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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是一部拥有着深刻政治政治隐喻,以压迫与反抗,或者说以 “解放” 为主题的商业电影,忽视了这一中心思想,难免会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咱们就来聊一聊在卓沃斯基姐弟所指导的电影《云图》中,一共由六个故事组成,讲的也是六个关于压迫的主题,一以及六个关于 “解放” 的主题。
【亚当尤因的太平洋日记】的压迫,其实是对黑奴的种族压迫,故事的主线包装成了主角逃过贪婪的蛇蝎医生谋财害命。剧情中,富裕、高贵而 “文明” 的白人们,在逼迫着黑奴在烈日下,从事繁重的劳动时,从不理会黑人的艰苦和暴力逼迫的残酷,反过来认为黑人这个 “物种” 有更强的耐热能力。
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被解放的姜戈》中,奴隶主感叹【黑人能耐得住鞭子抽,大脑驯服的部分比任何人种都大】。这种将人类异化成异种的种族主义思维,是西方剥削统治者杀戮和奴役时的经典自辩,用理性范式的话语,掩盖内心的残酷无耻。
男主角亚当尤因,本来也是白人奴隶主家族的一员,他也习惯了对黑人的奴役,只是因心里的善良颇有些难忍,包庇了因为一个怜悯眼神而信任他的黑奴。接下来的故事说明了这样一点,富裕、高贵的白人一样可以内心肮脏龌龊、毒如蛇蝎。而外表肮脏、卑俗的黑人,反而更善良而崇高的友谊拯救了主角。
亚当尤因本性的善良,最初只是让他在奴隶制面前略有不忍,而后的经历却促成了这种不忍成长为斗争决心,【我欠这个自我解放的奴隶一条命,我的良心让我不能再参与这样的贸易】。于是,他和妻子一起离开了家族,投身于废奴运动。
“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你们要去哪?”
“我们会东部去!和废除奴隶主义者一起工作。”
“什么!那毒药一定腐蚀了你的脑子!”
“是的,我强烈推荐,这么多年我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蒂尔达。我禁止你跟这个疯子去任何地方!”
“我一生都怕着你 ,父亲!我要和我丈夫一起走。”
这便是反映了解放的主题之一,为了拯救他人而与自己所属的剥削压迫阶级决裂,如同马克思、恩格斯。这是许多出身富裕的革命者,在这条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
第二个故事:希德海姆的来信件
江苏的压迫主题则是对同性恋的歧视和压迫,表面上是一位天才音乐少年,被老迈音乐家继续成果逼至自杀的故事。虽然整个故事围绕着,才华横溢的男主角—— 弗罗比舍展开。焦点是《云图六重奏》的场次。
“我把它取名为《云图六重奏》!”
但却容易使得我们忽略另一个一以贯之的因素,弗洛比舍之所以要逃离音乐学院。恰是因为他的同性恋行为,不为社会所容,而这种歧视造成了整个社会对弗罗比舍才华的忽略,这才逼使他要远离爱人,到一个老妹作曲家处给他打下手,以寻找别的途径实现他的抱负。因为同性恋而不去了解一个人,歧视他的一切忽视他的优点,放大他的缺点。
后面老作曲家对弗罗比舍的要挟,恰恰是利用他同性恋这点,或者说老作曲家不是以自己一人的权利,来要挟弗罗比舍,而是靠着整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来逼迫着他,要将他的才华占为己有,否则就在音乐界抹黑他。
我们或许不易理解,为什么服了弗罗比舍选择自杀,逃避追寻他而来的爱人,这种自杀却被电影开头的弗罗比舍描述成了一种极大的勇气。其实弗罗比舍选择的不是自杀,而是另一个解放的主题,绝不妥协,他面对的是整个社会和基督教正统思想,对同性恋的歧视和压迫,视为精神病、视为不祥,极端者更是滥捕和屠杀。
