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阮文炳在湖雷上南村狮子塘探望革命老妈妈。胡大新供图

阮文炳1952年在南京军事学院留影。胡大新供图

1941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策划已久的“皖南事变”终于发生了。

1月4日，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奉命北移，分3路纵队前进。新二支队的老三团、新三团，军部的司、政、后机关和教导纵队等为中路纵队。

早在3个月前，叶挺军长就意识到形势的恶化，特意把主要从闽西来的红军战士组成的老三团，由铜陵县凤凰山调回云岭军部附近的北贡里一带，负责保卫军部。保卫军部的是该团二营六连。此时，六连作为中路纵队前卫尖刀连，肩负着保卫军部和夺关开路的重任。

寒风刺骨，细雨绵绵。中路纵队连夜向茂林挺进。5日上午，老三团抵达茂林凤村。二营到该村与高潭之间的一个小村子，向丕岭方向警戒。6日午夜，六连行进到高潭的时候，即遭到敌人的拦截。皖南事变的枪声响了!

全连138名指战员迅速脱下帽子，并在臂上扎好作为夜间战斗识别记号的白毛巾，组织对敌还击。副指导员阮文炳率领一个排，沿着河沟摸到了敌人的工事边。这位身材魁梧的闽西永定人，曾经历过三年游击战争血与火的洗礼，原在老三团八连任连长。为了加强六连，前不久被调到了六连任副指导员。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恶劣行径，他早就作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此刻，他猛喝一声：“狭路相逢勇者胜,同志们，冲哇!”

勇士们以猛烈的子弹和密集的手榴弹向敌人压过去，跃入堑壕拼刺刀。顽固狡诈的四川军一个多排的兵力和十几个便衣队人员，死的死，逃的逃，剩下5人举手投降。据俘虏供称，前面丕岭隘口已于5天前被敌四十师一个加强连扼守。

六连继续前进，到达离丕岭约二华里的地方。丕岭地势险要，两侧山高岭峻，唯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路，沿着沟壑从山顶到山脚下。石阶两侧筑有重重鹿砦，石阶上打满木桩且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树枝,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二营吴金辉营长带领六连几位领导隐蔽观察丕岭的地形和敌情，并传达了叶挺的命令:

“叶军长命令我们，一定要在拂晓前攻克丕岭隘口，保证军部和整个中路大军顺利通过,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拿下来!”

他们研究了作战方案，决定避开石路，从两侧攀登上去。连长肖恒辉率二排在中间，阮文炳率一排在左侧，指导员汤日彪、副连长钟胜初率三排在右侧，形成三路攻势。

次日凌晨4时，夜雾迷朦。六连把所有的机枪都架在有利地形上作掩护，部队分头按预定方向运动。

高潭一仗，惊动了丕岭的敌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六连的行动，拼命往山下开火。六连的机枪发扬火力予以还击。枪声震撼山谷，连部通讯员胸部中弹，血流如注，当即牺牲。一排长陈忠坤是闽西籍老红军，英勇善战，他冒着枪林弹雨，又是拉又是托，奋力帮助战士加快速度往上冲。当他扶起一位跌倒战友的一瞬间，自己却饮弹身亡。

阮文炳眼看着一个个战友倒下，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率领战士们攀悬崖，踩荆棘，不顾一切地向300多米高的山岭冲去。

六连登上山顶，迅速逼近隘口，与敌人展开了激战。五连随后也从西侧绕到了隘口背后。敌人经不起两面夹击，死伤50余人，天还没亮就仓皇逃窜。

丕岭终于被攻克了。但六连伤亡近半，指导员、副连长和几个班、排长都牺牲了。天亮后，阮文炳接任指导员，与连长迅速调整战斗组织，沿百户坑向南追击敌人。

百户坑是丕岭到星潭镇的唯一通道，一条20多华里长的山沟小路，顺着弯弯曲曲的小河道自北向东南方向延伸出去。7日上午10时，六连抵达星潭镇西的小山口，山头早已被敌四十师占据，两个炮楼的火力封锁了通往星潭的道路。由于两边山势陡峭，我大部队难于展开，火力无法发挥。我先头部队虽然击退敌人的多次反扑，但前进却严重受阻，双方形成对峙状态。

9日中午，老三团、新三团奉军部命令后撤，在里屯仓南侧高地击退敌七十九师多次疯狂攻击。下午，四面八方响起激烈的枪炮声，新四军军部及所属北移部队，已陷入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中。傍晚，老三团二营奉命转移到石井西坑南边的无名高地上，六连居中，四、五连分别在左右两侧。各连连夜抢筑工事，准备与敌血战到底。

无名高地正面是敌一四四师。10日上午，敌先以一个营兵力从对面山上运动下来，越过山沟，向我阵地正面发起攻击。当黑压压的一片敌人距阵地只有二三百米时，六连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敌人倒下一片，又蜂拥上来一批。阮文炳见身边的一名机枪手中弹倒下，迅即扑过去，抱起机枪狠狠地打，硬是把敌人压下去。这天上午，敌人3次进攻都被击退，打死打伤200多名敌人。夜里，敌人3次派出小部队偷袭，也被事先埋伏在阵地前的我战斗小组用手榴弹打了下去。

11日，战斗更为激烈。敌人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数次向我正面阵地强攻。这时，六连的弹药所剩无几，情况万分危急。

“不要紧，我来收拾它!”三排长陈万福不慌不忙。他右眼长个小疖疤，被大家戏称为“瞎子”。他枪法好，胆子大，在这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几个弹药稍多的战士被组成一个班，由陈万福带着坚守在前沿正面阵地上。待敌人炮火轰过后，他们迅速抖落身上的泥土，跃出掩体，进入工事，迎击敌人。田坎上的敌人露头一个就被收拾一个，爬到半山腰时，已被撂倒一大片。当最后一股敌人逼近我阵地时，陈万福猛吼一声: “打!”这个班的同志便掷出一颗颗手榴弹。战士林乔文，见身边一位战友抬手扔手榴弹的瞬间中弹倒下，掉落在阵地上的手榴弹正冒着青烟，一箭步冲过去拾起来扔向敌群。在这一瞬间，他却中弹牺牲。六连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夜幕降临，阮文炳与连长派两批战士摸到阵地敌尸中搜集到大批弹药，做好继续迎击敌人的准备。历尽艰辛，这支仅存23人的队伍于16日终于安全到达距长江30华里的萝卜冲。终于回到了江南，找到了上级党组织，找到了突围失散的兄弟部队, 与敌周旋，在重新组建的新四军军部的领导下，又踏上了新的战斗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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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炳，生于1916年，永定县湖雷镇上南村人。1934年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历任新四军排长、连长、营长，华东野战军七纵团参谋长、副团长、团长。参加莱芜、孟良崮、济南、兖州、淮海、渡江、上海和解放福建等战役。新中国成立后，参加抗美援朝战争，任志愿军三兵团六十军一八一师团长。回国后，历任解放军副师长兼参谋长、军分区司令员，福建省军区副参谋长、省军区顾问（副军级）、省政协委员。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1988年荣获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被授予上校军衔。2008年8月15日，因病在福州去世，享年92岁。

作者：胡大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