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陆芳 瞄电影 郑天一 郭楠 陈栋 /文 通讯员 敖彬伟 朱杰/摄

“万玛才旦不仅是一个藏地导演、作家，他的作品具有当代性、世界性。我们期待他以其独特的世界观，在浙江继续其艺术探索。”12月13日，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副院长、教授刘智海在万玛才旦作品展学术研讨会上，总结发言。

当日，由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钱江晚报、浙江省电影放映协会共同主办，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制作系、导演系、瞄电影平台联合承办的“重遇万玛才旦——电影/文学中的故乡与世界”万玛才旦作品展学术研讨会，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举行。

据悉，2021年，万玛才旦作为人才引进，正式成为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在编教授、博导。此次也是万玛才旦在中国美院开启教学生涯后，首次举办个人作品展。

学术研讨会上，来自电影、文学、美术、哲学、评论界的重磅嘉宾齐聚一堂，就万玛才旦的小说、电影进行了深度的学术讨论，掀起了一场跨界思潮风暴。

现场，万玛导演用“意外”来形容自己与电影的缘份：“在我的人生中，电影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当时的成长环境，要直接创作电影是不太可能的，三十岁前也没有想过和电影会有密切的关联。是机遇改变了我，这是人生的偶然性。”

他也谦虚表示，没想到过了五十岁能够来到自己喜爱的城市杭州，并且来杭州第一年就举办了影展和研讨会，这些意外和偶然，也都是缘分。

文学与电影

万玛才旦是著名导演、作家、编剧，被誉为“藏地新浪潮”的领头人。

从影至今，他的作品在海内外影展大放异彩，先后获得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剧本奖、美国布鲁克林电影节最佳影片奖，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处女作奖、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导演奖等数十项海内外电影大奖。

除了导演，他还是藏语和汉语双语作家和文学翻译家，其文学作品获得青海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奖、花城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章恰尔文学奖等多种奖项。他的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捷克语、日语、韩语等多国语言出版发行。

万玛才旦横跨电影和文学，他的双重身份，是此次研讨会嘉宾们关注的重点。

中国电影文学学会理事王国富用“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导演，小说能够写得那么好。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小说写得这么好的导演”，来形容万玛才旦。

浙江大学国际影视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浙江传媒学院华策电影学院院长范志忠则表示：“万玛才旦导演具有作家和导演双重身份，在中国的艺术电影中，这样的作者型导演，具有稀缺性。”

“我们一般认为由于语言是抽象的，在更大意义上是更接近于人的精神的表达，思想的传达。而影像是具像的，在更大程度上是导演对这个世界感性的体验。所以，由于具有了这两种身份，使得万玛导演能够在感性的影像世界中，把握精神溯源和还乡，使得作品本身具有了哲学的意味。”

艺术史博士、剧场导演、浙江理工大学副教授王音洁老师则认为万玛导演的小说和电影是“在交错的越界中深沉的认识”。

她表示，万玛才旦的小说和电影互为边界，边界是互相构成的，但又是在突破的。在文学和电影交错的越界中，艺术和感性不再受任何外在边界的制约，它们构成自己的边界，然后摧毁重建。

简约与质朴

万玛才旦著有汉语小说集《流浪歌手的梦》《嘛呢石，静静地敲》《塔洛》《撞死了一只羊》《乌金的牙齿》《故事只讲了一半》，藏语小说集《诱惑》《城市生活》《岗》等。

在此次万玛才旦影展现场，还进行了《乌金的牙齿》《故事只讲了一半》两书的签售，受到影迷、书迷的热情追捧。

如何评价万玛才旦的小说，著名作家、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艾伟表示，万玛才旦小说的文字十分质朴，同时有着独特的世界观和生死观，在淳朴自然的叙述里流淌着广大的善意，同时不乏一本正经的幽默。

艺术评论家、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教授高世名则用“水清石见，水中着盐”来形容万玛才旦的作品，“平淡安静，但意味深远。”

