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首战釜山

日军的登陆及登陆后的作战图

万历二十年（1592年）4月12日晨，朝鲜最南端的海港重镇釜山，天地大海间笼罩着一层薄雾。釜山守将，60岁的釜山佥使郑拨，一大早就带着随从到城外狩猎，浑然不知大战将至。

下午3时，海面上的薄雾消逝了，海平线上密密麻麻的生起一排如墙般的樯帆，正在海边尽情驰骋弯弓的郑拨大惊失色，这阵子一直有消息说日本在海对面大举积兵，准备来犯，这是不是现在就来了？

郑拨赶紧跑回釜山，紧闭城门，召集军队准备防御。不久，沿海瞭望台纷纷传来消息，近百艘日本战船逼近釜山，后面海洋中还有不计其数的船只在源源不断的出现，传说已久的丰臣秀吉的入侵，终于来了！不久，日本战船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釜山港外的海面。

面对如此庞大的日本舰队，郑拨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朝鲜有更强大的水军。釜山属于朝鲜的庆尚道，负责庆尚道海岸线防御的有两支水军，共有200多艘战船，占了朝鲜水军三分之二的兵力，分别由庆尚水军左使朴泓和右使元均率领，一支驻扎釜山附近军港，一支驻扎巨济岛。两位水军统帅也很快得到了日军进犯的消息，但很可惜，这二位不仅是文官，毫无勇敢果断之心，还是地道的官二代，非常爱惜自己的贵命。他们面对铺天盖地的日本舰队，吓得浑身发颤，不知所措，犹如羸弱的羊羔面对恶狼，坐等大难临头，而不知奋力一搏。他们根本就不敢下令出击，他们也从来就没搞清楚自己手下水军的真实实力，庆尚水军虽然数量不及日本水军，但火力和技战术要远远超过日本水军，不说击败庞大的日军，至少会给日军带来不小的威胁和伤害。

侵朝急先锋 “基督教大名”小西行正

傍晚时，小西行正的第1军团的400余艘战船全部抵达釜山港外，他首先派出朝鲜人的老熟人，对马岛的宗义智来釜山城下劝降。但老将郑拨不予理睬，小西行正觉得非常遗憾，念叨了一声：“此乃上帝的旨意。”于是这位著名的“基督教大名”就下令全军休息，第二天登陆进攻釜山。他不知道，他这是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足以使他全军覆灭的错误。

小西行正太渴望战功了，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舰队几乎全是渔船改装的，甚至没有一艘正规的战船！ 九鬼嘉隆的水军还在前往对马岛的路上，至少还需要十来天才能赶到釜山，可以说，第1军团的水军完全就是个运输船大队，实际上连一艘护卫的战船都没有。可想而知，如果朝鲜庆尚道水军出击，将会是怎样一场屠杀。

奇妙的是，日本和朝鲜两军的统帅居然都没看到这个情况，小西是胆太粗，朝鲜那两位则是胆太细。看来小西的上帝确实是在很尽职的保佑着他，大大咧咧的小西，不仅不下令赶紧登陆，反而是带着第1军团就这样在海面上呼呼大睡起来，却不知他们随时可能在睡梦中去见还海龙王。

然而，一夜无事，没有夜袭，连起码的骚扰都没有，两支朝鲜水军缩在港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两位水军高管下令部下不得乱说、乱动，免得惊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美梦。结果却是日本人在海面上安安心心睡了整晚的觉，朝鲜人却在城里和船上忐忑了一整晚。

13日晨，恢复了精力的日军开始登陆，还是没有朝鲜水军前来阻扰。宗义智带着他的5千家底第一个登上了朝鲜陆地，他还是想劝郑拨开城投降，自然朝鲜老将是不受他诱惑的。日本松浦军跟着来到后，8千多日军把釜山团团围住，小西则带着1军团另外的9千多人去打釜山西南面的军事要塞，多大浦镇。

釜山守军也是8千多人，在郑拨的带领下，奋力抗击。但很快，朝鲜军队就领教了日本铁炮的厉害，等釜山城头几门大炮开火之后，日本铁炮足轻就迅速靠近城墙，以连绵不绝的“三段击”打得城墙上根本站不住人，然后日军架起云梯，蜂拥登城，顶在前面的全是挥舞着太刀的悍勇异常的日本武士，朝鲜那些农夫兵哪是对手，城墙很快失陷。老将郑拨披甲率军巷战，组织反击，但日军的子弹如雨点般打来，朝鲜军除了弓箭手还有一些杀伤力外，其余的对日军毫无威胁，即便是近战，穿着布衣棉袍的朝鲜士兵，又如何能跟浑身铁甲的日本武士对拼？

朝鲜守军迅速崩溃，日军7时左右攻城，9时左右釜山就没有了抵抗，8千多朝鲜官兵非死即俘，守将郑拨和副司猛李庭宪皆战死，成为战争中首批阵亡的朝鲜将领。战争结束后， 朝鲜政府谥郑拨为“忠壮公”，供奉于釜山忠烈祠。

