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奋强
开播于1987年的“现象级”电视剧《红楼梦》，被誉为“中国电视史上的绝妙篇章”和“不可逾越的经典”，伴随几代观众成长，成为国人的集体记忆。彼时，年轻的主演成员们在大幕拉开前散落各地，全然不知命运已悄悄改变。如今，每次剧组重聚都引发了众多讨论，时光荏苒红尘滚滚，观众却始终记得他们最美好的模样。
9月22日，由龙华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主办、龙华区文化体育发展中心承办的龙华区2023年“二十四节气”名家讲座第十场开讲，国家一级导演、87版电视剧《红楼梦》贾宝玉扮演者欧阳奋强现场以“走进名著 致敬经典——87版电视剧《红楼梦》台前幕后的故事”为主题，在龙华图书馆与市民读者分享了银幕内外真实且动人的喜怒哀乐和生动细节，并接受了深晚记者的独家专访。
壹
“王大胆”导演组建了“业余团队”
讲座伊始，欧阳奋强向市民读者追溯了中国电视剧的发展和《红楼梦》拍摄的缘起。改革开放后，令人耳目一新的事物与文化如春风吹动大地接连涌现。《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排球女将》《血疑》《阿信》《鹰冠庄园》……一系列国外电视剧进入了观众视野，这一“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大众艺术，也吸引了众多电影厂的电影人。20世纪80年代，导演王扶林随中国电视艺术家代表团访问英国，目睹英国电视工作者将《简爱》《呼啸山庄》和莎士比亚的经典作品搬上银幕，向所有英国观众传播世界名著。于是，怀揣着虔诚敬畏之心以及对民族的使命感，王扶林开始筹备拍摄《红楼梦》。
欧阳奋强介绍，为了拍摄《红楼梦》，王扶林花费一年时间专心研读原著、翻阅学术文章，并多次向“红学家”请教、讨论剧本。开拍在即，受限于拍摄条件和费用预算，外号“王大胆”的他组建了一支“业余的”拍摄制作团队。“不管从前有没有干出来成绩，只要足够认真敬业、有奉献精神就行。”欧阳奋强说。
当时，热爱《红楼梦》、在山东话剧团工作的史延芹从报纸上了解到电视剧筹备拍摄的消息，带着自己的设计图，买了火车硬座票从济南来到北京向王扶林毛遂自荐，“只要能让我做服装设计师，不要钱我都干。”她向王扶林表态。从《红楼梦》剧组的群演服装管理员做起，凭借着敬业和热情，史延芹最终赢得了认可。“史延芹老师为《红楼梦》设计了几百套服装，并带着设计图纸在苏州的服装厂盯了好几个月，一件一件地运回北京剧组。”以《武则天》《唐明皇》《红楼梦》等经典妆造而赢得“天下第一梳”美誉的化妆师杨树云，为了林黛玉的一个“罥烟眉”，翻遍大量资料进行了多次尝试，才终于呈现了她多愁善感、冰清玉洁的银幕形象。“过了36年，我们依然要向那些默默奉献、不为名不为利的创作者们致以崇高的敬意。”欧阳奋强说。
贰
想演好贾宝玉？那就“玩”！
除了制作团队的组建，王扶林还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全国范围选拔演员，不遗余力地寻找合适的人选。此前，贾宝玉的舞台形象一直由女性演绎，尽管遭到反对和质疑，但他依然坚持，要寻找一位少年来出演这一角色。某天，欧阳奋强在报纸上看到了“寻找贾宝玉”的广告：有一定的影视表演经验；身高1.68米、娃娃脸。在父亲的鼓励和同行的推荐下，欧阳奋强“穿着裤衩、破鞋、烂背心，骑着自行车”找到了王扶林并自报家门。“当时我还在拍戏没时间请长假，剧组告诉我可以坐飞机去北京试镜。”欧阳奋强笑称自己是被“公费旅游”所吸引，“能去北京、能坐飞机，眼睛都亮了！”试镜结束后，他回到成都的大山里继续拍戏，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十几天后才从身边亲友那里得知，自己被选中了。