无论是逼着他从窗口跳出逃跑,还是逼他让出自己的杰作,或是骗走了爱人给他做的衣服,都是这整个歧视体系的冰山一角而已。不得不逼着他无路可走,像弗罗比舍这样不为人理解的异类,若是要生存下去,就要隐瞒自己的真性情伪装成另一个人。出卖着自己的才华,唯唯诺诺的屈从于不能容忍他真我的社会秩序,这种感受并非人人都能忍耐。
“ 观看了我最后的日出,享受了最后一支烟,觉得不可能有比这更完美的精致了,知道我看到了你那顶破毡帽。说实话,斯克 · 史密斯,那玩意使你看上去傻气,但是我相信我从来没见过比那更美的东西了。我鼓起勇气尽可能长久的望着你,我不相信我先看到你是一种侥幸。”
在面对这样的挑战时,弗罗比舍选择了绝不妥协,自杀只是实现这种决心的途径而已,所以充满了勇气。
第三个故事:半衰期 路易莎雷的第一个迷
难得地提到了巨型垄断的资本,为了自己的利润。不惜做出损害人民核心利益的商业决策,在镇压反对者时视人命如草芥,在资本的主观世界里,民众如同植物或者矿山一般,只是攫取利润的对象,而不是服务的对象,他们作为个人或许有喜怒哀乐,但行事的逻辑却早已为资本的逻辑所决定。
电影的这个有关核电的故事,也反映了当下发达国家泛左翼的逆工业化心态,与发展中国家的左翼有略有区别,很容易引起各种非专业的争论等。但在,反对大垄断资本的角度上,却是同心同德的,这些也都是发达国家左翼话语里的常见问题。
这个故事从解放的这条线索来看,我认为它的主题是坚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女性,而且与其他故事不同。从始至终都贯穿着被雨果 —— 维文,不带面具的的万年坏蛋的追杀,主角们遭遇了一个又一个挫折,,虽然恐惧、害怕,却并没有退缩,坚持到底。付出了许多条生命,最终还是让真相公之于众。
【石油说客被捕】
“这可以用来写本好书, 那为你的书,干杯!”
第四个故事:蒂莫西 · 卡文迪的苦难经历
最核心的主题,自然是整部戏里最精彩的那句话了
“我绝不会向暴力犯罪屈服!”
这也成为了后世—— 星美等反抗者的精神支柱和信条,虽然故事本身讲的是一位老年—— Loser的困难经历,其过程充满屈服,也没有后来电影演的那种庄严威武,这段故事虽然情节滑稽、颇有些黑色幽默,但同时也在表达着严肃的主题。并且与审讯星美的情节穿插起来,反复向索尔仁尼致敬。老人在养老院的斗争过程,其实,也试图阐述这样一个关于解放的问题,弱者们如何反抗强者,反抗压迫。
于是,被关在养老院里的蒂莫西奋笔疾书道
“不同于索尔仁尼,我并不孤独。”
几个体力和智力都如同皮肤一样衰退的老人,因为共同的目标聚在了一起上演了一场《逃离索比堡》式的越狱。他们举步维艰、手无缚鸡之力。可却巧妙地打败了凶神恶煞的养老院管理者,团结是他们唯一的武器。
第五个故事:星美451的记录仪
《星美451的记录仪》应该说是《云图六重奏》中最高潮的部分,之前是序章和铺垫,之后是转为平静和下一次循环,这个故事的场面最精彩,情节最震撼,传递的思想量也最大。首先,有趣的是【星美451的记录仪】里,讲述了一个兼有资本主义的【美丽新世纪】,又有官僚社会主义的【1984】—— 双重反乌托邦式故事。同时表现了资本主义和官僚极权统治两种,对人性的残酷迫害。
故事中统一部显然如【1984】中的真理部,用暴力和焚书来钳制着人们的思想,而一方面华丽的宋记餐厅,却在用资本主义的个人成就美梦,来欺骗着星美们,用来隐藏比暴力更加残酷的事实。在这个故事中最震撼的场景,莫过于是乐园的真相那一幕。量产的星美们像牲口一样被吊起来消毒洗净,经历数道工序之后被重组,为食物循环利用,这个场景也是我在整不定中最欣赏,最期待的一个场景。
它催生了一种彻底革命的决心,这是全剧一个最为关键的隐喻,强烈地评判了最残酷的剥削逻辑,将劳动者创造的财富据为己有,然后用劳动者自己的血肉去喂食是劳动者,这一幕借星美和乐园的真相,为资本主义主导下的工业文明对人类的异化,又提供了一个震撼性的表达。,而这个故事,也在借克隆人是否应该拥有自由和尊严,探讨着何为正义?