表现釜山血战最后关头的朝鲜油画

日军攻占釜山后，对城内俘虏的数千朝鲜官兵和居民展开大屠杀，连妇女、老人和孩童都不放过。据日方记载， 共有3万多平民在屠杀中遇害，8千多官兵也全部殉难。紧接着，宗义智下令一把火烧了城内所有民宅，釜山，这座一天前还是朝鲜南方最繁华的海港城市，一天之内就变成了一座鬼城。

其实在日本战国时期，各路军阀大名虽然相互间攻伐频繁，但基本都没有大规模屠杀过平民，甚至连各地没有城防的、繁华的城下町，也没有抢掠过，只有织田信长在镇压一揆教徒时，屠杀过几万教徒，结果织田还被称为日本的“魔王”。而日军一到国外，就毫无顾忌的屠杀平民，看来这又是一个信奉“本国人第一”的极端种族主义的国度。

釜山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朝鲜庆尚道水军在干什么呢？如果两位水军大将能够勇敢点，下令出击，攻击停泊在海面上的日本舰队，那么一个不逊于最后露梁大捷的伟大胜利将会信手拈来，而朝鲜战争也将会在开始时就结束了，而以后也就没有民族英雄李舜臣的什么事了。

然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庆尚道水军左使朴泓居然想到了一个正常人所永远想不到的办法，他下令凿沉所有战船，然后他跑了！后来小西行正听说此事，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同时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才知道他所冒的风险有多么的巨大，他之所以对近在咫尺的朝鲜水军视若无物，并非是他看不起朝鲜水军实力，或是完全摸清了朝鲜将领的懦弱，实际上却是因为他的懵懵懂懂！好在朝鲜的官儿们帮他解决了强大的朝鲜水军，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进攻了。

在宗义智率军攻打釜山的同时，小西率领另外的一半人攻打多大浦镇。朝鲜守将多大浦佥使尹兴信，率领3千守军死守，但结果也和釜山一样，日军很快就拿下了多大浦镇，守将尹兴信战死，随后日军又拿下了西平浦。这样，日军在开战的第一天就迅速控制了釜山地区，朝鲜损失军队上万人，舰船一百多艘，另外还有数万百姓被日军屠戮，而日军的伤亡仅有区区数百人，两军的战斗力和伤亡悬殊如此巨大，在中世纪时期，实属罕见。

八、侵掠如火

拿下釜山后，小西不顾官兵疲劳，下令次日就进攻釜山北面的重镇东莱。东莱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堡垒，地势险要，城防坚固，可以俯瞰釜山，如果不及时拿下东莱，朝鲜后续大军一旦开过来，就能把日军严严实实的堵在釜山海边。

日军天不亮就出发，8时左右兵临东莱城下，小西命人喊话，要求朝鲜守军投降或是“借道”。朝鲜守将，东莱府使宋象贤豪气回道：“战死易，借道难！”

东莱攻防战随即开始，朝鲜军借助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城墙，足足抵抗了日军近一天，到傍晚时，朝鲜军火药箭矢耗尽，日军已多处突破城防，宋象贤知大势已去，拒绝左右要其逃亡的建议，决心以身殉国，他给父母两位高堂写下绝笔，命亲随带着信逃出去带回老家。随后他率兵与日军白刃搏斗，身死殉国。战后，宋象贤被谥“忠烈”，与尹兴信，郑拨等同享釜山忠烈祠的香火至今。

其实东莱是完全可以再多坚持一段时间的，东莱城附近的苏山驿城，还驻扎着庆尚道左兵使李珏的几千兵马，但他一听说几万日本大军进攻东莱，就仓惶北遁，结果没有援军的战略要塞东莱城最终沦陷。

而此时朝鲜庆尚道另外一半的水军，右使元均部，还驻扎在巨济岛不知进退。但元均一听说釜山失陷，左使朴泓沉船跑路，于是自己也想要跑路，跑到全罗道去投奔李舜臣，毕竟李舜臣是朝鲜军中寥寥无几的几个真正知兵之人嘛。可就在这时，几艘船的影子出现在天边，惊慌失措的元均赶紧学朴泓，下令凿船。等到部下提醒他那只不过是几条渔船后，他的庞大水军只剩下4条船了。

至此，开战仅仅两天，全朝鲜三分之二的水军，足足200多艘威力强大的战船，就这样被自己的将领送到了海底，连一艘日本船都没有打沉！（满清甲午时，虽然也一条日舰没有击沉，但好歹还是打了仗的）如此战绩，羞煞后来击败沙俄海军的东乡平八郎和袭击珍珠港的山本五十六，完全是懵懵懂懂的小西行正，虽然一场海战没打、一条敌船没击沉，却俨然跃身成为日本海军历史的第一人。

