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语
6月24日晚，著名乐队“后街男孩”也在视频号举行了全球首场线上演唱会！如果说线上演唱会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云上”在线看戏剧曾经听起来很荒诞，孟京辉几年前还吐槽说“用看录像的方式去看戏剧，我觉得这是一种堕落，这是一种对戏剧的不尊重。”
但疫情让艺术被迫进行线上转型。6月12日，人民艺术剧院迎来70周年纪念日，通过高清实时直播与5000多万网友共享了70周年纪念版的经典话剧《茶馆》，全网刷屏，累积观看人次1.4亿，将人艺院庆推向高潮。
疫情在物理上将人阻隔，互联网又将人重聚在一起。借此机会，更多人有机会接触到平时受众有限的现场表演，给近年来不温不火的剧场演出带来了新的出路，也给高雅艺术大众化普及提供了新模式。但这样的尝试可以规模化常态化吗？今天，风姐想由《茶馆》说起，和大家聊聊线上直播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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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界关于是否应该录制播放讨论许久。孟京辉曾经在2015年接受《好奇心日报》采访时吐槽英国国家剧院的数字化戏剧项目：“什么玩意儿啊！他们还说他们这么弄，有多少多少观众，那你就看电影得了，还干嘛看话剧。但实际上这个东西就是用看录像的方式去看戏剧，我觉得这是一种堕落，这是一种对戏剧的不尊重。”
然而疫情将戏剧从业者不得不推向了一个困境：剧场被迫关闭，观众无法聚集，也很难展开巡演。不论是从业者还是观众只能在此情势下退而求其次，选择线上云共享。2020年4月3日，英国音乐剧作曲家安德鲁·劳埃德·韦伯在Youtube开设频道“The Shows Must Go On!”，每周发布一部完整的热门音乐剧，供音乐剧爱好者免费观看。7月3日，迪士尼流媒体平台Disney+花7500万美金的天价独家上线音乐剧《汉密尔顿》电影版，在微博、朋友圈等引起广泛转发、讨论。
国家大剧院从2020年4月起一直进行线上演出的尝试。该线上系列演出共制作播出121场视频节目，累计超过12000分钟，囊括了音乐会、歌剧、舞蹈、话剧、戏曲、舞台艺术电影等多种艺术门类，众多名团大师先后登台，包括首个国际博物馆日主题音乐会；首场实现全球“8K+5G”直播的音乐会；首次举办12小时不间断直播的“线上艺术节”；中俄两国艺术家首次“云端”演绎经典音乐作品；首次运用虚拟实拍技术等多样尝试。2020年，2月26日晚“全民K歌 APP”邀请上海京剧院联合打造“全民线上演唱会上海京剧院专场”，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其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超过了15万，或许是京剧自诞生之日同场观众最多的时刻。
而曾经批评录像是“堕落”的孟京辉，也开设了B站账号“孟京辉在剧场”，放上了《等待戈多》《思凡》《恋爱的犀牛》等经典官摄修复版。并与抖音合作“戏剧月”的推广活动。
高雅艺术被更多人欣赏是否就意味着“走下神坛”？自是不然。物质生活的丰富伴随着精神文化需求的增长，美育被日益重视，近年来教育部也在各大中小学努力推行“高雅艺术进校园”等活动。而高雅艺术本身的高门槛限制了其推广：通常集中在大城市，一场演出起码百元以上，优秀作品一票难求。同时它对欣赏者也有一定要求：如果不是音乐剧爱好者，可能很难想到提前几个月了解哪些剧目上映并在特定平台蹲点抢票；非戏曲爱好者日常生活中也不会想到欣赏几段戏曲。
疫情倒逼出现的线上玩法可以说是颠覆性打破了知识鸿沟，也弥合了时间和空间的隔阂，有很大的社会价值。不论你是大城市没空在工作日晚看剧的打工人，还是小城镇里找不到交响乐演出的音乐爱好者，甚至是偏远地区想教孩子戏曲欣赏却苦于无素材的老师家长，只要有互联网和手机、电脑，你就可以近距离感受现场。
北京人艺是中国当代话剧的摇篮，《茶馆》更是它的经典剧目，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听说过老舍的原著和人艺的演绎。但每次人艺话剧票上线就是秒空或炒到高价，即使生活在北京，大多数人并没有机会到剧场看表演。借由互联网，所有人都可以足不出户欣赏顶级艺术家的表演。
