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瞩目的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已进入尾声。根据目前投票结果，共和党将以远不如预期的微弱多数重掌众议院，但所谓的“红色浪潮”并未出现，而民主党能否保住参议院则将取决于乔治亚州12月第二轮投票的结果。总体而言，民主党本次中期选举的整体表现要好于预期，毕竟执政党在中期选举中丢掉国会席位是二战后美国选举政治的常态，而费特曼等民主党参选人在一些关键州的胜选更是可圈可点。作为接受美国选民“中期大检”的重点对象，拜登本人对民主党的惊喜表现也颇为满意，称其为“一个美好的夜晚”，强调民主党此次失去的众议院席位要少于肯尼迪以来“任何一位民主党总统的第一次中期选举”，同时宣布民主党取得了1986年以来州长中期选举的最佳战绩。

如果说民主党的成绩能够让有计划竞选连任的拜登有所宽慰，那么共和党的表现无疑让很多人失望，毕竟美国当前创纪录的通胀、拜登支持率的低迷以及美墨边境的移民危机都让选前的共和党人充满希望。然而事与愿违，以女性堕胎权利为代表的文化价值议题明显冲淡了部分选民对经济议题的焦虑，保守派主导的最高法院对“罗伊诉韦德案”的推翻反而刺激了以女性和少数族裔为主的民主党选民的投票热情，进而整体拉抬了民主党国会与州长参选人的胜选机率。尽管德桑蒂斯等极端保守共和党人在各自的选区表现尚佳，然而共和党选情的总体不出彩，已经让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将批评的矛头指向将在一周后发布“重大消息”的前总统特朗普。

事实上，2022年的中期选举不仅是对现任总统拜登执政能力与政绩的一次“公投”，更是对特朗普在共和党内持续政治影响力的一次“测试”。无论是支持的人数还是投入的程度，特朗普以“造王者”姿态对2022年中期选举的介入可谓空前。在周二发布的一份新闻稿中，特朗普详细地分享了自己为帮助共和党人赢得中期选举的各种努力，包括巨额筹款和高调的竞选站台。对仍然深陷“国会山骚乱”调查的特朗普而言，其背书的参选人获胜越多，意味着他代表共和党角逐2024年总统大选的概率越大。换言之，特朗普事实上比任何一位共和党参选人都急需一场足以“证明自己”的中期选举胜利，证明自己在共和党中的领导地位，证明自己仍然是共和党的“选票灵药”。

然而共和党参选人周二不尽如人意的表现明显未能让前总统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经由特朗普背书的共和党参选人（包括安全席位和竞争性选举）目前总体表现喜忧参半，但一些特朗普的坚定支持者在国会与州长选举中的失利（如竞争最激烈的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竞选中特朗普力挺的共和党参选人败北），无疑为特朗普2024年的竞选前景投下了阴影，同时让更多的共和党人有底气将矛头对准特朗普，并考虑两年后总统大选的更适合人选。就特朗普而言，他显然否认自己已成为共和党“毒药”和“麻烦制造者”的质疑，并将于一周后如期进行“重大消息”的发布。

无论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的最终结果如何，无论共和党在众议院的席位优势最终是否足够支撑其对拜登政府的“政治猎巫”和对俄乌冲突的强力干涉，也无论参议院的控制权将落入哪一个政党，美国将告别两年多短暂而并不甜蜜的“一致政府”，再一次迎来两党分治的“分裂政府”。在价值观议题与种族、移民分歧继续撕裂美国社会与民众的后特朗普时代，在政治极化上纲上线为“路线斗争”的华盛顿，在两位年近八旬的2020年总统参选人继续扮演主角的美国政坛，2022年中期选举选情的焦灼和议题撕扯的激烈程度，已充分预示了2024年总统大选到来前美国国内政治的剧情走向：共和党众议院对拜登的强力掣肘，拜登施政的力不从心与左支右绌，“冷内战”蔓延加剧对国内共识的日益侵蚀，和特朗普所代表的美国对美国民主制度的“灵魂拷问”。

当然，2022年美国中期选举最大的悬念也许在于选举的结果将如何影响参选人（包括潜在参选人）的心理考量。然而无论是拜登、特朗普还是德桑提斯，今天的美国无疑正处在拜登一再重复的“历史拐点”，考验美国人的不仅是两个政党之间的选择（或者三个，假设特朗普脱党独立竞选），更多则是“两个美国”之间的抉择。

（作者系四川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