充分领教了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之后，小西行正的信心和野心顿时爆棚，他决定干脆不等后面的加藤清正和黑田长政了，自己完全可以一马当先去拿下汉城，立下滔天之功。于是，他下令全军迅速北上，沿途朝鲜军民已经被釜山的屠杀吓破了胆子，日军一路望风披靡，来到重镇大邱城下。

从东莱逃过来的庆尚道左兵使李珏前脚刚进大邱，小西后脚就跟到了，于是李珏扔下大邱接着跑，4月17日，日军不费一兵一卒又拿下大邱。忍无可忍的朝鲜朝廷，终于把李珏抓起来砍了脑袋。

庆尚道巡查使金晬 （相当于明朝的布政使） ，下令全道紧急动员，征集民壮组成民军。但手下人告诉他，日军虽然只有1万多，却不是朝鲜军队所能对抗的，组织民军，只是把老百姓送去屠宰而已。金晬无奈，只得撤销动员令，下令民众逃离家园，躲避日军。

4月18日，日军逼近庆尚道北部的尚州，这是朝鲜在庆尚道的最后一个城镇，开战仅六天，朝鲜的庆尚道就几乎全部沦陷，朝鲜陆军损失两万多人，水军损失大半的战船，民众更是伤亡惨重，而给日军造成的伤害，却几乎可以忽略。

九、朝鲜的防御

日军进攻汉城路线图

在汉城的朝鲜朝廷，到4月17日才得到日军入侵的消息，而随后釜山、乃至庆尚道的沦陷消息接踵而来， 朝鲜朝野上下顿时炸开了锅，上至国君，下至平民，无不惊慌失措， 李氏王朝承平200年，虽然北有女真、南有倭寇，但都是疥癬之疾，无关国本，这回却是真正的社稷之危了。

朝鲜国君李昖随即任命58岁的左议政金命元为都元帅，坐镇汉城，节制各路兵马；都元帅之下设三道巡边使，由对抗女真有功的申砬出任，负责庆尚、全罗、忠清三道的防务；申砬之下再设巡边使，专督庆尚道军事，由54岁的老将李鎰出任。这是典型的“以文制武”的架构，金命元是一介文官，毫不知兵，朝鲜朝廷显然是把希望寄托在两位与女真长年征战的将领，申砬和李鎰身上。

朝鲜是个三面环水的山地国家，境内崇山峻岭，交通非常不便，从釜山到汉城，有左、中、右三条路线：左路经忠清道、清州，到汉城；中路过尚州，一条大路直接到汉城；右路则有些绕，经庆州，沿庆尚道东海岸到汉城以东。以小西行正的势头，几乎肯定是走最近的中路直趋汉城。

既然判断出日军的动向，朝鲜朝廷就命巡边使李镒就率军从中路南下，三道巡边使申砬则进驻忠州。同时，朝鲜朝廷还下令前方的诸将严守左中右三条路线上的各处要隘，等待大军的到来。

朝鲜朝廷和民众对李镒和申砬寄予厚望，申砬出发当天，汉城万众哄动，军民都来一睹这位抗击女真的名将风采，国君李昖亲自为申砬壮行，赐其尚方宝剑，准其自行招募军队，并予以先斩后奏之权。在国君和满朝文武、以及满城百姓的期盼中，申将军概然出征。

然而满城的百姓没有注意到的一个明显事实是，申砬的身边没有什么大军的影子，只有他的60名亲随骑兵跟随他出征，朝廷说大军在城外等着申将军，但国君李昖和满朝文武都知道，城外哪有什么大军，大军得靠申砬一路自行招募和收集！

同时，李昖和申砬也不知道的是，在4月17日，在朝鲜朝廷接到小西行正入侵消息的当天，日军的第2军团和第3军团也先后在釜山登陆。2军团的统帅加藤清正只看见飘着余烟、已成废墟的釜山城，和城外几万个脑袋筑成的“京观”，却没看见小西行正和他的第1 军团。按照原计划，小西行正应该拿下釜山作为桥头堡，等待第2和第3 军团到来后，再兵分三路，由左、中、右第三条路线，齐头并进，直趋汉城，然而现在小西行正和他的第1军团却没了踪影，难道说......？加藤清正猛的打了个寒颤，那个界港的药贩子难道是想一个人去独占汉城去了！

日军第2军团统帅 加藤清正

同为丰臣秀吉的心腹，加藤和小西各领一半肥后藩国，两人却是一对老冤家。小西是基督教徒，加藤则是虔诚的佛教徒，同时小西还加入了以淀夫人（浅井茶茶）为旗帜的近江派，加藤却是北政所（宁宁）从小带大的，自然是团结在北政所裙下的尾张派的骨干。两人本来就因为领土的问题纠葛不断，都想吞掉对方的领国，丰臣原来把他们放在一起，也就是为了他们之间相互攀咬，他丰臣秀吉正好从中制衡，却不想埋下了最后炸裂丰臣势力的定时炸弹。丰臣秀吉死后，由于北政所无嗣，淀夫人所生的丰臣秀赖成为继承人，近江派得势，大肆打压跟随织田和丰臣起兵的元老派——尾张派，结果德川趁机拉拢尾张派，最终窃取了丰臣家的江山。