欧美人会更熟悉这类话题,历史上白种人清洗异教徒、奴役黑奴、屠杀印第安人时,总会使用各种理性形式的便捷,将被压迫者解读成异类、机械、恶魔与宠物,简而言之,他们不配拥有自由和尊严。一些人试图通用文艺的方式辩驳这些理解,思路是把矛盾推向更极致,假设被压迫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外星人、机器人等别的东西,再用姗姗到来的故事,让所有的人为他们的命运而动容,比如《云图》中的复制人、《银翼杀手》中的生化人、《A. L.》中的机器男孩等。
而当我们随着星美的感情一幕幕走下去,绝大部分感受到的愤怒,便直白地化作了星美口中的话语。
“我们必须战斗,甚至必要的牺牲,告诉人们真相。”
这边涉及了解放的另一个题中之义,用斗争来觉醒更多的人。这一幕,极其残酷的画面的出现,反而体现了《云图》原作者心中的佛性,即【所谓的众生平】等。善良的人视众生万物如自己,同样也主动地移情去体会众生和万物的感受。
被屠宰的动物的感受,其实和人类自己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一样有喜怒哀乐疼痛,而人类却用极为残忍的方式奴役他们,而且用种种理由来蒙蔽自己的良心。比如人最高贵,万物生来以养人,比如动物如机械,没有情感和灵魂,比如以人类为根本,满足自身才合理等等。诸等说法林林总总,可全都不去证实这一现实。
人类为了自身利益而残害他者时,是非常残忍的,所用的借口恰如屠杀印第安人的借口,恰如奴役黑人的借口,恰如剥削工农的借口。只是被压迫的人类能够为自己辩护和斗争,被压迫的其他生物做不到,这令心中有佛性的文艺工作者们有强烈的表达欲望。在虚构的世界里,他们可以让人类成为被压迫的对象,体验人类自己所作所为的残手段,实施在人类身上的感受。
《云图》便是用强烈的视觉冲击展现着这一场景,而这种表达做得最杰出的是日本漫画《杀戮都市》。这部漫画血腥暴力残酷,但作者本人不需要或有着这种众生平等的佛性,才会把人类的残忍直把地展现出来。其中有一段就是主角一行为了拯救被外星人俘虏的人类,来到了一个工厂的流水线,发现无数人被当成牲口一样打死,然后再用铁钩钩住脚踝,赤裸的悬挂在流水线上传送到下一步处理。
第六个故事《思路刹路口及以后》
在逃避食人部落和启动通信装置的主线之外,还有这三个主题
第一个主题是人类文明陷落,我没有读过《云图》小说,但能肯定地说,电影里,在描述全球变暖之后,海平面上升导致的人类文明终结,这即便是那些拥有着高科技的人类,也无法解决的灾难,逼得他们只得放弃故土。
第二个主题则是围绕镇与心魔斗争,而这个心魔便是自私和懦弱,汤姆 · 汉克斯饰演的主角,为了保护他人而生的勇气,终于战胜了自私和懦弱之后,面对这食人部落挺身而出作战,才为自己和星人赢得了一个新的未来。
我认为还有第三个主题,而且这才是这个故事最为重要的一点,汤姆 · 汉克斯所在的部落崇拜星美,视她为神灵。而历史上的星美,自己也只是众多复制人中的一个,而且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亡了,这本身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却又蕴含着最为珍贵的真理。之所以说它是讽刺,因为当初的星美,作为最卑贱的复制人站出来了,和同志一起牺牲。为的恰恰是唤醒无数人起来自己去争斗。
几百年之后,又受到压迫的人们,反而自己放弃了斗争,却把希望唤醒他们的星美当成了神灵要。要星美来守候着他们,最终星美并没有帮助部落,逃脱食人族的侵略,改变悲惨命运的反而是一直怯懦的主角。终于在愤怒之中获得了勇气,挺身而出与食人族斗争,最终解救了他们。这讽刺反而烘托出了一个真理【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获得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电影《云图》的六个故事,因个人理解有限,每个故事的展开和深度,其实都比不上同主题的其它解说。电影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大的区别,还是将六个故事结合起来讲述,从而产生了超越单一故事的效果,同时,这才是《云图》最大的主题。更为本质的探究压迫和反抗的本源,并将之融入进人类文明的历史叙事之中。