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制作系副系主任杨树老师说：“从万玛老师一部接一部的作品来看，他的作品给人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一种作者风范。他的作品没有刻意，没有造作，没有刻意去表达什么，这种东西是难能可贵的。”

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教授、著名纪录片导演、奥斯卡评委杜海滨则表示：“万玛导演用一种简单的方式，讲了一个很平凡的故事，或者说很日常的故事。他基于藏地的日常观察，在电影中透露着一种智慧的灵性，这个也是我当年看完《寻找智美更登》的感受。”

对于万玛才旦的质朴，与万玛有二十年交往的刘智海补充道：“他做人很简单，今天他说的话，是我见过所有场合当中他说得最多的了。简单、简约，同样贯穿于他的文学和电影作品。”

万玛也对自己质朴的文风作了解释：“我的风格可能是逐渐形成的，民间文学对我的文字语言影响比较大，民间文学文字的叙述非常简练，通过简洁的叙述、对话，就可以推动叙事和情节，我是受了这方面的影响。”

“另一方面，在文学创作过程中，作家作品的影响，也是比较重要的，海明威、鲁迅，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我也喜欢他们的叙述方式。”

冲突与神秘

此次影展展映了万玛才旦2005年至今的《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五彩神箭》《塔洛》《撞死了一只羊》《气球》六部电影长片，场场售罄，一票难求。每场放映结束，观众都奉上热烈掌声，并兴奋地与万玛导演交流，足见其在影迷中的受欢迎程度。

对于万玛才旦的电影，现场研讨会的不少嘉宾都是他的粉丝。

哲学家孙周兴用“现代性的冲突美学”来形容万玛的电影：“ 他的电影《静静的嘛呢石》，暗示了鬼神世界消失的过程，被工业文明打破了的自然的生活方式……我觉得万玛的电影是处理冲突的高手……他真正懂得了现代性美学，现代性美学根本的特征是冲突、紧张、对抗。”

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学者、编剧周佳鹂则深度解析了万玛导演作品中的“暗涌和神秘”。

“他并不是去创作某一种新的鬼神，或者某一种新奇的印象，万玛导演没有塑造一个新的奇观的意象，而是在藏地本身的土壤当中去捕捉那些散发出来的神秘性。我觉得这种神秘性恰恰也是我们刚才一直谈到的藏地所赋予万玛导演的。”

“在万玛导演使用神秘感的回忆跟体验的时候，非常爱用酒瓶底的镜头，这个意象的边缘是非常模糊的，有酥油茶的质感，从感觉上把这种记忆的模糊的体验表现出来了。”

她表示，万玛导演都是使用一个日常的事件一个小切口，比如说有一个人找不到了去找一下，或者办身份证这样的一些小事，但他的叙事像气球在吹气一样，总是在膨胀，最终会爆裂，带出的是整个时代和地域的涌动。他用非常细小的笔触，深深地嵌入人的刺痛当中。

教学与人才

浙江是电影创作大省，每年电影创作数量位居全国前列。引进像万玛才旦这样的创作型人才到中国美院电影学院任教，在期待其再出佳作之外，也是为了培养更多的浙江电影人才，创作出更多优质的浙产电影。

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副院长、副教授付帆表示：“万玛的作品来到杭州展映，特别有趣的是，每次观众站起来提问，90%都是围绕创作方法，来看万玛导演电影的人，很多是正在学电影的学生……万玛的作品里面，能够透露出一种寓言性，这个寓言性可以把格局、世界观做得很大。这是我们很多学生需要学习的。”

对于万玛导演到中国美术学院电影学院任教，浙师大文化设计与创意学院教授余韬表示了羡慕之情：“万玛导演的作品很习惯性地使用固定的长镜头，在镜头相对简单的情况下，必须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到镜头内的调度，如在最初镜头位置和角度的选择、景别的选择、内部演员的调度，以及跟画面相关的声效设计。关于这点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给我非常大的触动，我认为他是影像本体的回归，对于学生来说，可学习程度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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