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文 受访者供图

直播平台，如今已成为包括京剧、豫剧在内的各种戏曲的新舞台。据公开数据显示，已有231种戏曲在抖音开通直播，过去一年，抖音戏曲直播超过80万场，场均观众3200人次，相当于每次戏曲直播都是一场中型演出！

“表演四平调传统戏时，人哗啦啦就上来了，效果最好的一晚攀升到了七八千人。”作为曾无限期停演的“小剧种”演员，付梅在直播间唱戏时看到涌进这么多观众，尤其是不少网友都希望四平调不要失传的评论，竟感动的红了眼眶。

日前，大象新闻记者通过采访付梅等几名将舞台“搬进”直播间的戏曲演员，了解到在戏曲直播的背后，新时代戏曲学人的坚持与努力。

稀有地方剧种的生存新土壤

河南省商丘市梁园区四平调艺术研究中心（原商丘市四平调剧团）主任付梅，去年曾因人民日报公众号推送的文章《女演员近10年无戏演，再见观众红了眼眶》而冲上热搜。

文中称，“四平调剧团曾无限期停演濒临失传，最难的时候，剧团就地改成宾馆，舍不得离开的演员变成服务员。商丘四平调艺术研究中心张帅介绍当时只有3到5人，将近10年无戏可演，团长就和演员们开宾馆、做服务员每日叠被子、端茶送水维持生计。”

为了传承和发展，付梅带着剧团团员们尝试把舞台搬到线上。2022年，大家在剧团里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简单配置了装备，弄了个直播间，就这么开始了。“最初是几个演员在直播间清唱。”付梅专门挑选了老中青以及小演员，轮番给网友们清唱四平调。因为习惯了演员在台上、观众在台下的线下演出，现在对着手机屏幕演唱，一开始演员们还找不到感觉，经常唱着唱着跑出了屏幕，赶紧互相招呼着“回来，你跑出镜头了”。

后来网友不满足于清唱，提议能不能唱大戏，真正把舞台搬到线上。剧团为此添置了大屏，并以“强迫症”的标准打磨直播的呈现效果，比如，字幕如何打？乐队坐哪里？灯光是否让演员转头时多了阴影？布景的颜色花纹和戏服搭不搭？音效和还能不能更完美……就这样随着直播的增多，一点点摸索经验，四平调艺术研究中心慢慢逐渐扩大了影响，每场直播的观众人数也从几十个、上百个涨到了上千，相当于每次戏曲直播都是一场中小型演出！

 “我觉得观众还是非常喜欢传统文化的，”付梅认为：“这个稀有的地方剧种艺术魅力很大，只要观众喜欢，我们一定要传承好、保护好。”

青年戏曲演员探索的新出路

山东淄博双胞胎姐妹任元元、任旦旦，先后考入了中国戏曲学院京剧表演系。然而大学毕业后，表演京剧的机会并不多，她们没能成为专职的京剧演员。妹妹任旦旦登上了音乐剧舞台，姐姐任元元则成为了教京剧的老师。

2023年3月的一天，工作结束的任旦旦无意中打开抖音直播，简单唱了几段京剧片段，竟发现有十几个人进来听。第三天，直播间的人数突然涨到了三千。惊喜之下，旦旦拉上姐姐一起出现在直播间，以双胞胎姐妹的身份开始直播唱戏。

每晚9点，姐妹俩基本都会准时出现在直播间唱戏。她们没有京剧扮相，只是穿着时尚的国风服装。除了演唱《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梨花颂》等经典选段外，她们还会和网友打趣唠嗑。有网友问她们“多大了？”，旦旦俏皮的地回复，“头围53，脚37，有时候38”。旦旦表示，她们想用自己时尚、有趣的一面，来打破人们对京剧演员严肃、一丝不苟的刻板印象。

坚持至今，姐妹俩的粉丝目前超过12万人。每晚，来自全国各地的数百上千名“票友”，都会扎堆到她们直播间听戏。

“越来越多的人会在直播间点戏了，这意味着大家知道了更多京剧的曲目”，任旦旦表示，因为直播，现实的收入与线下进行演出机会也多了起来。

据公开数据显示，抖音戏曲艺术主播收入同比增长232%，在已经开通直播的戏曲种类中，73.6%获得过打赏。任元元认为，在“挣钱吃饭”之余，能有人通过她们的直播间，喜欢上京剧，每年到剧场里坐一坐，感受中国的传统文化，这件事就有了更大的意义。

新时代戏曲学人致力的新方向

同样是用直播平台弘扬戏曲艺术，豫剧大师马金凤先生的亲传弟子、河南青年戏曲演员谢彦巧，从四年前就开始将舞台“搬到”自媒体。如今，她直播间的票友接近40万人。

“我老了，现在都开始喜欢听戏了。”

“戏曲和年纪没有关系，只是你找到了血液中的DNA。”

上述有趣的对话，是谢彦巧直播时回应年轻戏迷的场景。对她而言，直播平台给了很多不同时期关注我的人的一个聚集地，“直播的形式不同于剧场，可以实时反馈观众的想法和感受，作为演员也要实时的回应他们”。

在直播间，谢彦巧会用“以口代锣，讲演剧目”的方式，进行演出。她惊喜的发现，越来越多的年轻观众走进自媒体直播间。“喜欢上听戏，和年纪没有关系，只是找到了血液中的DNA。就像你喜欢家乡的美味一样，戏曲就是你的乡音，隔一段就要回味一下，来唤起一种亲近感。”谢彦巧经常会对年轻票友这样说。

如今，28岁的谢彦巧却已经唱了24年豫剧，出演了24年的穆桂英。对她而言，小时候演《穆桂英挂帅》时只是单纯的表演，并不理解戏中的深意，“直到如今，我才真正领悟到一个知天命的人再次披挂出征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时，我也会思考穆桂英挂帅的现实意义是什么，毕竟我们的经典是要唱给当下的观众看的，能够带给他们什么样的启发。” 谢彦巧表示，

穆桂英的天命就是保卫家国，联想到这出戏，我自问自己此生而来的使命是什么，“我最终确信，成为新时代的戏曲学人是我此生的志向。而戏曲是舞台艺术，通过线上线下联动，让更多年轻人走进了剧场去欣赏戏曲，这是我作为新时代戏曲学人，应该不急不躁、稳步去到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