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5月20日“地表最强魔天伦演唱会”刷屏，到7月14日新专辑《最伟大的作品》引爆网络，天王巨星周杰伦又上演了一波回忆杀，熟悉的“周氏”旋律与“文山”词风，让网友们直呼“中国风＋周杰伦＋方文山yyds”，瞬间将歌迷拉回华语乐坛的黄金年代。

21世纪初，作为流行乐坛非常具有革命性和代表性的音乐创作人，周杰伦的音乐席卷全球，他突破中国乃至亚洲原有的流行音乐的风格与形式，结合世界各地的音乐元素，融入多元的音乐艺术文化，创作出多种多样的音乐风格：说唱、嘻哈、节奏蓝调，最具代表性的则是将古典与流行音乐巧妙结合的“中国风”。

那时，他与方文山联手打造《东风破》《发如雪》《菊花台》《青花瓷》等一系列佳作，引起大众追逐与喜爱。朗朗上口的旋律、细腻感人的歌词、唯美婉转的境意，既是时尚与潮流的前端，也传承着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精髓。

《东风破》

01

一盏离愁 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 假装你人还没走

旧地如重游 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 不忍苛责我

一壶漂泊 浪迹天涯难入喉

你走之后 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 时间怎么偷

花开就一次成熟 我却错过

谁在用琵琶弹奏 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 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2000年，《JAY》专辑的《娘子》是周杰伦对中国风歌曲的首次尝试。《东风破》则是周杰伦第一首完全意义上的中国风歌曲，是诠释中国风的全新突破。

“东风破”原是我国古代词调名，词人多以此调作琵琶曲弹唱。在这首歌曲中，周杰伦积极挖掘具备流行潜力的古代中国元素，融入许多唐诗宋词的经典意境，开篇的一盏离愁奠定了古典唯美的基调。

《发如雪》

02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 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 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 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 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 刻永世爱你的碑

《发如雪》的推出，其创新与既有元素，是很多周杰伦歌迷印象最深刻、最推荐的作品。“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出自《红楼梦》第九十一回贾宝玉“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古典凄婉的绝美曲风，民族乐器琵琶的灵活运用，通过继续主打宫调式曲调，并渗入RAP儿化音，使得飙音达到新高度，成为周杰伦中国风歌曲新的巅峰之作。

《千里之外》

03

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我送你离开天涯之外你是否还在

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

2006年《依然范特西》专辑的主打歌曲《千里之外》，歌词大量采用古诗词中的意象，而且善于使用冷色调烘托意境，创造一种浓厚的悲剧意蕴。曲风清婉抒情，曲调缓慢，节奏点也没那么强烈，留给了听者更多品位歌曲的时间。

如果把周杰伦的中国风歌曲都当作人来对待，《千里之外》无疑比《发如雪》多出一份从容与淡定，正如一名激情澎湃的少年慢慢走向成熟。

《菊花台》

04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躺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菊花台》则是周杰伦为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量身定做的片尾曲，歌曲首先以大提琴缓缓切入，低沉的琴音仿佛也染上了菊色的哀伤。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大片大片残落的菊花仿佛流泻了一地的哀伤，满目泛黄，一如你的笑容般绝望。这句词物我结合、情景交融，将歌曲中的哀伤完美呈现，曲风婉约凄美，让人深刻感受到歌词中流露的哀伤动人的感情，深得古诗词之韵。

《青花瓷》

05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2008年央视春晚，周杰伦的一首《青花瓷》成为亮点。这首歌选用中国早期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品——青花瓷，象征缠绵悱恻、凄婉绝美的爱情，曲风清丽细腻，带有一种朦胧的自然美感，使人感受到一种唯美烟雨江南的意境。

与《千里之外》相比，《青花瓷》减少了旋律的感染，唱腔风格更偏向于清唱，恰似其名“自顾自美丽”的青瓷极品，洗尽铅华，古朴典雅。

《兰亭序》

06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 真心能给谁
牧笛横吹 黄酒小菜又几碟
夕阳余晖 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共留余味
一行朱砂 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兰亭序》收录在专辑《魔杰座》中，发行于2008年，灵感来源于王羲之的书法作品《兰亭序》，使用二胡演奏婉约感伤的曲风，节奏行云流水，带有一种“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沧桑无奈之感，谱出了中国古典韵味，实现的是一种“滴水穿石”的叠加感染效果。

特别是周杰伦以京剧小旦吊嗓子的方式重覆唱一遍副歌，让这首歌更加立体起来，更增添了《兰亭序》的古典之美。

《烟花易冷》

07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雨纷纷 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 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2010年《跨时代》专辑中的《烟花易冷》，是周杰伦第一首尝试哀怨曲风的歌曲。略带沉重的钢琴声，旋律唯美动听，使听者感受到繁华易逝、人事易分的悲凉沧桑感。

