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航天科工二院/供图

“2023北京榜样”揭晓，中国航天科工二院699厂研磨师叶辉荣获“北京榜样”年榜人物。叶辉“火”了，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一线工人，成为了航天系统乃至全国人民都叫得上名字的“航天研磨师”。他两度登上中央电视台，“航天精度”令人为之折服。

目前，最先进的机器加工表面粗糙度可达到25纳米，长度精度可达到500纳米。而叶辉靠着研具和少许研磨砂，能达到平面和自由曲面表面粗糙度5纳米、长度基准精度10纳米的超精密研磨，这已是现在检测手段所能测出的最高精度。

“痴迷”研磨 创造医学奇迹

进入车间，在此起彼伏的机器声轰鸣声中，穿过一排排智能数控设备，再经过两道门，就来到了一个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工作间。这里就是叶辉的“一亩三分地”——恒温研磨室。

在这里，三张实木桌子、一个柜子和几块棋盘大小的金属板，以及一瓶瓶研磨砂就是叶辉所有的“家当”。也是在这里，叶辉完成了多个型号装备的关键零件研磨工作，也解决了众多行业难题。

1997年，技校毕业后的叶辉被分配到699厂研磨组。见师父的第一天，他和师兄弟们被要求伸出手掌。师父李玉仔细打量他们的手掌之后，便劝退了好几个人。从那时起，叶辉便知道研磨这个活跟别的不一样。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工作间里，面对着墙壁，转动两块铸铁平台，培养自己对精度的感觉。在枯燥地重复动作时，叶辉开始心浮气躁。原本平整的铸铁平面被他磨得凹凸不平，研磨的量块也“惨不忍睹”。这时，曾经一起学习研磨的人只剩下他一个。

“要不你就放弃吧。”看出叶辉有些倦怠，师父对他这样说。这句话让心高气傲的叶辉打起了精神，收拾心情后，叶辉重新拿起了重几十斤的研磨平台。无数遍练习，无数次摩擦，叶辉逐步找到了感觉。

5年，叶辉终于出徒了，他已达到了五等量块研磨精度。然而，就在叶辉梦想着终于可以大干一场时，意外发生了。“右手手掌贯穿，三根手指筋断，仅剩拇指和食指可以活动，可以开残疾证。”医生的话让叶辉感到绝望。

好不容易熬过学徒期，这个伤摧毁了之前的一切努力。叶辉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迷和自我怀疑：“可能这辈子我注定与研磨没有缘分。”

师父听闻后赶到医院：“你要是放弃了，二院这一脉就彻底断了！”等了40年，才培养出了一个传人，早已退休的师父如何再培养新的弟子？

出院后的叶辉举着已经被判定残废的手，开始了新的研磨历程。相伴了五年的平台成了叶辉最好的理疗机，他开始强制自己右手全开，按压平台，重复那套熟悉了五年的动作。“疼啊，抽筋一般的疼。磨几分钟，就一身汗。”叶辉回忆道。

3个月里，每天叶辉都准时来到工作台前进行康复训练。手掌从只能勉强半开到能够全开，再到右手恢复正常伸展，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

康复后，叶辉对研磨有了更深的羁绊。像开窍了一样，很快，他相继达到了四等和三等量块的研磨精度。

不断挑战难度 把机器“逼疯”

经过26年的磨砺，现在的叶辉已经突破最高档的一等量块精度，加工精度早已超出了国内机器的测量范围，已跻身于全国顶尖研磨师行列，目前，全国能够达到这样精度水平的研磨师，总数不超过10个。

曾有一个零件精度要求极高，国内没有研磨师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国外的嘲讽甚嚣尘上——“中国永远也做不来这样精度的零件。”

“说我不行可以，说中国不行，那不成。”当厂家辗转找到叶辉时，他二话不说接下这活。面对自己从未遇到如此复杂、精度要求极高的零件，他在零件面前坐了三天，迟迟没有动手。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开始了研磨……加工好的零件被送到国外进行测量，精度等级比要求的还要高一倍。

在叶辉看来，默默无闻对研磨师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工作状态。“从事几十纳米精度的研磨，心态变化会对研磨师产生很大影响。太在乎各种荣誉，心就无法平静，也无法达到研磨的最高境界。”

很长一段时间里，叶辉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安静的研磨室里不断挑战自己的研磨技术。在到达一等精度之后，他试着打磨出检测仪器检测不出来的精度。结果因为产品精度太高，导致仪器软件出现了紊乱，生生把机器给“逼疯了”。

传艺报国 对自己选择不后悔

2019年《挑战不可能》节目中，当挑战成功时，叶辉一个握拳轻捶胸口的动作引起了主持人撒贝宁的好奇，对此，叶辉红着眼眶解释说：“祖国在我心中。”

对于技能人员来说，研磨师一直是个神秘的工种。在技校的教材上，对研磨的介绍也只有简单几页纸。因为小众，研磨工从业人员较少，很难组织研磨专业技能竞赛，叶辉也无法通过竞赛快速晋升技能等级，也正因为如此，堪称大国工匠的他因职业小众影响职称评定但从未后悔。

叶辉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而现在，叶辉也将“传艺报国”的初心，传授给了自己的2名徒弟。在徒弟李梦桃眼中，叶辉是一名亦师亦友的好师父，他在耐心细致的同时还努力做到寓教于乐，希望徒弟们能够怀着轻松的心态去学习。不仅如此，他还常说：“唯有先做好人，方能谈及做好事。”这些以身作则的细节都在深深影响着徒弟们。

作为一个机器替代不了的工种，研磨师在国外一直十分受重视，许多知名企业都将研磨师当作自己最宝贵的人力资源。叶辉也曾接到很多企业的邀约，“待遇随便开”的报价让人心动，但他从来没有做出回应。

“在航天学会了这项技能，就不能把它带离航天。这是我师父那一辈人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今后，这也会是我对徒弟的要求。”叶辉说。 （记者 栗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