加藤很快得知了小西的动向，这家伙果然冲着汉城去了，加藤气的咬牙，拿下釜山的首功被小西得去了也就算了，如果拿下汉城的滔天大功再被小西得到，那他加藤和尾张派以后就没得混了。要知道出发前，丰臣秀吉可是亲手把关白殿下的战旗交给了他加藤清正，希望由他加藤把“金葫芦”马标插上汉城的城头。

于是加藤不顾部下疲劳，强令军队立即出发，并按照原计划，由右路沿庆尚道的东海岸地区向北饶进。当天，加藤就进入了已是空城的蔚山城（后来在这里他击败了杨镐的大军）。次日，他率军来到庆州，这是原来朝鲜新罗国的国都，有3千朝鲜官兵在镇守，他们英勇抵挡了两个小时，然后和原来新罗国的宫殿、庙宇一起化成了灰。加藤没有停留，下令继续北上，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在小西之前进入汉城。

加藤拿下庆州的当天，黑田长政的第3军团也在釜山以西的安骨浦登陆，他不在更安全的釜山登陆，是为了节约时间，显然这个黑田野想抢功。随后他也按照原计划迅速出发，走左路，由金山奔清州，直趋汉城。

至此，朝鲜境内已有三路强敌，他们虎视眈眈的目标只有一个：汉城，然而朝鲜人却还以为只有小西的一路军队来犯。

十、朝鲜的崩溃

相对于日军的气势汹汹，朝鲜这边却是愁云惨淡，作为先锋的李镒比申砬先出发，但他上任后才发现自己是光杆司令。由于承平日久，汉城、乃至全朝鲜的兵事早已腐败衰落，统领军队的勋贵和文官们大肆吃空饷和侵吞军备购置款，结果汉城的兵营大半都是空的，武器装备更是惨不忍睹，作为首都的汉城都这幅鬼样子，可想而知下面各个地方上的军备惨样了。

李镒到军营集合队伍，那些勉强来点卯的官兵一听说要去和日本人打仗，马上散了一大半，他们都是被“正式兵”雇来应付点卯的“临时兵”（由于欠饷缺饷，很多正式兵都忙自己的生计去了），只拿了点卯的钱，没拿卖命的钱，自然没有义务去打仗拼命。而那些到场的“正式兵”们，也纷纷提出五花八门的理由不上前线，有的说自己生病了，有的更扯，说自己的父母死了，要回去“丁忧”。

李镒气的跑进宫去找国君李昖申诉，李昖安慰他说，明天肯定会有军队和他一起出征的，让他放心。第二天，李镒来到校场，结果比头天还惨，校场中只站着300个羽扇纶巾的儒生！李镒一看差点没背过气来。这是朝廷从太学的学生和衙门里的低等吏员中搜刮来的书生，李镒不愿意把这些人带去送死，长叹一声，和后来出发的申砬一样，带着他的60名亲随骑兵，悄悄的出征了。他也只能走一路看一路了，希望能在沿途征集到一些军队。

4月21日，李镒带着他的一小撮人来到尚州，按计划，尚州的守军应该划归他统领，但令他目瞪口呆的是，尚州城内竟无一兵一卒！原来尚州守军被庆尚道左兵使李珪调去大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已经透心凉的李镒还算尽忠为国，他没跑，而是打开官仓，发米招兵，他招募了800个农民来当兵，他希望自己能有十来天的时间来多招募一些农民以及训练这些农民，至少让他们能够拿稳兵器，以便为后面的申砬的布防多多少少争取点时间。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4月24日，日军前进到距离尚州仅几里之遥的善山，侦骑火速把消息报给李镒，但李镒不信，按他估计，由于道路崎岖，日军至少要在十天后才能抵达尚州，于是一怒之下，他以“谎报军情”罪将哨探斩首。

然而日军确实到来了，李镒这下知道大势不妙了，尚州城池较大，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把守城墙，于是他下令撤出尚州，来到尚州城北面的山上，指望扼守住由此通往汉城的大道。

小西行正已经得知朝鲜军队的消息，对这点拦路的人马他根本就没放在眼中，他下令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率，拿下已是空城的尚州城，另一路则由宗义智率领，绕过城池再绕到李镒军的东面，发动侧击。

宗义智部借着树林的掩护，逐渐靠近朝鲜军的阵地。与此同时，小西在城内开始放火，山上的李镒看见城内浓烟滚滚，就派一名骑兵去查看。这名骑兵刚跑下山，踏上山下的小桥，就被河对面树林里的日军铁炮手一枪撂倒，然后宗义智带着6000日军从树林里蜂拥而出，铺天盖地的子弹紧接着泼向朝鲜士兵的头上。

