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雨书屋闲话水浒之五十六：宋江“押司”的权力有多大？

宁稼雨

宋江的官职是“押司”，这“押司”的官儿有多大？《水浒传》给人的感觉和史书中的记载有些不同。

身为押司的宋江，在《水浒传》中行使的权力好象比较大。如第十八回“宋公明私放晁天王”写何观察带着公文到郓城县捉拿晁盖一伙时，他首先拜访的是押司宋江，口称：“有实封公文在此，敢烦押司作成。”又说：“相烦押司便行此事。”好象宋江是非有不可的第一道关口。

当宋江告诉他“须是观察自己当厅投下”时，何涛又恳求宋江“相烦引进。”宋江敷衍他说：“本官发放一早晨事务，倦怠了少歇。观察略待一时，少刻坐厅时，小吏来请。”然后飞马去晁盖庄上通风报信。在这场事件中，宋江扮演的角色似乎只在县官之下，其他衙役胥吏之上。又如第三十三回写阳谷县知县要任命武松为都头，当武松表示同意后，“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当日便参武松做了步兵都头”。好象押司在县衙中的地位比较显要，确有一定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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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查史书，便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文献通考》卷十二“职役一”上说：“在县、曹司至押录……下至杂职虞侯、拣掐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充差。”这就是说，押录（即押司）和杂职虞侯、拣掐等人，是按乡户的“等第”派的公差。而按照宋代沿袭唐代的制度，等第的划分是户分九等。九等是按土地和银两来划分，“十亩在前，八亩在后”。服役是上四等服役，下五等免役。当时制定这项政策的目的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即让有钱而不愿服役的人出钱，无钱而愿意出力者得钱。

中国保存最完备的县衙：平遥县衙 乐艺会资料

但有钱的地主们常常是让自己的子弟去服役，很少雇人。这一来是因为舍不得钱，二来是雇不到人。因为服役要离乡背井，撇舍妻子。而且服兵役比较危险，服衙役又有风险。像《水浒传》中的何观察因为没抓到晁盖一伙而挨了板子，“打金印”。一个“巡检”尚且如此，其他的衙役就更不好混了。因此雇人服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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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押司”这个职位的工作范围便是当书写员，负责抄写文件，还要写汇报，作统计，管资料档案，处理往来信函等事务，实际上相当于今天的某些基层单位的身兼数职的秘书。而那时候没有打字机和油印机，所以文件告示要一份一份，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实在是辛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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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作为服役性质的“押司”是如此低微的胥吏，那么为什么《水浒传》要把身为押司的宋江写得如此有权有势呢？

很显然，作者一方面不熟悉官府那一套办公制度和程序，另一方面他是为了安排情节的需要。试想身为手持上司文书，光明正大地来到地方县衙的钦差人物，怎么会找一个低微的胥吏来走后门呢？而且还要把宋江拉到茶馆来秘密交谈呢？这明显是为了给宋江通风报信来制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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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写何观察冠冕堂皇地来到县衙，要县官立即派人一起捉拿钦犯。那宋江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演不了“私放晁盖”这一出戏了。至于阳谷县知县让押司立文案，这是作者不熟悉旧时官府办公制度程序。因为县官不能直接让押司来立文案，而应当责成他的下属主簿来办理，主簿再命令押司来立案归档。所以说，《水浒传》的作者虽然是一个出色的文学家，但却是一个宋代官府制度的门外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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