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6月1日晚间，也门胡塞武装发言人叶海亚·萨雷亚发表讲话，称胡塞武装近期针对多个目标发动了系列军事行动。讲话中提到，其中一次行动特别针对了目前位于红海北部的美军“艾森豪威尔”号航空母舰，胡塞武装声称对其发起了导弹和无人机袭击。然而，目前关于“艾森豪威尔”号航母是否遭受严重损害或被炸毁的报道存在争议，美国军方也进行了多次澄清。

在历史上，航空母舰确实有被击沉的记录。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皇家海军的勇敢级航空母舰“光荣”号在挪威近海执行任务时，被德国的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战列舰击沉。这一事件表明，即便是航空母舰这样的大型舰艇，也存在一定的脆弱性。

那么，航空母舰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二战中的挪威战役和“字母表行动”

1940年6月8日，对于英国皇家海军“光荣”号航空母舰上的大多数船员来说，似乎都是相对轻松的一天。毕竟，旨在撤离盟军部署在挪威战场的大批人员和武器的“字母表行动”此时已接近了尾声……

挪威之所以会成为以英、法为首的盟军与纳粹德国的角力场，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挪威地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西北部，海岸线长达2.1万公里，且拥有众多天然良港，因此早在中世纪便是维京海盗袭扰英伦三岛的绝佳跳板。

或许正是源于这段痛苦的回忆，近代借着工业革命东风实现海权崛起的英国便始终将挪威视为潜在威胁的方向。无独有偶，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英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死死挡在北海的德国，也将挪威视为打破对手海上封锁的绝佳基地。

基于相似的战略考虑，早在1939年9月19日，英国内阁便通过了时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提出的方案：“必要时在挪威领海内布雷，从而切断德国进口瑞典铁矿砂的海上运输线”，而20天之后德国海军司令雷德尔也力劝希特勒尽快入侵挪威，以作为对英作战的海军基地。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1940年1月27日，德军最高统帅部按照希特勒的要求，成立了由陆、海、空三军代表组成的参谋部，开始拟定入侵挪威的军事计划，代号“威瑟堡行动”。8天后，在巴黎举行的盟军最高军事会议上，英、法两国也决定组建一支远征军，在挪威的纳尔维克登陆，目标是夺取瑞典北部的耶利瓦勒铁矿。

2月16日，英国海军为解救己方被俘的海员，强行闯入挪威领海，控制了德国海军补给舰“阿尔特马克”号。消息传来，德国官方当即认定挪威的中立国地位不复存在。3月1日，希特勒发出实施“威瑟堡行动”的正式命令，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筹备。4月6日夜，由1艘袖珍战列舰、2艘重巡洋舰、7艘轻巡洋舰、14艘驱逐舰、28艘潜艇和若干辅助舰艇组成的德国登陆舰队，搭载着1万余名士兵，在夜幕掩护下悄悄启航，杀气腾腾地扑向挪威沿海。

在战术空军的掩护下，德军的登陆行动进展顺利，还同时在西线发起了针对法国的“闪电战”。在英、法联军于欧洲大陆节节败退之际，两国显然没有更多的资源可以投入挪威这个次要战线，此前，英、法海军曾竭尽全力将士兵和武器送往挪威，而现在，他们不得不开始为将这些人员和物资撤出挪威而展开紧急行动。这场撤离行动的代号正是“字母表行动”。

6月8日凌晨3点，“光荣”号航空母舰突然向担任舰队旗舰的“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发出电报，要求脱离正在挪威沿海执行“字母表行动”的舰队，先行返回斯卡帕湾海军基地。

对于“光荣”号为何选择此时脱离舰队，英国皇家海军一直讳莫如深，比较常见的解释是：“光荣”号此时油料告窘，亟需返回斯卡帕湾进行补给。但还有一种说法也流传甚广：“光荣”号航空母舰上此刻正发生着一场严重的内讧，舰长急于返回斯卡帕湾，是为了把“光荣”号的舰载航空兵指挥官送上军事法庭。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要想寻找促使“光荣”号急于脱离舰队，加速返回斯卡帕湾的原因，或许要从6月7日下午说起……

海战利器还是运载平台？

“光荣”号航空母舰于6月2日收到参与“字母表行动”的指令，任务是把英国部署在挪威一个空军基地的战斗机运到其他地方。“光荣”号本来可以携带48架飞机，但为了多装些战斗机，它只带了9架“海上角斗士”和6架“剑鱼”鱼雷攻击机这两种重要的机型，并将航母上的所有机库和飞行甲板都腾空了。

6月7日下午，英国皇家空军第263中队的10架“角斗士”型双翼战斗机和第46中队的18架“飓风”型单翼战斗机陆续降落在“光荣”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之上。由于与英国海军航空兵的“海上角斗士”型舰载战斗机机型相近，收容英国皇家空军第263中队所属飞机的行动较为顺利。

但“飓风”型单翼战斗机翼展达到12.19米，比翼展不过9.83米的“角斗士”型双翼战斗机足足大出了一截，因此无法进入“光荣”号的机库。因此，在收容了全部18架“飓风”型单翼战斗机后，“光荣”号的飞行甲板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这艘航空母舰一时间几乎失去了起降舰载机的能力。

或许正是考虑到此时的“光荣”号几乎已失去作战能力，因此舰长休斯才会向舰队提出先行撤离的要求。身为舰队司令的英国海军中将韦尔斯虽然同意了休斯的请求，却因为己方舰队此时仍要等待陆军后撤，仅派出了“阿卡斯塔”号和“热心”号这2艘驱逐舰随行护卫。