才放下锄头、拿起刀枪两天的朝鲜农兵们那见过如此阵仗，瞬间崩溃，800人中一半人被砍下了脑袋，剩下的一半则凭着对当地环境的熟悉，飞快的逃进山林去了。沙场老将李镒早看出不对，第一个抛弃盔甲和马匹跑进山林，逃得一条老命。他接着跑到天险草粱道，本指望这个天险应该有汉城来的军队把守，然而他却连鬼都没看到一个，于是他苦笑一声，继续往北边跑路，结果后来这座天险被日军顺手拈来。

再来说说主将申砬，虽然出汉城时，他同样也只有60多个亲随，但他还是比真正的光杆司令李镒要强得多，一路上他召集各地驻军、收集前方溃兵，到忠州时，他聚集了8千多人了，更让他有底气的是，朝廷把几乎所有能调动的骑兵都调给他了。

但没等申砬坐热板凳，光棍一个的李镒就逃进了忠州。李镒心急火燎的找到申砬，要求他赶紧派兵去守草梁道，但申砬却认为自己的手下多为骑兵，利于在一马平川的忠州城外与日军一决雌雄，而草梁道地势崎岖，根本不利于骑兵作战，所以他才召回了防守草梁道的军队。

申砬所不知道的是，日军对付骑兵冲击的战术早已非常娴熟，长篠之战后，以骑兵著称的武田家族被族灭，标志着骑兵在日本的全面没落，效仿西洋战法的长矛火枪战阵，已经成为日军的标准战阵。申砬出发之前，领议政柳成龙就给他专门提到日军铁炮的厉害，但申砬基于对明军火器使用状况的了解，因而不以为然。而他马上就要领教他这一生中最深刻的教训了。

但申砬毕竟是老于行伍的将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下的军队是朝鲜最后的本钱，如果此战失败，朝鲜将再也无力抵抗日军，到时候汉城不保不说，整个朝鲜都有覆灭的危险，那他就万死难赎了。同时，申砬也知道日军的厉害，能在几天之内攻陷庆尚道，消灭数万朝鲜军队，其悍勇是他所从未见过的。而他手下虽然都是正规军，还有比较精锐的骑兵，但毕竟是临时仓促凑到一起的，很难形成合力，对这支部队能不能抗住数量更多、战斗力更强的日军，他心头也在打鼓。最后，他思来想去的结果，却是效法汉代的韩信，来个“背水而战”，把全军“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申砬把军队拉出城，带到忠州城西北的弹琴台布阵。这个弹琴台是个有名的古迹和旅游胜地，但作为战场却是个死地，北面是滚滚的汉江，西面是达川江缓缓汇入汉江，朝鲜军队在此布阵，是自断后路，申砬这是要拉着全体人马拼命了。

再说日军这头，自釜山登陆后，加藤清正已经连续八天八夜没合眼了，他马不停蹄，一心只想追上小西，部下也是疲劳异常，很多人都是边走边睡，如同行尸，更有很多官兵掉了队。但加藤的拼命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在尚州北面的闻庆城赶上了小西。加藤怒气冲冲找到小西，要求小西把先锋的位置让出来，小西本来就不鸟他，于是两人大吵一通后，却是各自带兵跟赛跑一样跑过草梁道天险，再一起跑到忠州城南下寨。

日军探听到朝鲜军的军情，知道申砬把军队拉到弹琴台准备拼命，加藤暗自盘算：既然小西爱出风头，就让他去和朝鲜人拼命吧，等他拼不过来时，我再上，这样先锋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小西却是另一种想法，他还巴不得加藤不来分他的功劳，对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他小西可是领教够了的。

4月28日上午，小西行正率军出击，日军绕过忠州，直趋弹琴台。占据兵力优势的日军兵分三路压向朝鲜军，中路是小西本人率领的本队7000人，左路是宗义智率领的对马兵5000人，右路是松浦镇信的肥前兵3000人，另外还有3500人的肥前兵在后阵作为预备队。（小西的第1军团登陆是19000人，现在还有18500人左右，也就是说登陆到现在的十来天时间，日军只损失了区区数百人，却消灭了数万朝鲜军，占领了数十个朝鲜城镇，足见日朝两军战斗力之悬殊）

日朝忠州之战示意图

下午2时，两军接战。申砬首先下令骑兵出击，日军则以铁炮“三段击”连绵发射，朝鲜骑兵纷纷坠马，等他们付出巨大代价冲到日军阵前时，又面临一排排如林的超长的长矛。朝鲜骑兵的马匹本能地转向和停顿，结果失去冲击速度的朝鲜骑兵再次遭到日军铁炮的轰击，损失惨重，朝鲜骑兵大骇，纷纷拨马转身向后逃去。