命运就此将欧阳奋强和“贾宝玉”牵引在一起。“一开始太陌生，融入不到集体中去，对原著理解不足，表演也不够自然。”由于进组时间晚，又错过了培训班，面对剧组，他总是感到忐忑紧张。出演林黛玉的演员陈晓旭告诉欧阳奋强：“一开始我们大失所望，背地里都在议论，怎么找了个你这样的愣头青‘贾宝玉’。”贾宝玉是贾政口中的“混账东西”、王夫人嘴里的“混世魔王”，为了让欧阳奋强感受到这一角色的调皮、叛逆、才华，王扶林给他布置了个任务——玩。“不用埋头读书，就天天玩，还可以‘恶作剧’。”导演的指导帮助、剧组成员的相处融洽，欧阳奋强渐渐找到了演绎人物的感觉和气质。
1987年5月2日，电视剧《红楼梦》横空出世，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枉凝眉》的旋律一响起，千家万户都守在电视机前，只为欣赏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欧阳奋强也因此家喻户晓。尽管在许多观众心中，欧阳奋强的饰演是“经典的、完美的”，但在他看来，仍有许多遗憾：“当时年纪尚小，文化准备也不够，我觉得我演的贾宝玉只是完成了形似，或许形象符合读者阅读《红楼梦》时脑海里的想象，但并不深刻，没有达到神似。”
叁
改写人生，因《红楼梦》与深圳结缘
银幕里，大观园的少男少女风采依旧；银屏外，剧组成员踏上了各自的人生旅途。毫无疑问的是，这场历经三年打造的“梦”，余韵绵绵，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红极一时的欧阳奋强做出了一个让众人不解的决定：从峨眉电影厂退出，回到四川电视台，追求导演梦。“我觉得王扶林就像是我的恩师，在拍摄《红楼梦》的过程中，我从他身上学习到了非常多。他在剧组的言谈举止、创作状态、工作方法，都对我后来做导演有很大的帮助。”从导演助理开始，欧阳奋强在自己的追梦路上默默耕耘了十几年，直至成为国家一级导演，斩获无数佳绩，拿下诸多奖项。
如今，欧阳奋强频频现身与《红楼梦》相关的各类传播活动和公益讲座，走出了大观园的“贾宝玉”，以另一种身份和形式，向更多人展示中国古典小说和传统文化的影响与魅力。对此，他向深晚记者坦言，是因为感动。2017年，恰逢电视剧《红楼梦》开播30年，王扶林希望剧组能再聚首，欧阳奋强受托开始筹备。“我们想把全国各地乃至国外所有的演职人员都约在一起。”遍布全球各地闻讯赶来的“红迷”更让剧组成员感到震撼和感动，“进场观众都正装出席，他们觉得这是对青春的回忆和珍视。”
这场演出让欧阳奋强再次深深感受到了《红楼梦》的魅力和传播的力量，感觉到“红迷”观众对《红楼梦》的热爱。“《红楼梦》的传播、传统文化的推广真的是一件非常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他开始走进学校、社区进行宣讲，也发起了一些和《红楼梦》相关的主题活动。“活动很成功，但我认为这都源于观众和读者对《红楼梦》的喜爱，是这部作品自身的能量与魅力。”
戏曲、歌舞剧、芭蕾舞、主题公园……欧阳奋强注意到，《红楼梦》的传播越来越接地气，还刺激了一些文化产业的出现，“事实上，我觉得传统文化的表达形式更应该多样化、具有包容性，要能够飞进千家万户。”他以龙华区打造“二十四节气”阅读品牌项目、近年来热门的短视频、优秀传统文化主题微电影为例，表明了唤醒传统文化的年轻基因的重要性。
再次来到深圳，欧阳奋强告诉深晚记者，自己“特别想在深圳多待两天”。当年出演完《红楼梦》后，欧阳奋强就来到深圳大学深造，进修影视制作专业。“每次来到深圳，就非常激动和期待，这座城市的变化看在眼里，我们是亲眼见证深圳飞速发展的一群人。”欧阳奋强细数起自己与深圳的特殊情缘，国贸大厦的旋转餐厅、香蜜湖、蛇口、从学校出发的中巴车、深大的宿舍“桃李斋”……“当年要不是《红楼梦》，也不会到深圳来，就不会受邀到深大交流，甚至是来到这里上学。”这座城市给欧阳奋强的青春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这里也是培养和教育我的地方之一，这里有我能感受到的爱。”
深圳晚报记者 陈仪衡 通讯员 黄小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