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 谢嘉颖插
5月27日晚,我很有可能听了一场最棒的罗大佑演唱会。
在小酒馆,几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不少人站着看完全场——同样是直播,这种气氛可能全国独一家。
小酒馆的网络信号一度有点问题,但是大家都很有耐心,即便是发出一阵嘘声,也像撒娇。
我对身边跟着唱的朋友说:“只要喝了酒,罗大佑就在台上。”
他神秘一笑:“只要喝了酒,每个人都是罗大佑。”
难怪有人说,罗大佑的歌迷不在乎他唱得怎样,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唱。
不久前,崔健搞直播演唱会的时候,我们遭遇了重创。
当时成都出现零散疫情,小酒馆不能营业。
主理人唐蕾是崔健的超级歌迷,上世纪90年代崔健来成都开演唱会,唐蕾冲到台上,送给崔健一个拥抱。
这一幕进入了中国摇滚音乐史,也是唐蕾创办成都小酒馆的前奏。
唐蕾有点动心,一度想在小酒馆闭门直播,后来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冒险。
我和几个朋友找到一个非营业性的空间,我们曾经在那里看过电影,投屏效果有保障。
我们带着卤菜和啤酒,早早入场。这像是看足球转播,却已经是我们给崔健的最大敬意了。
2006年崔健在成都开演唱会时,我在报社工作,同事制作的标题是“坐着听是可耻的”。
现在,我们绝对不能躺在床上看手机,那真是太不敬了。
那天晚上的体验非常糟糕。
开场前的访谈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为手机直播打造的演唱会,只能竖屏播放,崔健只能占据屏幕中间的一部分。
从音箱中传出来的声音,听上去遥远而怪异,我们迟迟无法进入“现场感”。
或许,更好的观看模式还真是躺在床上,戴着耳机,至少还可以短暂逃离日常生活,进入一个“剧场”。
在我这样的铁杆粉丝看来,崔健演唱会是双重的“沦丧”。
这次直播是某车商赞助播出的,广告无处不在;同时,观众只有戴着耳机独自观看,半躺在床上,中间甚至可以抽空去洗澡,这也彻底摧毁了“摇滚的现场”。
视频直播演唱会是今年的创举。崔健、周杰伦、罗大佑、孙燕姿……人们纷纷猜测下一个是谁。
最初,这样的想法是为了解决疫情下无法举办现场演唱会的困境,但是人们最终发现,视频直播比现场更“伟大”,它可以把一个歌手的歌迷都吸引过来,几千万、上亿人一起观看,广告赞助或者带货,收益都是值得期待的。
以后,视频直播可能更普遍,只要把歌手和乐队请到舞台,就可以向全球歌迷演唱,谁还会想像过去那样辛苦搞全国巡演?
可以预计,直播技术会进一步提高,甚至也会影响到歌手演唱的曲目,哪些歌更有利于直播,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进行现场互动。
更深的影响则在歌迷身上:一个人看手机直播,看弹幕和评论,与三五好友一起去看现场,不但是完全不同的视听体验,也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去看现场演唱会,是人与人的深度联结。
我们在歌声的伴随下,走出自我。现在看直播,则是进一步确证我们的孤独,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一个人”。
这也是我选择在酒吧看罗大佑的原因。
在啤酒的帮助下,我们不但忘了罗大佑,也忘了自己。
我们和陌生人碰杯、击掌,而不需要加对方的微信。
我们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走出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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