原来申砬的打算是，即使骑兵遭到日军的火铳和弓弩的射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朝鲜骑兵仍有机会冲垮日军步兵，辽东的明军使用火铳他又不是没见过，临阵一发而已，稍远一点连棉甲都射不穿，而快速冲击中的马匹挨了铳子，也根本就不会对马匹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会刺激马匹的烈性。

然而日军先进的火枪和先进的火枪战术，让申砬的如意算盘变成了噩梦，日军手中的铁炮岂是明军手中的火铳和三眼铳所比，百步开外能轻而易举击穿盔甲，更别说马匹的皮肉了。同时朝鲜骑兵的马匹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震耳欲聋的枪声和闪电般的火光，结果大量马匹受惊乱跑，也让朝鲜骑兵的冲击无法形成合力。这样的结果，申砬和朝鲜官兵是从来没有想到的，但日军官兵在长篠之战后就习以为常了。

绝望的申砬抽出宝剑，组织起败军向日军再次发动冲锋，迎接他们的还是漫天的弹雨。朝鲜军队终于垮了，他们再也看不见他们一直崇拜的将军、声嘶力竭阻拦他们的统帅申砬，所有人都如亡魂一般朝滔滔汉江奔去。

日军统帅小西行正将手中的军团扇一挥，日军就像放出笼子的野兽，嘶吼着蜂拥而上，像屠宰羔羊一样肆意屠宰着已经彻底丧胆的朝鲜官兵。大批朝鲜官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仍不能躲过日军的砍杀，是役，光日军砍下的首级就有3000。还有大量的朝鲜官兵疯狂地抛掉兵器、扯掉盔甲和军服，跳入滚滚的汉江，被淹死的尸体后来塞满了江面。

申砬站在汉江边，看着眼前的惨剧，望向江对面汉城的方向，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自己也无颜再见汉城的国君和父老民众了。46岁的申砬自沉汉江，和他的部下永远的在一起了。而另外一位老将李镒却再次发挥出自己的逃跑天赋，他瞅准空子，匹马单人从弹琴台的东边，赶在日军合围之前，飞快的跑掉了，总得有人要回汉城，去把这个天塌下来的消息报给国君吧。

忠州弹琴台之战，朝鲜的8000精锐全部损失殆尽，汉城再无能够抵挡日军的力量，忠州守军随后也弃城溃散。而日军的伤亡，依然是微不足道的百余人。（想想后来满清对英法联军的八里桥之战，何其相似）

十一、朝鲜“北狩”

日本一副描绘文禄·庆长之役的浮世绘

“那帮该死的异教徒！”加藤清正现在非常懊悔没有参与进攻了，早知道朝鲜军队如此不堪，哪还有他小西的事啊！他望着得意洋洋回营的奥古斯丁·小西（小西行正）、 达里奥·宗（宗义智）等假洋鬼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晚上，忠州城，酒足饭饱之后，小西行正和加藤清正开会商讨进军汉城的事。宗义智摊开两张地图，一张是到汉城的道路图，一张是汉城的城市图。加藤指着地图中的一块对小西说：“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就攻打这里吧。”

小西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原来那块地方是汉城医馆和药铺的聚集地，到处都是“药铺”的汉字，这是加藤在故意挑衅小西的药贩出身。

小西强压住自己的无名火，冷冷说道：“武士的荣耀来自于战场，而不是来自于出身。”他这又是在讽刺加藤靠北政所的庇护耀升，不是靠实打实的功劳上位的。

加藤假装听不懂，接着提议两军轮流担任先锋，但小西不愿意再和加藤搅在一起，反而提议两军分开走。加藤自认为能够抢在小西之前拿下汉城，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两人接着商议各自的进军路线，小西提议抓阄，加藤冷笑说：“你们商贩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抓阄来定的吗？”小西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就要砍加藤，加藤也迅速拔出刀，日军两个军团的统帅眼看就要对砍了，旁边的宗义智、锅岛直茂和松浦镇信等人赶忙过来抱住各自的主将，把他们拉开，这才避免了日本损失一位或两位大名。

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加藤和小西两人总算达成统一意见，加藤在正面横渡汉江，直趋汉城；小西则先北后西，绕过汉江源头，由东边侧击汉城，两军约好次日晨一起出发。

但加藤气鼓鼓的回到营盘后，马上下令连夜动身。那边小西听说，也跟着拔营出发，于是日军的进军，又再次变成赛跑赌气了。他二人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第3军团的黑田长政也急冲冲的赶到忠州了，如果小西和加藤再耽搁一天的话，他们又会多出一个竞争对手来了。