同时，线上也方便对作品进行多样化传播。比如人艺此前连续五天为观众奉上《蔡文姬》《哗变》《窝头会馆》等5部舞台经典剧目，每播一剧，主演都会在开演前一小时来到直播间，与主持人对谈交流，导赏剧目，并向观众介绍剧目背景、创作心得。6月12日院庆日当天，人艺从下午1点开始进行持续9个小时的实时直播、放送人艺院庆专题节目，2点起主持人白岩松在直播间与多位人艺艺术家展开对谈。本次《茶馆》直播人艺也颇费心思，尽量补足线上观众的沉浸感、在场感。当晚开演前和中场休息时，网络直播特意安排了《茶馆》后台探班环节。很多角色登场时，都有网友在屏幕上打出演员的名字，评论区形成了一边看演出一边交流的热闹气氛。很多网友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话剧后台长什么样。
相信网友们在看到相关消息时，都会怀着感兴趣、对艺术大咖的好奇等想法点进去看一眼。正是这种受众基本盘，造就了本次《茶馆》的爆款。也一定有不少网友在观看了演出之后，更进一步了解老舍的作品、人艺的话剧，对舞台艺术燃起兴趣。
随着电视、网络等大众媒介兴起，传统的艺术表演形式已经没落多年，演员收入微薄、剧团经营不善解散，更是常有的现象。近年来不论是《声入人心》让年轻人也迷上了音乐剧，把郑云龙、阿云嘎等小众音乐剧演员捧为当红流量，还是《只此青绿》在春晚惊艳亮相场场巡演火爆。舞台艺术借由电视、网络吸引更多观众了解、热爱、传承，都取得过不错的效果。
如今线上直播配合线下演出的演剧模式是否可以不断复制呢？它可以成为固定商业营收模式，甚至一定意义上取代传统电视节目吗？从目前来看，它仍在初步探索之中。
2020年11月18日，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关于推动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指出“培育云演艺业态”，“建设在线剧院、数字剧场，引领全球演艺产业发展变革方向。”然而，取消剧场的云端直播始终面临着“在场感”缺失和变现难的问题。
舞台艺术最大的特点是现场沉浸，观众购票来到现场而不是选择看电视剧或者晚会，正是由于它的代入感和体验感。近距离观赏到话剧演员的肢体张力与神情，听他们吐出饱满顿挫的台词，在精心设计、装潢优雅的音乐厅听乐器发出的共鸣……这些体验是直播很难做到的，也是舞台艺术最大特色。央华戏剧总经理王可然在采访中说，“不管我做得多好，直播都不能解决剧场戏剧给观众带来的情感影响力、生动性和深刻性，所以我们更应该在遵守剧场规则的基础上进行精心的创意，不要让直播去破坏剧场的魅力。”
2020年5月广州大剧院与导演王翀联合出品的《等待戈多》在线上播出，这是第一部“线上戏剧”。然而，这次直播既未收取门票、也未提供官方录制、回放渠道，又受到荒诞题材本身小众特质的影响，虽然首演收获29万观众，也得到了人民日报、南方日报、光明网等媒体的关注和报道，却并未产生更广泛的影响。这次完全取消剧场的尝试也收获了褒贬不一的评价，豆瓣上不少观众吐槽“像在看腾讯会议”。
在坚守现场的基础上，艺术机构线上传播时都在努力用技术弥补这一不足，比如8K录制、虚拟现实技术等等。但如果真的想要更好地打动观众，不论是道具摆放、灯光舞美、机位摆放等都需要进行调整，遇到的专业问题不亚于电视台录制一场大型晚会。未来，或许可以有更多影视制作机构、网络传播机构和艺术剧团的跨界合作，以专业技术为观众奉上更多视听盛宴。
另一方面，现在的线上播出主要还是在“赚吆喝”阶段，观众扫码即可进入、并未收取费用，虽然提高曝光度、赚到了流量和口碑，却并不能如线下剧场一样带来稳定变现，只能是疫情期间的权宜之计。除了以流媒体上线、购买版权以外，目前还没有其他固定变现形式；线上传播还带来更多版权保护问题。在目前阶段，线下剧场仍有其不可取代的优越性，线上仍是对线下演出的拓展和补充。比起直接取消剧场空间、线上展演，线上与线下相结合、循序渐进的模式，更有助于保障云传播的效果。
疫情暴发至今，高雅艺术云传播探索已经磕磕绊绊地走过三年。《茶馆》的出圈，既是人艺直播探索的一次胜利，也是播撒艺术种子、进行社会艺术科普的有益尝试。希望剧场的寒冬终被逾越，流量的增量可以换票房的增量。
参考文献：
1.国家大剧院线上演播掀风潮，郑娜，人民日报·海外版，2022年5月16日。
2.直播《茶馆》意在觅更多“知音”， 姜天骄，经济日报-中国经济网，2022年6月19日。
3.没有谁会因为先锋多买一张票，那孟京辉是如何成了最卖座戏剧导演？，晏文静，好奇心研究所，2015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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