孩子还重要。”前来吊唁的华中科技大学机械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胡友民说。1999年他成为杨叔子的学生，他告诉记者，老师一生奉行极简主义，把对生活的要求降到最低，腾出时间来搞工作、做教育。

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校长尤政在送别仪式上回顾了杨叔子的一生。他说，杨叔子院士一生诗礼传家、笃志报国。他秉承“清廉爱国，师表崇德”的家风庭训，始终怀揣科技报国梦。他一生心系教育、知行合一，导“育人，而非制器”的教育思想。他一生严谨求真、勇于创新，为中国科学技术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成就卓著。他一生立德树人、桃李满天下，为党和国家培养了一大批机械工程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栋梁之材。

同事惜别：一代宗师人之楷模

“一代宗师，人之楷模。杨叔子先生是优秀的人民教师，杰出的教育家，卓越的科学家。”送别仪式现场，中国工程院院士、原华中科技大学校长周济作为同事代表，缅怀杨叔子院士。

周济院士说，杨叔子先生是一位“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杨叔子院士的一生始终忠诚于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和工程科技事业，对工作极端的负责任。他倡导立德树人的教育思想，发起并推动高校人文素质教育，促进科学教育和人文教育深度融合，开创了中国高等教育的新篇章。作为世界上最先提出智能制造理念的先行者之一，他高举制造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升级的旗帜，引领中国机械工程科技创新奋进在世界前列。

回忆起杨叔子院士，华中科技大学机械科学与工程学院院长尹周平，犹记得今年教师节他们去看望老先生时，先生为他们现场吟诵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先生很高兴，鼓励我们‘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尹周平说。

1990年，尹周平来到华中科技大学求学，他记得，在杨院士的带领下，学校于1992年组建智能与集成制造研究中心。第二年，一项名为“智能制造技术基础”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就获准设立。“杨院士的很多思想极具前瞻性，引领了我们整个智能制造学科发展。他提出的很多理念、思想，直到今天仍然具有极大的价值和指导意义。”尹周平说。他还谈到，杨叔子院士是华科大机械学科公认的奠基人，在人才培养、学科建设、科学研究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为华科大机械学院发展贡献了毕生力量。

在学术上和教育上一丝不苟，杨叔子在生活中却热情随和。平时在学校里碰见，他总是要拉着尹周平说上一阵，学习、生活，他都要问问。“杨院士待人非常热情，无论是谁去他家里面，他都要迎送到家门口。”尹周平说。

送别仪式现场，华中科技大学机械科学与工程学院书记高亮潸然泪下。1996年，高亮考入华中理工大学读研。“当时当年评选学校十大新闻，我全选对了，就是老校长杨叔子院士给我颁的奖，我还记得当时的奖品是一台应急照明灯。”高亮说。

学生追忆：恩师之光将永存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杨叔子的弟子、华科大机械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史铁林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提到恩师，他几经哽咽。

“34年前第一次见到您时，您和蔼可亲的笑脸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史铁林回忆。1988年史铁林从西安交通大学硕士毕业，杨叔子正好去学校作讲座。他在招待所里，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不请自来的年轻人史铁林。正因为此，史铁林慕名报考了杨叔子的博士研究生。

杨叔子院士一生指导研究生150多名，学生们无一例外是被先生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来报考。如今，他们也都成长为机械工程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栋梁之材。

回忆起恩师，史铁林想起了他同杨叔子院士出差时的故事，“上世纪九十年代，已是院士、校长的他，不愿麻烦别人，出差跟我们一起挤硬座、坐公交、挤地铁，他这种吃苦精神和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品质我一辈子不会忘。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落泪、心痛。”

11月4日恩师离世后，史铁林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整理杨叔子院士生前的照片和影像视频时，每每看到恩师的音容笑貌，他总不禁落泪，他说，“这一生遇见您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天涯海角有尽处，只有师恩无穷期！照亮我们人生旅途的恩师之光将永存！”

前来吊唁的弟子胡友民告诉记者，他永远不能忘记老师常挂在嘴边的三句话：真心关爱他人、尊重他人、承认他人的劳动。“老师把名利荣誉看得非常淡，我们都受他的影响，团队非常团结，人人祛除‘官气’。”胡友民说，“你看很多花圈的落款，就是简单的学生二字，不管他是多大的‘家’、多大的‘腕’。我们都要向老师学习，简单做人，认真做事。”

杨叔子关爱学生是出了名的，华科大机械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康宜华告诉记者，老师几乎记得每个学生的生日，生日时他都会发来祝福和鼓励。对于学生的学生，杨叔子同样十分关爱。“我自己的学生有事情要找先生时，我给先生打电话说了后，他总是很热心的提供帮助。”康宜华说。

连日来，还有众多身处各地的杨叔子院士学生深情缅怀与杨叔子的过往。90级博士生阎明印以一首《西江月》送别老师：“别梦常回喻苑，吟魂每寄江天。程门立雪侍尊前，笑貌音容犹现。千古人文正道，万卷术数遗篇。趋庭鲤对欲新端，惊雷一声肠断！”

夫人痛别：此爱绵绵无绝期

上午11时，社会各界送别杨叔子院士后，杨叔子院士的家人走上前和杨叔子作最后的告别。

杨叔子的夫人，白发苍苍的徐辉碧教授在家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上前，眼中噙满泪水，深情地说，“杨叔子，杨叔子，我们来跟你告别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一路走好，我们永远爱你！”泪水打湿了徐辉碧的脸庞。

杨叔子在离世前一个月，曾对徐辉碧深情告白，“我们相处七十年，从同学、朋友到夫妻，感情非常好！生活是美好的。”

徐辉碧是一名无机化学家、我国硒研究的重要先行者。杨叔子与徐辉碧相识于南昌一中。高中毕业后，杨叔子与徐辉碧去了不同的地方发展。由于他俩在高中阶段给彼此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毕业后，杨叔子与徐辉碧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并逐渐确立了恋爱关系。1960年1月23日，杨叔子与徐辉碧有情人终成眷属，宣布自此携手相伴一生。

杨叔子与徐辉碧虽然领域不同，各有专攻，但对待工作与生活，二人的观念则高度契合。他们都愿意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学习、科研与工作中，生活上他们尽可能少占用时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学校吃食堂。正是凭着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杨叔子与徐辉碧在科研与教学领域均取得了显著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