汉城，4月29日下午，几个狼狈不堪的逃兵进了崇仁们，他们给望眼欲穿的汉城人带来了惊天的噩耗：大军完了，申砬殉国了！

汉城上下顿时一片恐慌，汉城的军队是个什么鬼样子，大家都知道，申砬的部队是汉城最后的屏障，而北方的勤王军队还遥遥不知期，汉城，已经如同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一样躺在恶狼面前。日本人在庆尚道的屠杀暴行早已经传到汉城，跑吧，王公大臣、平头百姓，大家现在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了。

整个汉城立即被大逃亡的浪潮所淹没，民众扶老携幼、拖家带口从各个城门逃出城去，到傍晚时，出逃的民众仍然塞满了各个城门，而城门按理应该宵禁关闭了，但把守城门的士兵也跑了，结果城门就没人看管了，另外城里各个寺庙的钟楼也没有响了，看来和尚们也逃了。

不过朝鲜的大臣们倒还有点为国之心，大家一起去见国君，宣祖李昖。我们来看看这些大臣们是如何为国分忧的吧。

大祸临头，大臣们却照旧按照党性党派，相互争吵不休，大部分大臣认为国君应该守护京城和皇陵，君王死社稷嘛，跑路是会辱没祖宗的。只有领议政李山海（相当于明朝的内阁首辅）坚请国君“北狩”，结果遭到群臣众口一致的斥责，大家要求李昖罢免李山海，以正朝廷。这简直就是几十年后大明崇祯皇帝遭遇的预演，结果崇祯彻底被那帮道貌岸然的大臣玩死，性命和江山一起都丢掉了。

李昖还算有点脑筋，也不像后来崇祯那样迂腐，所以他就没有被自己的大臣玩死，他毅然决然下令：“北狩，去平壤！”其实他可以更狠一点，把那些忽悠他的大臣以“欺君误国”之罪收拾掉一大批的。

但那些大臣还不甘心，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万一皇帝不测，谁来继承大统？”似乎“国本”问题要比马上就要杀过来的日军还紧要。而这个问题已经闹了很多年了，当政的“东人党”为此又分裂成“南人党”和“北人党”，“南人党”支持嫡子临海君，“北人党”则支持光海君，据说光海君比较“贤”。看来大明的“立嫡立贤”的问题也传染到朝鲜来了。

强忍住想杀人念头的李昖，勉强打起精神和大臣们周旋，但大臣们个个大义凛然，口沫横飞。结果一整晚，没有任何人提到如何去应对日军的进犯，也没有一个人想到去组织民众的疏散，大家关心的居然都是拥立新君，为自己将来的前程谋划。

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实在忍受不住的李昖，下决心不再跟这些混账纠缠，要赶紧跑路，于是他同意立光海君为太子。因为李镒给他说，日军明天就要杀到汉城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啦。李昖匆匆带上历代祖宗的牌位，拉起皇后、一众小老婆以及新立的太子光海君爬上北行的马车，从北门逃出，往平壤而去，其他的几个儿子则分头到各地去招兵勤王。而京城里的官仓的钱粮武器、皇宫内的文献图册、库存宝物，统统都顾不上了。

皇帝一跑，大臣们也做鸟兽散，汉城立即陷入无法无天的无政府状态，一些暴民趁机打砸抢烧，皇宫和衙门成为首当其冲，景福宫首先遭难，接着是昌德宫、昌庆宫，汉城五大殿被烧了三座。皇宫和官府的仓库也遭到洗劫，大批民众蜂拥而入，把库存的粮食、物质和钱物抢掠一空，其实这也对，免得落入日军手中。

而占据汉城人口三分之二的奴隶们也趁机起事，他们冲进掌隶院，把里面的奴隶的档案一把火烧个精光，摇身一变成为自由民。可以说朝鲜的奴隶，是唯一在日军入侵中获得好处的朝鲜人，更有甚者，奴隶中还有人喊出了“人心怨叛，与倭同心！”的口号。奴隶占到汉城大半的人口，恐怕这也是朝鲜朝廷不敢守卫汉城的重要原因吧。

李昖一行也够倒霉，刚一出城就下起大雨来了，风雨交加，一地泥泞，许多人开始掉队。下午时，到了碧蹄馆，在这里李昖和皇后等人才匆匆吃了点东西，他们当然不知道，这里以后将会爆发惊天动地的碧蹄馆大战。晚上，队伍终于来到距离汉城百里的临津江南岸，李昖登上小船，船到江心时，他南望汉城，忍不住仰天大哭起来，旁边的皇后、太子也跟着恸哭起来，群臣见状纷纷跪下嚎啕大哭，顿时江面上一片哀嚎，哭声震天动地。

过了江的朝鲜君臣，沿路却没有看见一个朝鲜的地方官员，老百姓也跑得没了影子，害得宣祖李昖也跟着饿了两天肚皮，直到过江后的第二天傍晚进了开城，才算稍微安定下来。次日（5月2日），李昖离开开城，继续前往平壤。5日，抵达平壤，李昖以为可以缓过气来，却不知他在平壤也是呆不了几天的。

