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水浒之七十八：王婆给西门庆五道茶的含义何在？

雅雨书屋 宁稼雨

北宋青白釉缠枝纹盏托 南京市博物馆 乐艺会资料

清代林梅溪在《武夷茶趣》中认为，《水浒传》擅长写酒而不擅长写茶。他说：“酒壮英雄豪气，茶抒闲人清性。‘大雪满天地，古月仗剑游；欲说胸中事，同上酒家楼。’若为‘同上小茶馆’则失去英雄豪情矣，故《水浒》多酒气而少茶趣。”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却有些绝对。

宋代 釉陶擂钵 南京市博物馆 乐艺会资料

因为《水浒传》以酒来写英雄人物性格，不仅在数量上屡屡可见，而且的确相当传神；但《水浒传》尽管写茶的地方数量较少，但却很值得品味。

戴敦邦绘水浒之西门庆潘金莲与王婆

王婆在充当“马泊六”，为西门庆和潘金莲拉皮条时向西门庆的卖茶，就是典型一例。

在第二十四回，从潘金莲掉落叉杆与西门庆相遇的当天黄昏，到第二天早上，西门庆先后五次来到王婆茶坊。他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把潘金莲弄到手，让王婆从中帮忙。可一张脸皮，一层肚皮隔着，西门庆又不可能直言不讳，只好吞吞吐吐，忸忸怩怩。

戴敦邦绘水浒之潘金莲毒死武大郎

对西门庆的这点心思，老于此道的王婆早就一眼看透，所以她便不断用各色茶汤点心的名称，来进行挑逗、诱激、掇弄和启发，一箭双雕地点出西门庆的心事，并含蓄地向西门庆暗示各种信息。

南海一号沉船上的南宋瓷碗 乐艺会资料

西门庆第一次到茶坊来，王婆便明白他的来意，打趣道：“大官人却才唱得好个大肥喏！”这是点出西门庆看上了潘金莲，已经心猿意马；过了两个时辰，西门庆第二次进店，王婆赶忙迎出来说道：“大官人，吃个梅汤？”这是借用“梅”字与“媒”字的谐音来挑明西门庆想托她做媒；

宋代 茶具 南京市博物馆 乐艺会资料

到“天色晚了”，西门庆第三次进茶坊，王婆说道：“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如何？”这“和合”的意思，是预祝西门庆获取新欢，二人能和和美美，做成一处；

宋代 釉陶茶碾 南京市博物馆 乐艺会资料

第二天一大早，西门庆第四次来到茶店，王婆“浓浓的点两盏姜茶，将来放在桌子上”。姜是热性，又有点辣。这是暗示西门庆要趁热打铁，心狠手辣；

西门庆第五次踅入茶店来时，王婆请他吃“宽煎叶儿茶”。这里“宽”是宽心的意思，“煎”是煎熬的意思。这一方面表示王婆对西门庆一夜未睡，颇受煎熬的理解，同时也表示自己办理此事胸有成竹，给西门庆一颗“宽心丸”。

可见这五道茶的确里面有很多讲究和寓意。通过这五道茶，王婆的阴险毒辣和运筹帷幄的老马泊六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呼之欲出。所以，林梅溪为强调《水浒传》写酒写得好而贬低其写茶的看法，不免有些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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