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王润

6月19日，任鸣院长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人艺演员杨佳音正在实验剧场的舞台上参加《鸟人》剧本朗读活动。当晚，惊悉任院去世的消息，杨佳音难抑悲痛，哭倒在任鸣办公室的门口。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仍难以控制激动的情绪，常常泣不成声。

“我2006年到北京人艺参加工作，到今年7月就整整16年了。我到北京人艺，第一个把重要角色交给我的导演，就是任鸣院长。”杨佳音说，“我们这一拨人来到剧院，正赶上2007年话剧百年，剧院安排我们迅速进入各个剧组，开始排练演出工作。所以刚到剧院那几年，几乎每天都在舞台上，演得都是群众角色。后来和我一拨的不少演员，都演了比较重要的角色，但我还是一直在跑群众，心中难免有些焦虑。”有一天，杨佳音在剧院车棚停自行车的时候，看到任鸣院长朝他走过来，还跟他聊起天来。

“他是师长、院领导，但非常愿意跟我们这些晚辈聊天，愿意跟年轻人交流。当时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其中有一句我至今难忘：‘多跟几个戏，练扎实了，别着急。’说实话，我不清楚为什么一个那么大的艺术家、领导、导演，能够那么了解我的心境！我当时一下就觉得特别特别温暖，同时干劲十足。”杨佳音说，从那以后，每每在任鸣院长的戏上，他都想极力表现自己，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作为对那份温暖的回报。“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领导、一位师长给予我的厚望，我不能辜负。”

2008年人艺排演《莲花》，给了杨佳音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生子”，同时又让他作为男主角“天河”的B制。“这个戏任鸣导演给我排了26天，那段时间对我成长帮助特别大，是让我从一个学员到演员蜕变的过程，从内心信心的建立，到舞台的感觉，包括舞台上的那种秩序，都在我心里边铺垫开来。”杨佳音感慨道：“2008年，我还是刚到剧院两年的新人，能够给我那么重要的角色，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2011年，任鸣排新版《日出》之前，曾经开玩笑地问杨佳音：“如果让你挑角色，你想演哪个？”杨佳音当时想都没想，就说：“我来胡四啊，我长得这么帅！”本以为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剧组宣布角色名单的时候，真是让杨佳音演胡四。“我特别喜欢这个角色，当时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那种梦想成真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语！所以我要加倍在排练厅、在舞台上去使劲儿，去努力。”2012年，由于当时在《日出》中扮演李石清的演员因故无法参加演出，任鸣打电话给杨佳音，让他来替演李石清。“我当时愣了半天神儿。说实话，到今天为止我都觉得那是一场梦。当时很多人都对我演李石清有些怀疑，但是任鸣院长、任鸣导演、任鸣老师，给了我足够的信任。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特别大的精神动力，同时也是压力，我生怕给在乎我、给我机会的人丢人。”

如今，杨佳音已成为颇受观众喜欢、也很受行业重视的演员与导演，但他坦言：“我原来一直有一个过不去的心结，就是觉得自己不是能够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可以说，是我们的任鸣院长、任鸣导演，任鸣老师，用一部一部的戏，饱含着信任，帮我在心中建立起一套戏剧的秩序，舞台的秩序。”杨佳音无限感恩道：“从《莲花》到《日出》到《玩家》到《名优之死》，以及最近的《全家福》《性情男女》，是他一步步把我推到了台中间。我在他的戏里作为演员疯狂成长。同时，我也在从事着一些导演方面的工作，可以说从任鸣导演身上‘撸了不少叶子’，学了不少东西。”杨佳音忘不了，每次他在表演道路上出现瓶颈的时候，任鸣总是语重心长说的一句话：“‘佳音，这一辈子，表演要走向高级，你要向着那个最高级的阶梯进发，你心中最崇拜谁，最高的那个点就是谁。”杨佳音伤感地说：“和他合作的每一部戏，都使我在业务上有所提高。我觉得自己还没学够呢，他却不在了！”

让杨佳音特别感动的，还有任鸣院长一贯以来的谦恭：“他没有院长的架子，什么时候见着，都是问：‘兄弟最近怎么样？在哪个戏上呢？”发信息也永远是以老弟称呼我。”杨佳音感叹道：“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接受治疗，但他走进人艺，面对我们的时候，总是一副乐呵呵的神情，经常跟我们开玩笑。有时候我们真的很心疼他，但我们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只有演好戏。他也总是说：‘你们把戏演好，把戏排好了，比什么都强。’”

杨佳音哽咽道：“对我们这些年轻演员来说，任鸣院长的突然离世真的让人难以接受，他有恩于剧院每一个年轻人！我永远怀念和他一起工作的日子，和他相处的每一段时光，他是真正的人民艺术家。无论在生活上还是艺术上，他都是我的领路人，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