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想要从底层跻身到上流社会,
有的人需要付出时间;
有的人必须付出金钱;
有的人不得不献出青春;
有的人只能奉上人脉资源;
有的人倾其所有,也羡而不得;
但有的人,享受荣华尊贵却不必付出一丝一毫的代价——
可能吗?
可以的。
看看这个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纯无暇的脸。
就是这个叫安娜的女人。
你能相信,看似毫无心机的、高贵淡雅如兰的她,能把人生中所有的贵人权力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将所有的能人资源都骗得团团转,为她倾倒不已吗?
这一切,源于她儿时的一段机遇(孽缘)。
儿时的女主人公,那时候还不叫安娜,本是小地方一家裁缝铺老板的独生女。
家境一般的她,虽然有着聋哑妈妈,但少时不知愁滋味,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童年时期被百般疼爱的她活得简单又快乐。
直到一位驻韩美军妻子来光临裁缝铺,一切都变了。
高雅(不可一世)的美军官太太看上了机灵可爱的裁缝铺孩子,从此出于寂寞需要陪伴的需求,开始了军官太太对一个原生态孩子的养成系计划。
她让这个孩子接触到最初的上流风雅;
她教给这个孩子所谓的艺术与从容;
她教导这个孩子何为精致,何为心机;
她更教会小小年纪的孩子学会了表象伪装(欺骗)与故作矜持(虚荣)。
军官太太雕琢了一颗本不沾染尘埃的纯真童心。
就是这份最初的耳濡目染,开始了女主人生欲望的潘多拉之盒。
没有公主命,偏生出公主病,说的也许就是女主这样的人吧!
从小便爱攀比,
不甘成为平庸人,
为了成为众星捧月的艳羡对象,她先是拒绝面对家庭经济现状窘迫无法再支撑她的艺术特长生涯培育的残酷现实;
后为了博出位、博眼球——按现在的话说,即吸整个学校的流量,她偏生要和老师开展一段自以为浪漫的师生恋。
谈就谈吧,非得整得高调做事、高调做人,天天在教室里秀晒炫,炫耀自己学业与爱情兼得的牛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才……
俗话说,春风得意马蹄疾,总有一天遭雷劈。
树大招风的她,不仅面对老师临阵倒打一耙的龌龊,还被迫受羞辱,整得自己emo了。
这是女主人公人生中经历的第一个滑铁卢。
——如果,她能从悲伤中吸取教训,从失败中获得成长,从背叛中学会认清现实的话,其实未尝这不是一段对她未来而言弥足珍贵的财富。
可惜,女主人公不屑于这样的“财富”——她虽然承认了失败,却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换了陌生的城市,来到陌生的学校,女主的心态崩了。
因为这里没有鲜花与掌声可以再滋养她过往营造出来的荣光了。
她也会局促,也会惶惑,却始终调整不了自己的状态。
她的成绩跟随着她的状态,像花一样,蔫儿了。
高考失败,毫无疑问。
而这个时候的女主,无论是因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还是出于不肯面对失败的心情,她撒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谎。
就此,在这一年里,她必须日复一日地为了圆这个谎,不断地面不改色心不跳,撒更多的谎。
首先,她定了一个别人眼里看起来很棒、但自身实力难以匹及的大学目标;
其次,因为复读吃力➕同租大学生的误解影响,她的心思渐渐活络了,过度憧憬不属于她的校园社交导致她的这一年复读不再专注。
并且,她又又恋爱了——以虚假的高等学府女大学生的身份。
最终,结果有目共睹,纯情爱幻想的少女主人公不仅复读失败了,且寄希望于和男友一起出国的愿望,也被精明的男友父母查了个底儿朝天,戳破了她虚荣的幻想。
更惨的是,本想强颜欢笑对父母假报平安落地美国了的纯情天真美少女,打开手机拨电话,才惊悉自己那兢兢业业一辈子的裁缝老爹挂了。
她的人生再度陷入emo。
翻开家庭账单,不得不直面自己是家里最大碎钞机这个残忍事实。
她干不出来抛弃聋哑母亲不去赡养的事——
事实是,眼高于顶的她很大可能连自己也养活不了。
知道了自己的不懂事带来的恶果,到了令生病的父母都无法保障生命的负担程度,心高气傲的小仙女总算懂事了一回,办完丧事后,只能惨兮兮地同时打7份工,去供养娘俩,维持生计。
没办法,学历止于高中,能力也有限,现实社会就是这么地打击人。
直到她为了摆脱忙成陀螺的生计,应征成为一家私营美术馆老板聘请的工作人员。
她是夫人组局聚会装模作样时的管家帮佣;
她是家里哪儿需要整理收拾、就往哪儿站的万能砖;
她更是大小姐高兴时召之即来赏块名表、不悦时挥之即去极尽羞辱的闷声下人;
然而。
即便每天冷眼将这些所谓的上流高端人士的生活看尽眼底,纯情的女主人公也没有丧失对生活的热望。
恰恰相反,这一段贴近豪门的时光,激发了她对财富名利的渴求,与卑下自我的憎恨。
爱恨交织的情绪爆发的导火索,是她为了看望母亲提出请假的请求,却受尽财阀老板和大小姐同一天羞辱的时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她的野心和愤恨,她的艳羡与不平,滋养出了与她能力、身份并不相符的欲望,也替她的谎言,找了宣泄的“理由”——
她偷走了大小姐即将过期的美国护照,偷走了美术馆柜台当天的营业额现金。
她也从此一声不吭,偷走了自以为辉煌的、原本属于大小姐“安娜”的人生。
至此,她的人生开挂了。
2.