六个故事叙述了奴隶制、同性恋歧视、资本垄断、暴力统治、思想禁锢,成功学迷梦等等。 很多种不同形式的压迫,充分体现了人类各种恶的共通性,迎接着自己的强求。凭借着自己的强权,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杀害而伤害和奴役其他人,这种压迫并非只在面对独裁政权或者资本剥削的时候,其实存在于人类文明的方方面面,且一直堂而皇之的延续着。
参考我们祖辈那个革命的年代,革命的范畴并非仅仅是打倒日寇或者独裁者,同时还有解放妇女普及教育、改革宗法、反对剥削、破除迷信,废除不平等条约。在描述压迫的全景同时,《云图》中也试图展现一个解放的全景,这里面有平等对待被压迫者与剥削阶级决裂,绝不妥协。
战胜内心的自私和懦弱,依靠勇气与强大的敌人斗争等等,而这些一点带面的故事背后,融会贯通通的思想是什么呢?我认为这便是斗争本身,六个故事中善的一面的主人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比如善良,而这一点也使得他们在每个故事的开头备受坏人欺凌,而到了最终,他们全都走向了抗争,每个人都用适合的方式,最终赢得了自己故事的某种圆满。
整个故事在跨越时代的共鸣之中走进结束,去抗争,这恐怕是《云图》试图传递的最大的讯息了。这在卓沃斯基姐弟的电影里,已经表达过了,而且初见成效,占领华尔街的群众已经佩戴上V的面具了。
电影主题曲《云图六重奏》是一个有始无终的循环,这给一些悲观的观影者带来沮丧。他们从这部电影中想到了人类的种种悲剧,在周而复始的轮回。但我以为这部电影其实是要传递着另一种积极的精神,那便是恶人虽然代代不绝,但善良人们的斗争精神却能够不停的传承下去,一部小说、一封信、一个电影、一座雕塑、甚至一句话,都成为了为后世为争取自己幸福而斗争的动力。
《云图六重奏》同样作为一个轮回循环,它表达的激情更像《狮子王》开场曲,给人们带来的振奋生生不息。这种生生不息,便是善良的人面对恶时候,那种坚决斗争的精神,这才是《云图》真正主题。我认为,正是为了表达这种生生不息的传承关系,才使得《云图》的小说和电影创造了六重奏的叙述结构,使用六个跨越数百年的故事交替叙述下去。
不同的时空,在同样的情感间奏中交叠在一起,给众人的奇妙感受,恰恰意味着传承和延续。类似多现病行的叙事手法,而电影之所以选择了同样的演员一人分饰多角,也有服务于此主题的用意。许多影视题材中用到了类似的手法,举个例子《我的团长我的团》中,结尾处老年孟凡,却在年轻人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昔日战友的面孔,由对应的演员扮演,这隐喻着和自己战友一样的年轻人,不需要再去浴血奋战,而能获得幸福生活了,从而为烈士的牺牲赋予了崇高的意义。
如此精心设计的叙事设计,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突出作品的中心思想,如果过分重视对叙事方法的评析,而忽略了背后的动机,还是难免远离本意。最后单从意识形态角度来看,《云图》这部电影自然还有一些无法展开的话题需要。需要补充指出,比如鲜明的善恶史官,用善和恶的斗争,取代了更为宏大的历史叙事,带有着强烈的唯心史观色彩,许多问题是可以进一步辩论下去的。
比如明显的逆工业化思维定,电影中人类文明的衰落,其实不是因为善恶斗争,而是暗示了人类文明不会控制自己的贪婪,索取的太多从而导致了某些环境灾难,有很强的环保主义色彩。就这个思路深究下去,恐怕也少不了和技术派的人吵架。比如作者作为一名作家,在小说中主要强调的也是文字、语言、思想的传承所产生的力量。
而在实践之中,斗争精神的传承也有着别的途径,还有星美故事中最终的斗争手段,也有着强烈的民粹派色彩,靠着少数的牺牲是否能唤醒群众的斗争,或许都并没有在正确道路的问题上做着更深刻的探讨。抛开以上种种,《云图》的基线毕竟还是一部商业电影,云集了如此多巨星的商业电影,能把一个压迫与反抗的题材,表现得如此宏大、传播广泛,比起少数,每日为了比别人更正确而争吵的人,作用还是打多了。压迫和反抗的生生不息,归根到底还是一切人类解放,文明进步的序曲。《云图六重奏》那振奋人心,而非是歌功颂德的旋律,或者它的志向正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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