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尽量读通：互文性阅读和主题阅读。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里多次提到我们熟悉的经典文章和著作。如在《文字下乡》里提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以凭脚步声辨别来者为例说明乡土社会是熟人社会的观点；在《差序格局》里引用《红楼梦》和《论语》，证明中国传统结构中的差序格局及其伸缩性；还在其他篇章里多次联系到《论语》的相关论述。这正说明费孝通先生创制概念和新的解释，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在吸收其他文本的基础上加以转化和创造，体现了“互文性”的特点。所谓“互文性”，也有的译为“文本间性”，最早由法国学者克里斯蒂娃提出，她认为任何文本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文本与文本之间可互相作为参照面，同时作为其他文本的镜子，每个文本都可以是其他文本的补充与整合，也是对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转化。［5］我们阅读《乡土中国》也可以作这样一层“互文性阅读”，在文本的联结中拓展认知理解的情境，建构学术著作阅读的“图式”。如在研读《乡土中国》各章的进程中，随机链接《哦，香雪》《风波》《祝福》《边城》《红楼梦》《论语》《项脊轩志》《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或印证或比较或归纳或辩驳，以增加阅读的广度和深度。

互文性阅读的“互文本”可自然嵌入《乡土中国》整本书的阅读过程中，可以打通书与文、书与书之间的阅读经验。如果再稍作整合，就可以作一些更具挑战性的微专题阅读，或者如艾德勒等人所说的“主题阅读”。艾德勒等人在《如何阅读一本书》中提到的“主题阅读”，是指围绕同一个主题读两三本书甚至更多的阅读，是阅读的第四个层次，也是最高层次的阅读。主题阅读的“主题”往往是提前确认的，但也是跟着阅读走，随时调整变化的。艾德勒认为主题阅读更适合社会科学著作的阅读。［6］主题阅读、微专题阅读需要调动更加复杂的辨识、分析、比较、归纳和概括的逻辑思维。北京四中杜思聪老师在指导学生阅读《乡土中国》时，引入下述议题：

（1）关于“熟人社会”，易中天认为“信义兄弟”的悲剧是乡土社会法制不健全、仅凭彼此熟悉所造成的；周濂则用“费尔曼小甜饼”的案例论证建立熟人社会比严刑峻法更加重要。请学生阅读材料，谈一谈对“熟人社会”的认识。

（2）介绍中学生举报父亲违章并引发社会热议的新闻，请学生参考《乡土中国》中“差序格局”的相关论述，如道德和法律的实施都要因他人和自己的关系，谈谈如果自己是这位中学生会如何处理。

教师推荐相关材料，以冲突性问题驱动学生专题阅读和探究。请看以下两位学生的阐述：

我不赞同当今社会设立密集的熟人社区。最近在读《与社会学同游》，我想试着引用一些书中的观点。“我们可以想象自己处在一组同心圆的圆心，每个圆圈代表一个社会控制体系。政治和法律体制在最外圈。道德、风俗、礼节则是另一个社会控制体系。”相比于以上两者，熟人社区是靠内的一圈。熟人社区靠近圆心，对个人的影响直接且无处不在。熟人社区虽然不似法律一般强硬，但力量也不是温和的。在熟人社区中，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和允许做的事。这样模糊的边界并不代表它宽容。正是由于弹性的边界，使它的手可能会伸得过长，干涉个人的选择。在熟人社区中，没有罚款、服刑等压力手段，但是非难、讥讽、鄙视等造成的心理压力是强烈的。即便没有苛刻的行为，熟人社区也在有力地控制着我们。熟人社区参与着你的个人选择。更多的熟人社区则会加强这一作用。你处在其中，身不由己。建设密集的熟人社区，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会增强他人对自己个人选择的干涉。凭借羞耻感和人对被他人接受的渴望，削减的不仅是犯罪率，还有个体独立选择的权利以及社会多元化的可能。人为地建设密集熟人社区的出发点是提升人们的道德水平，但其作用却不止于道德约束。在当前阶段设立纵横交错的熟人社区，可能会使新思想的发展受到的阻力更大，而原有的思维模式越来越坚固，非主流文化的容身之地更会被压缩。这与文化多元化的趋势相逆。我认为，设立密集的熟人社区使同心圆内圈的力量过强，限制人的发展。追求道德不应以此为代价。（苗绘）

我不想说我支持哪一方的观点，因为道德与法制之争现在已然被扫入历史的藏书库，两者都已经成为维系我们社会契约的重要一部分。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前方，我们能发现在资本的泡沫时代，西方的资本正在将他们的社会逐渐瓦解，在去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之争中解构自身，比如上文的美国。而中国，这个崛起在同时代的国家，怎样利用法律与政策的引导保证社会的弹性，让人民生活快乐的同时也顾及经济的发展，从而避免那样的文化灾难的发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说我们今天还能从乡土社会中学到什么，不如主动和从来没有说过话的邻居道一声好，或者从问候学校里最平凡的保安和校工做起。（薛瑞霖）

苗绘同学提到“在读《与社会学同游》”，这已经是有意识的“主题阅读”了。当然，“主题阅读”要把握住合适的度，《与社会学同游》的阅读是跟随着阅读《乡土中国》产生的问题或专题（如熟人社会、差序格局）而走，多是有线索、有目的的浏览，而不是超越中学生学习实际的专业研究和阅读。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A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