6月8日凌晨3:53，“光荣”号正式脱离舰队。此时这艘航空母舰已经在海上部署长达27个月了，鉴于绝大多数船员和飞行员已经极度疲惫，飞行甲板上又停满了“飓风”型单翼战斗机，因此休斯舰长采取正常航渡的四级戒备等级，即不派出舰载机警戒，半数以上的船员进入休息状态。

然而，休斯并不知道，就在“光荣”号航空母舰开始横渡北海之际，德国舰队正快速逼近……

15时45分，“光荣”号瞭望哨发现了左舷方向出现的德国舰队。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英国海军在相关报告中提到“‘光荣’号当时没有在‘乌鸦巢’中部署观察哨”，被后世很多人误读为休斯船长没有部署观察哨，其实是有失偏颇的。所谓“乌鸦巢”（Crow's nest），原指帆船桅杆最高处的瞭望台，后引申为各种舰艇最高处的瞭望位。“光荣”号的“乌鸦巢”位于舰桥上方，如果休斯船长在“乌鸦巢”上部署观察哨，当然可以提前几分钟发现敌舰，但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考虑到“光荣”号航空母舰此时的航速仅17节，休斯舰长认为己方至少还有30分钟以上的时间调整部署，因此只是派出“热心”号前往探查，同时指示将5架“剑鱼”型舰载鱼雷攻击机提升到飞行甲板上，准备起飞侦察。

16时20分，在“热心”号驱逐舰向可疑舰船发出的灯光识别信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情况下。“光荣”号上拉响了战斗警报，并开始加速向南撤退。然而，德军袖珍战列舰的高机动性，令其可以死死咬住它的猎物。

16时27分，“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两舰在将主炮对准“光荣”号的同时，开始用双联装的150毫米副炮对15000米外的“热心”号驱逐舰展开了射击，首轮齐射之中，“热心”号的锅炉舱即被命中，令其无法高速脱离战斗，只能一边采取“之”字形航线规避炮火，一边释放烟幕隐藏自己。

虽然，“热心”号也频频向“沙恩霍斯特”号实施鱼雷攻击，并以120毫米舰炮进行反击，但由于距离较远，鱼雷全部失的，仅有一枚炮弹击中“沙恩霍斯特”号，也未能造成明显损伤。最终多处中弹的“热心”号于17时22分倾覆沉没，全舰153名官兵仅一人幸存。

16时32分，在连续两轮齐射都未能命中的情况下，“沙恩霍斯特”号的第三轮齐射中终于有一枚283毫米炮弹命中了“光荣”号的飞行甲板。穿甲弹头当场便撕裂了2架正准备起飞的“剑鱼”型舰载鱼雷攻击机，并随即引燃了甲板下方的机库，引发了剧烈的内部爆炸。纷飞的弹片和舰载机残骸又损伤了舰艇内部的动力系统，令“光荣”号的航速骤减。

应该说，此时航空母舰的脆弱性在“光荣”号身上显露无余，这种依赖舰载机进行作战的海上平台，一旦飞行甲板受损便等于失去了战斗力，而甲板下方宽大的机库又注定了其舰艇内部极为脆弱。大量储存的航空燃料、鱼雷和航空炸弹都会成为二次杀伤的主要来源。

16时58分，第二枚283毫米炮弹准确命中了“光荣”号的舰桥，舰长休斯以下几乎所有“光荣”号指挥层当即毙命。如果不是“阿卡斯塔”号驱逐舰此时释放出大量烟雾，并成功发射鱼雷命中“沙恩霍斯特”号右舷后方，造成该舰锅炉受损。“光荣”号可能会更快沉没。

可惜，在发出拼死一击之后，“阿卡斯塔”号也很快被德军的炮火打成了燃烧着的残骸，并最终于18点22分沉没。“光荣”号的情况也没有比自己的友军好到哪里去。在舰桥被摧毁后，这艘航空母舰的动力系统也在敌方的炮击中遭遇重创，最后沦为了缓慢在海上转圈的活靶子。18点10点，饱受德军主副炮轰击的“光荣”号终于沉入了海底。

“光荣”号的沉没看似只是一个意外，但却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看似强大的航空母舰其实存在诸多软肋。

首先，航空母舰在战略上最大的优势是其可以在茫茫大洋之上随意变换阵位，凭借着舰载航空兵的远程打击能力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一旦航空母舰的攻击目标由海上转为陆地，其机动性和隐秘性上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纵观整场挪威战役，英、德两国似乎都是从海军战略的角度出发，希望通过占据关键性的半岛，以为未来的海上博弈争取主动、积累筹码。但从结果来看，却是双方白白损失大量海军力量。在这场海权与陆权的相互妥协之中，“光荣”号的活动范围被牢牢的限制在英伦三岛与挪威之间，被对方的水面舰艇、远程航空兵发现并歼灭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其次，航空母舰作为高度集成的水面舰艇，需要配备大量官兵才能有效发挥其战斗力。但长期的海上部署会令整艘战舰陷入疲惫状态，最终导致战术动作走形。“光荣”号如此、其他航空母舰亦如此。

最后，航空母舰自身的脆弱性决定了其必须在敌方打击范围之外，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战斗力。而这也需要航空母舰始终对战场形势有足够清晰的了解。而这一点显然不是航空母舰自身的探知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所能达到的。

参考文献：

1、《英国航空母舰史》，译者:徐岭、章骞，青岛出版社，2013年5月出版

2、《鏖战北海》，作者：[挪威]盖尔·H·海尔，译者：胡毅秉，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23年1月出版

3、《极地战争》，作者:[英]克里斯·曼、[瑞典]克里斯特·乔根森，译者:于仓和，大象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