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戒瘾这么困难？为什么人会成瘾？怎样才能戒瘾？在信息发达，检索便利的网络时代，我们可以从各大搜索平台上轻易发现——了解成瘾，必定离不开“多巴胺”。既然多巴胺是戒除成瘾和维持自律的关键一环，那就有必要更加全面深刻地理解这种“神经递质”。

首先，戒瘾≠戒多巴胺，多巴胺不能戒断。当多巴胺系统处于静止状态（恒定产生）时，人的情绪归于平和稳定。如果戒断多巴胺，会让人觉得失落压抑，生活毫无动力，意志力就好比肌肉，依靠意志力戒断多巴胺，长期使用，意志力倦怠后，戒断行为也就维持不下去了。这时候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迅速去做分泌多巴胺的事情。过分压抑时，人们会忍不住去做高强度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事情，让我们的多巴胺水平大起大落，循环往复，于是，破戒与戒瘾便发生了。

上瘾是多巴胺应对问题，创建解决方案的联系过程。生理学家巴普洛夫通过一系列在受训犬身上的实验研究提出了条件反射定律，针对不同外界的刺激，生物体内的多巴胺系统会作出不同程度的应对反映。不同于受训犬（多巴胺建立联系）听到特定铃声（应对问题）对相应奖励作出的特定反应（解决方案），没有任一物种的多巴胺像人类一样多，所以人对能够达到奖励的刺激尤为敏感，并且充满期待——尤其是随机性。不止于特定行为带来的特定收益，多巴胺的联系过程是一次又一次对“预测-现实”的规律确认，例如，人类初尝苹果的实际价值与苹果的预测结果误差非常大，每一次尝试，误差都在消除，规律都在发展，久而久之，人类对苹果信息的掌握越来越多，多巴胺的激发便趋于静止。所以，多巴胺喜欢意外，随机性让多巴胺在“预测-现实”之间不断出现误差，捉摸不定的规律为人带来了大量的多巴胺，APP徽标（红点）点击带来随机内容推送、不同伴侣带来未知欢愉感受、赌博胜负将开未开的刺激、还有毒品吸食带来随机幻觉体验，这些高频激发的多巴胺让人欲罢不能，而完全不激发的多巴胺更是让人难以忍受，迫不及待地点击徽标、更换伴侣、新开赌局，甚至寻求毒品，多巴胺对重塑脑内犒赏回路的能力极强，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你对某个行为上瘾，“引发器”的出现会启动脑内的“相关信念”，如果此时多巴胺对“应对问题-解决方案”的联系已经完成，自动联想、冲动与渴求就会接踵而至，复发循环出现，这就是成瘾。因此，我们应该对日常生活中带来多巴胺异常激发的行为保持高度警惕。

那么，成瘾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首先要发现自身多巴胺的规律。在禁毒社会工作中我们发现，戒毒康复人员可能会被一些奇怪的东西、熟悉的情境勾起毒瘾，这些东西、情境会对他们的多巴胺系统作用有突出性，我们称为“诱发因素”或“高危情境”，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这大大影响了他们的戒毒康复历程。如笔者所服务的一戒毒康复人员阿伟（化名），之前多次被抓强戒前，都会因为走过街头巷尾而被勾起毒瘾，导致复吸。原因是阿伟由于皮肤病导致外形显眼，在开阔地带时会屡屡遭受他人异样眼光，多巴胺分泌水平低，紧张和不安会迫使阿伟向居所寻求放松、安定感，而阿伟前期的毒品交易皆是在居所附近的街头巷尾间完成，“街头巷尾-快乐”的联系已经完成，多巴胺的犒赏回路便会激活，这便是阿伟毒品问题中，其中一个多巴胺规律。

是瘾就能戒。社会工作的辅导过程便是一个发现规律、尊重规律、利用规律的过程。前文中我们提到，多巴胺既然不能戒断，我们是如何开展戒毒康复工作的呢？答案是要“以回路替代回路”。诚如哲学故事中所示，草锄和火烧不是荒地杂草丛生的良药，但种满庄稼的土地确是治理杂草的良方。我们亦在前文中提到，多巴胺的联系过程是一次又一次对“预测-现实”的规律确认，它是一种面向未来的激素，总是想着预测未来，消除误差，为我们尚未得到的东西赋予魅力，随机性更为此火上浇油，让人不断追求。但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未来，看不到现下，所以其实人体还有一系列与多巴胺相反的“当下激素”，如血清素、催产素等。具体而言，笔者所服务的戒毒康复人员阿伟（化名），通过2年的强制隔离戒毒措施完成了生理基本脱毒后，社工定期跟进了解情况、见面谈心挖掘保护因子、演练高危情境增强戒毒动机等，当发现阿伟从“推动母亲走过街头巷尾，走进开阔地带，照顾母亲”中感受到孝亲时光的快乐，“当下激素”发挥了其作用，社工逐渐通过阿伟与母亲的互动建立其“当下回路”，替换其复吸“犒赏回路”，成功协助阿伟从追求短时快感的“未来”过渡到感受情绪觉察快乐的“当下”，完成从追求到珍惜的闭环。目前，阿伟已经成功戒瘾18个月。

当然，高多巴胺水平的表现令到我们兴奋、热情、勇往直前，给予了我们占有资源的动力，多巴胺作为神经递质的一种，本身并不是一件谈之色变的坏事，此处要为多巴胺正名！需要关注的是，当我们过度关注未来的时候，我们是否已经不再喜欢现在了呢？时刻内视自身，发展内在对话，应是我们及时重整，更好出发的重要途径。

多巴胺终究会归于正常水平，预测的幻想终究会归于现实。过剩的时代，学习选择比一味贪婪更让人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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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古镇镇禁毒办、清风社工

撰稿、审核：张钜胜、林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