毫无疑问,假“安娜”,是一个Ripley。
Ripley症候群即“雷普利症候群”,指的就是像安娜这种,因深陷提升身份的欲望而只能不断说谎,导致Ta自己也难以区分现实和谎言,成日就生活在幻想中的人。
简而言之,这是失真的价值观人生观造成的畸形人格障碍。即,这是一种病。
然而滑稽又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得了病的安娜,一个谎言千疮百孔的女孩儿,却能够骗倒社会一波人。
当她用呕心沥血剽窃来的知识成功辅导高知分子家庭的小孩上岸,考取耶鲁大学后,她的骗子履历得以更新,人生再被推进了一大步。
她成为了机构里炙手可热的美女老师。
有颜值,有学识,有本事,简直不要太受追捧了!
——是的,安娜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万众瞩目的那种感觉了。
就这样,骗子享受着虚假带来的荣誉,并且这份荣誉,反过来激励着这个骗子继续行骗造假,乐此不疲,陷入“造假”恶循环。
尝过撒谎这一捷径的滋味,深陷谎言的她,再难以返璞归真了。
没办法,因为她实在太享受现在的“安娜”了。
于是,她默认去走了真“安娜”的校友那手眼通天的、主动贴上来的门路关系,摇身一变,靠突然被拆迁补偿的死鬼老爹的裁缝铺的钱,一部分用于赡养聋哑母亲给她找个去处,一部分拿去租高大上的房子以维护自己虚荣构造的门面,其余的钱,则用来“买”贴金的附加值身份。
3.
曾经中央美院有一名临毕女生邹雅琦,在北京做了一个为期21天的“假名媛”实验,以假扮名媛连蹭高奢生活21为题,在首都北京“创新”了另类的一种生活方式——
买一身几千元的假行头,从钻戒到名牌包全造假;
在机场贵宾室堂而皇之进出,面不改色蹭免费的自助餐;
在火锅店蹭吃蹭喝无人怀疑;
在宜家样板间直接睡觉;
在母婴室和五星级酒店健身中心里洗澡;
出行不便,全靠搭讪陌生人的便利车... ...
21天,年轻的、平庸的女孩邹雅琦,以无人想得到的方式,利用了虚假“富人”身份的符号联想,充分地利用各种身边的、隐形或明面上的社会资源,不仅生存得一点都不艰难,反而生活得从容且小资,令人瞠目。
当时即引发了一系列讨论,有人感叹美女无敌的影响,也有人暗指心存不良的利用“富人”思路价值观并不可取。
但无人可以去否认,这个社会上,确实是存在着很多默认的潜规则的——
你的外在物化形象是高或低,代表着你的社会商业价值是高大上,还是卑廉鄙?这种心态,便是其中心照不宣的一种符号消费法则。
——你不是你以为的你,而是社会眼光中的你。
富人?穷人?上流?底层?
... ...其实,你只是一个符号标签代表。
就像是马克·吐温小说改编的电影《百万英镑》里所描绘的那样,当穷困潦倒的亚当偶然获得了价值百万英镑的支票时,他仅凭借那张支票,便开启了包括酒会、大使馆、名流会所餐厅等所有高档出入场所出入无阻的大门,短短一个月,享受到了原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上层名流生活。
假“安娜”,何尝不就是那个亚当呢?
当你感慨这个充满金钱腐朽气息的社会蒙蔽了你的双眼时,其实,是你自己愿意自欺欺人,一步步去欺骗全世界罢了。
假安娜对这个土鳖富豪其实不甚满意,她不是欲拒还迎,是眼高于顶,真真切切地认为毫无艺术修养和深厚内涵的富豪,他爆发似的财富积累方式而非高门显贵,着实配不上自己。即便,假安娜隐约对富豪的土鳖背景有一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情与同情。
谈过两次恋爱的她内心是抗拒的,她很清楚,那绝非爱情。
但同时,假安娜亦很清楚,嫁给他,很有可能是自己再次“转运改命”的巨大机会。
于是,内心的魔鬼叫她放大招了——为了稳稳抓住自己并没有瞧得起的这个对自己穷追猛打的土鳖富豪,这次,假安娜学会了收买专业演员,联合行骗。
事已至此,假安娜幸不幸福,我们无从知道。
成为豪宅香车的女主人,
成为了企图商场转战政坛的丈夫绝佳的左膀右臂、亲民的形象代言人,
成为了与丈夫一荣俱荣的利益联合体,变成学校彰扬的优秀人才,承载着国民和校内外众多热烈眼光时,
无疑,假安娜的那份尊荣感和成就感,达到了人生巅峰。
这些人生高光时刻,足以抵消她心头偶尔的淡淡失落,与微微不满足。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除了,她不是她自己,这一点。
4.
事实上,假安娜对于谎言带来的风险与隐患,并不是毫无感知的。
身为Ripley症候群患者,身为一个有病的人,假安娜却能在这个社会上马不停蹄地不断重复制造谎言、并且畅通无阻——
究竟是个人的问题呢?
还是我们这个世界太虚假,病态化了?
就好像越陷越深、几乎遗忘了自己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始终是谎言一般的安娜。
从步履薄冰,到风生水起,她只需要用一个谎言。
接另一个谎言。
挣破命运的绳索也不肯承认自身资历的一般、能力的一般。
一个从不认为自己有问题的人,总会有一天两眼一抹黑,人生遇到难题的。
只认为是世道无常局限了自己。
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其实我们社会上并不乏见。
拥有美貌不代表拥有一切,窃换名字不意味着蜕变人生。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当她不得不面对真安娜的出场质问时,当她不得不迎来丈夫不为人知的暗黑欺诈一面时,
那些逃避的代价,假安娜又将如何去偿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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