相比《兰亭序》，《烟花易冷》的曲调更为沉重，风格已然不是纯粹的回忆，而是大有追恨之感，音调如泣如诉，如杜鹃啼血般催人泪下，再搭配周杰伦独特的唱腔，形成了一种极为独特的表达效果，极具创新性。

《红尘客栈》

08

剑出鞘恩怨了 谁笑

我只求今朝拥你 入怀抱

红尘客栈风似刀 骤雨落宿命敲

任武林谁领风骚

我却只为你折腰

过荒村野桥寻世外古道

远离人间尘嚣

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2012年《十二新作》专辑中的《红尘客栈》，既有中国民族乐器古筝与巴乌，又有西方钢琴与弦乐，兼用现代的爵士鼓，带有浓厚的惆怅追忆色彩，成功营造了一种唯美的中国古典武侠美人爱情意境。

与风格最为接近的《青花瓷》相比，《红尘客栈》在平淡中却不失激昂的节奏，跟它背后蕴含的武侠爱情故事更为吻合。《青花瓷》的曲调似幽谷泉流细湍不息， 《红尘客栈》的曲调则似泉水叮咚喷涌不断，均显得格外应景，体现了周杰伦高超的作曲技巧及功底。

什么是中国风歌曲？

从发行首张专辑到如今，出道20多年，“中国风”成为周杰伦的重要标签。在许多采访中，他反复强调，他为中国人的身份感到骄傲，这也是他创作的精神主旨。

什么是中国风歌曲？曲风东方意蕴显著、歌词复古婉转、配乐使用中国乐器，这是大多数中国风歌曲的标配。

韵律

01

押韵

雨纷纷（en） 旧故里草木深（en）

我听闻（en） 你始终一个人（en）

斑驳的城门（en） 盘踞着老树根（en）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烟花易冷》

古典诗词曲赋注重韵律节奏，句末押韵就是其表现之一。所以，为了给流行歌曲增添古风意味，选择合适的韵脚十分重要。

《烟花易冷》选择了开口度较小的“人辰韵”作为韵脚，故而在韵律上营造了低沉悲凉的基调，这与歌词凄美哀婉的主题相互呼应，使人仿佛置身于千年前的洛阳，亲眼目睹了歌词表现的这一幕“苦苦等待”的爱情悲剧。

02

平仄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仄）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平）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平）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仄）

——《青花瓷》

除押韵外，平仄也是韵律的重要表现。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四声调中，第一、二声为平声，第三、四声为仄声。在中国风歌曲中，有意识、有规律地运用声调的平仄，可以使句子在韵律上错落有致、朗朗上口。

《青花瓷》的开头四句在韵脚的声调上采用了“平仄相间”的排列方式，第一、二句和第三、四句分别组成一个乐句单位，两部分声韵和谐、起伏跌宕，渲染出浓浓的古典意境。

修辞

01

转品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青花瓷》

被雨淋湿的唐装 那股叹息很东方

——《双刀》

转品是指在词语搭配时，改变词语原有的搭配习惯，使其与语法上本不能搭配的词进行组合。这是语法对语言表现张力的妥协，也是使平常词语艺术化的修辞手段之一。

《青花瓷》中的“晕开了结局”一句，“晕”是名词，指水墨色彩周围逐渐模糊的部分，本不能带宾语。“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则给人一种月光在粼粼的水波中浮动的感觉，水面的波纹仿佛透露着故事的结局。画面唯美动人，令人陶醉。

《双刀》中的“那股叹息很东方”，“很”作为副词，一般不能修饰名词，但在实际语言使用中却存在着很多这样的搭配，用“很”来强调其后名词的某种特质。“很东方”无论从语义还是语法上，都具有浓烈的东方特色。

02

顶真

情感漂泊漂泊 漂泊一世如我

今生繁华如昨 兵戎相见如破

千军万马万马

万马奔腾那骨肉相残如错

陈年战事如酒 成败转眼如秋

遍地烽火烽火 烽火回忆如锈

那烽火回忆如锈

——《黄金甲》

顶真就是上一句的结尾词语作为下一句的开头。

比如《黄金甲》里“情感漂泊漂泊，漂泊一世如我......千军万马万马，万马奔腾那骨肉相残如错......遍地烽火烽火，烽火回忆如秋”，三个漂泊、三个烽火、三个万马，将驰骋沙场、狼烟四起、万马奔腾的场景呈现在听者面前。

03

比拟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菊花台》

比拟是修辞手法之一，“将人比作物、将物比作人、将甲物比作乙物”都是比拟的表现手段。在适当的情况下运用比拟，可以将事物写得生动传神，传递独特的思想情感，使读者产生新颖的阅读体验。

《菊花台》中，将满地凋残的菊花比作人悲伤的情绪，是一种“以实对虚”的非常规修辞手法。菊花之“伤”对应人心之“伤”，新奇巧妙。而花落人断肠一句，继续凸显“人”与“花”的关系，联系起二者相同的悲剧命运，将歌词哀怨悱恻的主题发挥得淋漓尽致。