十二、社稷之灾

加藤清正自以为争取到了最近的路线去汉城，不过等他一来到汉江边上，才发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江面上没有一条船，朝鲜人早把船只都弄到江对面去了，更可气的是，他听手下人报告，说小西行正提早派出小股人马抢在他前面，把朝鲜人没来得及弄走的船全烧了！加藤恨不得立即拿刀砍死那个药贩子。

汉江的对岸，李昖钦命的拯危三柱石的最后一位、也是职位最高的那位，都元帅金命元，正带着他从汉城兵营里七拼八凑出来的千把人，惊恐万状地望向南岸那旗帜招展、气势如虹的2万日军，包括金命元在内，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他们还能坚持站到现在，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突然，南岸响起一阵枪声，子弹如雨点般落入江面。早已是惊弓之鸟的都元帅金命元立即策马往北逃跑，边跑边扔下了他的盔甲和宝剑，当然也扔下了他的军队。部将们一看主将一个人跑了，当然也就做鸟兽散，跑他娘的。士兵们一看将领们全跑了，还打个鸟的仗啊，跑吧。于是南岸的日军就口瞪目呆的看到对面的朝鲜军队，转眼间就一窝蜂的跑光了。

加藤大喜，马上下令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开始渡江。5月2日晨，加藤军全部渡过汉江，朝汉城快速挺进。汉江边距离汉城只有区区十里，加藤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但等他赶到汉城城墙时，城头上已经竖立起小西行长的药囊旗了。加藤顿时就像掉进了冰窟，他搞不懂绕远路的小西怎么会跑到他前面去了。

小西行正来到汉城东门

其实小西军虽然绕了远路，但却没有大江阻路，当加藤全军渡过汉江时，小西也才刚刚来到汉城东门外。然而他却发现汉城已是空城一座了，守将李阳元听说金命元放弃汉江防御跑路后，当机立断也带着人跑路了。于是小西命人从汉城的水门撬开闸门，钻进城去打开城门，于是小西行正在获得第一个登陆朝鲜的荣誉后，又取得了首先拿下汉城的功绩，结结实实把加藤清正踩到了脚下。

日军（主要是小西行正军），自4月13日釜山登陆，5月2日拿下汉城，20天时间，跨越近千里，期间还大小作战数十次，消灭了朝鲜数万军队（包括朝鲜大半的水军舰船），如此骇人的行军作战速度，足以与原来的成吉思汗蒙古骑兵远征和后来二战德军的“闪电战”相媲美，而蒙古骑兵是依靠庞大数量的马匹行军，还都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德军则是全副机械化装备，此时的日军却是用双腿在地势险峻崎岖的山路上爬山越岭啊！

日军进入汉城当天，日军第8军团的宇喜多秀家部在釜山登陆，宇喜是明义上的全部入朝日军的总司令，其它各部的日军也已经登陆朝鲜，并按计划各自杀向所负责的战区：第4军团（岛津义弘和毛利吉成）进驻江原道；第5军团（福岛正则）进驻忠清道；第6军团（小早川隆景）进驻全罗道；第7军团（毛利辉元）镇守庆尚道；宇喜的第8军团则按计划北上汉城，负责京畿道的防务。

宇喜多秀家一到汉城，就张贴出安民告示，表示日军是“吊民伐罪”的正义之师，驱逐失德昏君李昖，还朗朗乾坤与朝鲜百姓，现在战事已平，朝鲜百姓可以回家安居乐业了。躲避在外的汉城民众试探着回到城里，发现日军确实没有行屠杀劫掠之事，甚至还能与朝鲜人公平买卖。于是不久，逃难的汉城居民纷纷返回汉城，一些朝鲜人还和日军交往、并做起生意来。

日军一路烧杀劫掠，怎么到了汉城改性了呢？原来丰臣秀吉是要把汉城定为属国朝鲜的首都的，并作为以后继续进犯大明的基地，当然不会允许军队破坏汉城了。（但后来，日军被明军所逼，被迫放弃汉城时，日军就撕下了虚假的面具，临走前在汉城大肆烧杀抢掠了）

但年轻的宇喜多秀家还是把事情搞砸了，原来汉城的宫殿都被朝鲜的乱民和造反的奴隶破坏了，宇喜多秀家只能住进尚还完好的太庙，结果其他日军将领也搬了进来，而朝鲜人一直都把太庙看作神圣之地，顿时对日本人的野蛮无礼产生了极大的反感。

后来，太庙的日本哨兵在晚上频频遭到袭击，宇喜多秀家抓不到袭击者，就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太庙。这下彻底惹怒了朝鲜人，所有朝鲜人都把这看作是无上的屈辱，从此朝鲜人再不跟日军合作了，少不更事的宇喜多秀家终于把丰臣秀吉安定人心、稳定朝鲜的策略给彻底破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