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洪刚

姜忠奎是著名的经学家、语言文字学家、爱国学者,工书善画。1932年8月至1937年12月曾执教于国立山东大学中文系,同闻一多、丁山、游国恩、老舍、黄公渚等教授共事。姜忠奎离开山大后,于1940年春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其间他多次拒绝出任伪职,以致1945年2月被日寇借故杀害。事件一出,山大人震惊,丁山联名22位山大教职员致信赵太侔,请求呈报教育部调查姜忠奎被害经过。

姜忠奎(1897～1945),字叔明,出生于荣成市石岛镇姜家疃一个书香门第。其父姜瑞甫于清光绪年间考取鸿胪寺序班,曾有圣旨令其为官,但姜父因感朝廷腐败并未出任,一直以教育为生,对书法亦颇有研究。

1916年,19岁的姜忠奎考入北京大学,师从著名经学家、史学家柯劭忞。值得一提的是,当时68岁的柯氏门下以20多岁的年轻人居多,这是一个令学界感叹的现象:一边入新式学校学习,一边拜在鸿儒门下从经史之学。受柯劭忞影响,姜忠奎后成为著名的经学家、语言文字学家。

柯劭忞

1918年姜忠奎于北京大学中国文学系毕业后,被柯劭忞招入清史馆,任协修。1932年姜忠奎任北京大学讲师。

姜忠奎以研究《说文》名重一时,继而受到闻一多的礼聘,于1932年8月执教国立青岛大学,同闻一多、张煦、闻宥、游国恩、老舍、栾调甫、黄公渚等教授共襄盛举。梁实秋曾回忆说:“在中国文学系里,一多罗致了不少人才,如方令孺、游国恩、丁山、姜叔明(姜忠奎)、张煦、谭戒甫等。”

1932年9月,国民政府将国立青岛大学易名为国立山东大学,杨振声辞职,赵太侔继任校长,此时闻一多也因学生运动黯然离别。而此时的姜忠奎选择了与山大共进退,并没有离开国立山东大学。

姜忠奎在中文系讲授“文字学”、“目录学”、“儒家学说研究”等课程。文字学课程“取历代文学名著,依时代之次序,详细讲授之,务使学者对于我国文学之本身,得一较透彻较完整之概念。”姜忠奎要求每个学生都得撰写《说文解字》五百四十部的部首,他注重学生基本功的训练,这种教学方法学生自然学得扎实。

当时山大中文系学生整日“习诗填词”、“点读古籍”。老师“文科无假日”,中文系学生更是“人人都夙兴夜寐,手不释卷”,寝室堆书如山,《说文解字》《广韵》等工具书几乎人手一册；每个学生不是写笔记,就是抄卡片,都有学习计划和钻研目标。臧克家、丁观海等都是姜忠奎的学生。

姜忠奎相貌堂堂,举止稳重,其论著、诗作、金石、书法等,无不为人称道,尤其篆书,曾有人誉之登峰造极,因此颇受学术界推崇。

1936年3月,赵太侔因处理学潮失当和办学经费压力而辞去国立山东大学校长一职。随后,教育部下令由林济青代理校长。七七事变后,因战事波及到了山东,11月国立山东大学被迫由青岛迁往安徽安庆,不久再迁四川万县。姜忠奎因两子两女之累,不便长途跋涉,日本侵占青岛后携眷回石岛老家避难。

1940年春,日寇侵占石岛后不久,姜忠奎举家迁往北京,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在京期间,日寇汉奸王克敏曾多次游说,让姜忠奎任伪职,均遭到其断然拒绝。姜忠奎常对家人和学生们说:“我决不当走狗,更不能卖国求荣,成为民族的败类!”由于姜忠奎态度坚决,始终不屈服于日寇的压力,日寇在1945年2月逮捕并杀害了他,是年48岁。

姜忠奎因何遭劫?据学生张寿康回忆:“那年年前,我曾听说国学书院的王孝通君被日本宪兵队抓去,便劝先生躲一躲,但先生执意不肯。后来才知道,宪兵在孝通君处搜出了马列著作,还带走了一张有吕葵序、商玄微、吕秀常、王斌生、王孝通、李迪如诸君与叔明师在北海园内桥头照的一张像片(李迪如过年时已回沧州老家,幸免于难),日本宪兵按图索骥,逮捕了先生和其他国学书院四位同窗。”

1945年农历正月初六凌晨,日本宪兵队强行逮捕了姜忠奎。姜忠奎被捕后,著名学者郭则沄、夏蔚如、黄公渚等极力奔走营救均没有成功。谁知最后等来的却是姜先生被害的噩耗。

1945年10月日军北支那派遣军在北平故宫太和殿向中国投降

据记载,1946年2月10日,国民党军事法庭审判日寇宪兵队战犯中川正雄时,姜忠奎的学生李迪如出庭作证,要求指认姜忠奎被害一案,但因涉案的藤井已逃回日本,中川正雄被枪毙,此案再未深究。

1946年春,经国民政府教育部批准。国立山东大学在青岛复校,赵太侔再任校长。1948年姜忠奎之子姜厚粤在青岛遇到了丁山教授,谈起了其父遇害之事,丁山非常愤慨,积极寻找线索。9月份,姜忠奎在北京的5名学生联名致信国立山东大学,叙述了姜忠奎被害经过。丁山收信后,立刻联名萧涤非等22名山大教职员致信赵太侔,请求呈报教育部调查姜忠奎被害经过。信中写道:“本校前教授姜忠奎先生自青岛沦陷,初隐故园,继移北平,闭门讲学,不染敌伪,抗战胜利之年,为敌所害。至今骨骸未返,凶手未获。兹据姜先生弟子李迪如等来函,恳请本校代作,政府彻查正凶,以昭忠烈。”1948年10月11日,赵太侔致信教育部部长朱家骅,呈报抗战期间本校前教授姜忠奎先生被敌捕去未知下落乞赐鉴核转呈查究。

不久,朱家骅将所查结果电令国立山东大学:“呈件均悉仰收,该教授被敌逮捕经过及其生平忠贞事迹分别缮具送部再凭核,特此令件存。”

国立山东大学分别于10月16日、19日致函李迪如、丁山以及青岛同学会,报告了姜忠奎被日寇逮捕经过和其忠贞事迹。通过赵太侔、丁山等人积极处理,姜忠奎被日寇所害事由,虽然最终没有定论,但足见山大友人对姜忠奎被害的极度愤慨和对此案的热切帮助。

在姜忠奎生前的居室,曾挂有对联云:“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副对联清楚地表明他在日伪时期的心境和坚决反对日军侵华的政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