文学意象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 东篱下

闲云 野鹤 古刹

——《红尘客栈》

牧笛横吹 黄酒小菜又几碟

夕阳余晖 如你的羞怯似醉

——《兰亭序》

蕴含文学意象的词语，是指曾在无数古诗词中反复出现，凝结了中国文人千年来的文化精髓与生命感悟，能够引发中国人共同情感联想的词语。

如“折柳”隐喻着故人离别，“鸿雁”意味着漂泊远游，“明月”代表着思念故乡，“浊酒”象征着忧愁苦闷等。

歌词中文学意象的呈现，可以在寥寥几笔中勾勒出一幅饱含文化内蕴的图景，激发起沉淀在中国人血液中的文化记忆对其进行识解。

《红尘客栈》中通过“寻常人家”“东篱”“闲云”“野鹤”“古刹”的简单排列，就把侠客闲适却仍有几分江湖气息的归隐生活描绘得栩栩如生。

《兰亭序》中的“牧笛”“黄酒”“小菜”“夕阳”，同样表现了闲散安适的乡间生活，与之后的“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形成强烈的反差，表现了现实与精神的融合与碰撞。

《得体性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写道：“中国文化的悠久历史，使得一些普通的东西、景物带上了浓郁的文化气息，它们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组成了特定的意象，成了汉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

周杰伦歌曲中的意象：

娘子/杨柳/溪边/塞北/江湖/江南/红豆

春联/米缸/楷书/雕花/门窗/砖墙/吴侬软语

外滩/白墙黑瓦少林/武当/丹田/太极/嵩山

刀枪棍棒/轻功/敦煌/长城/泰山/黄河/长江/龙

洪荒/陆羽/山水/茶/泉水/瘦马/天涯

离愁/烛火/琵琶/琴声/唐装/丹凤眼

三国/东汉/长安/曹魏/枭雄/蜀汉/东方鱼肚白

狼牙月/伊人/青史/焚香/红尘/尘埃/红颜/铜镜

沧海/梨花/青苔/琉璃/蝉翼/华佗/正楷

冬虫夏草/本草纲目/未央/青花/檀香

牡丹/宣纸/仕女图/天青色/汉隶/青花瓷/炊烟

孟宗竹/青铜/狼烟/茶壶/横笛/兰亭/行书/摹本

墨香/风月/胭脂/绣花鞋/蕉叶/春雷/空门/山门

浮屠/古筝/牧笛/洛阳/伽蓝/皮影/山巅/筋斗云

闲云/野鹤/古刹/出鞘/窗棂/工笔画

客栈/黛瓦/窗花/扁舟/笛声/烟花/摆渡/东流

正如李泽厚在《华夏美学》中说，“艺术所展现并打动人的，便正是人类在历史中所不断积累沉淀下来的这个情感的心理本体，它才是永恒的生命。只要中国人一天存在，他就可能和可以去欣赏、感受、玩味这永恒的生命”。

中国风歌曲共通的特点是一听到歌曲就会让人感到浓浓的中国气息，那种高雅的、超凡脱俗的中国印象，其意境和情感都充溢着清新脱俗的古诗词韵味，在意境的营造和情感的表达上，悠长动人。

周杰伦的歌之所以能形成囊括男女老少、雅俗趋之若鹜的情状，正是因其浓郁的“中国风”——传统的民族文化情结所在。其歌词具有相当的审美价值，内容上继承和发扬了中国传统文化，富有古典诗词般的审美意境，体现了中国特有的文化色彩，用叙事的文学形式，摘取生活情节与片断，运用比喻、拟人、夸张等修辞手法，使歌曲意象丰富，情绪真切感人，在曲调与歌词的搭配上，既有传统文化的内涵，又有现代的音乐表达方式，不仅被大众广为传唱，而且在华语乐坛上也已占有一席之地。

回眸周杰伦在流行乐坛的表现，才华横溢又勤奋努力，创作出了系列美妙绝伦的既时尚流行又古典浪漫的音乐作品，其影响力和代表性引领了中国风流行歌曲的风潮，使得他在时下流行歌坛无与伦比，所向披靡。直至今日，周杰伦的中国风歌曲依然长盛不衰，并镶嵌在人们心中。

参考文献：

［1］刘林.笔触细腻情起涟漪——周杰伦中国风歌曲的意蕴赏析［J］.艺术论坛，2012（11）：176-177.

［2］李研.周杰伦的中国风作曲赏析[J].艺术科技,2015:194.

［3］王呈章.流行音乐与传统文化的融合——以周杰伦的中国风歌曲为例[J].戏剧之家,2018:51-52.

［4］王永慧.在传统文化中构筑流行音乐——周杰伦“中国风”歌曲解读[J].音乐探索,2010:76-78.

END

中国文艺网新媒体

来源 | 部分文字来源于东家APP、 外研语文微信公众号。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