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NBA，看的是英雄好汉和体育精神。现在看NBA，看的是紫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时代在变，我也在变，唯一不变的，是那支经典的马刺队。

当我们说起马刺的时候，通常会顺手把过去久远的回忆一起翻出来，比如青春和母校。是的，马刺就像一壶陈年老酒，喝一口就醉了，那些年的故事张口就来。

昨天，吉诺比利宣布退役。这把让人防不胜防的妖刀，斩断了我们对老马刺的最后一丝牵挂。“GDP+波波维奇”的马刺，正式封存在记忆里；未来的马刺，我们不急着展望。面对一个时代的终结，我们也没有疯狂刷屏，只是微微一笑，默默致敬，像马刺一样。

马刺这种沉静内敛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跟邓肯有关。这位冷静得让人抓狂的心理学硕士，永远一个表情走四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时候，就双手抱球，娇羞地把脸死死地埋在篮球里，好像那球里藏着什么小秘密。就是这样一位官方称为“石佛”、民间称为“呆子”的老实人，成为了一代马刺王朝的基石和领袖。

老大都这样了，小弟们还能怎样？专心打球呗。于是马刺全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两个大字：专注。这样形容马刺的气质，也许更贴切。只要在场上，全队上下十只眼睛只有篮球，很纯粹，默默地打球，默默地配合，默默地拿下总冠军，鲜有夜店、绯闻、作秀等等NBA家常菜。

这样沉闷的氛围，也不能全赖邓肯，或许这就是马刺的团队特色。稍微追溯一下，上个年代的马刺大神大卫·罗宾逊，曾经单场砍下71分，也是身体壮实，面相老实，一心只顾勤勤恳恳地打球，兢兢业业地虐人。

马刺朴实无华但又严谨有序的打法，虽然观赏性不强，但总能看得很过瘾。每次看马刺打球，都是一样的味道：稳稳的，就像邓肯的打板。

这样的打球风格，在吵吵闹闹的NBA既是一股清流，也容易充当背景，因为它太安静，不善变。比如，麦迪的35秒13分，灰熊的黑八，总决赛雷·阿伦绝杀逆转，邓肯N次被隔扣，都是很经典的马刺背景。

然而，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当背景，哪怕教练把他安排到第六人的位置，比如吉诺比利。他上场的时候，不会举双手或侧耳倾听挑逗观众，而是直接来个骚气的欧洲步、妖媚的三分、诡异的传球或者逼真的假摔，瞬间就能把马刺沉闷的气氛打破。

每当他嗨得停不下来，邓肯就会过去摸摸他滚烫的脑袋，蹭一下热度。

还记得2002年，波波维奇兴奋地对邓肯说：”我们队将会迎来吉诺比利，美国人绝对不知道他有多厉害。“邓肯很高兴，挑了一下眉。果然第二年吉诺比利就迎来了成名战：在邓肯和帕克双双缺阵的形势下，带队挑战大名鼎鼎的湖人F4，砍下33分外12个篮板和7次助攻。比分16次战平，两个加时，历时3个半小时才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败仗，却奏响了吉诺比利的凯歌。当周他就上了NBA的杂志专题，大标题是：极度左倾！

就是这样一位马刺替补，被贴上了很多响亮得很不马刺的标签，比如“妖刀”、“阿根廷飞人”、“阿根廷影帝”、“绝境之王”、“最佳第六人”、“打爆美国队”。

邓肯奠定了马刺的闷，吉诺比利演绎了马刺的骚。在闷和骚两个极点之间，一辆法国跑车开足马力，灵活操控，驰骋得游刃有余，还高调地娶了个美国媳妇。

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场比赛开始关注帕克的，只记得小跑车一系列切瓜菜似的突破、抛投、中投，最后用抢断后的一记暴扣把我电到了。全程无杀气，只有顽皮的贱笑，好像在跟对手说：你防不住我，就是防不住我！

艾佛森和帕克都很快。艾佛森是绝对速度，是炸裂的快；帕克是相对速度，是变化的快。变向、变速、变姿势，就像一个百变精灵，让你咬牙切齿却无力招架。在场上，他好比一瓶活络油，随时帮助马刺活络筋骨，也切到好处地调和了邓肯的闷和马努的骚。

GDP一起比赛的数据，我们很少会去纠结数据，他们打球的时候太纯粹，实在不忍心掺一些冷冰冰的数据进去丈量他们。

GDP之外的马刺球员，我们未必记得几个名字，但只要是波波维奇门下的，都会带有很清晰的马刺烙印。这位教父般的老头子陪伴了GDP的青春，把他们当做关门弟子一样培养，十年如一日，如今他是美国四大职业体育联盟执教同一支球队时间最长的教练。这份对教练岗位的执着，也让马刺内部不像简单的商业俱乐部，更像一个军校，因此也为NBA输送了不少桃李（三个年度最佳教练，6个球队主帅），比如后期加入马刺的科尔。

当年准备涉足教练领域的科尔，请教自己的良师益友波波维奇：我应该去协助禅师菲尔·杰克逊，还是接受勇士的邀请做主教练？波波维奇果断地给出了建议。如今，科尔带着公牛王朝和马刺王朝的混血基因，结合自己的天赋，开创了所向披靡的勇士王朝。

科尔执教的勇士让小球打法成为潮流，更快，更机动，更去中心化，对老迈的马刺简直就是天敌般的存在。如今已是七旬老者的波波维奇，面对摧枯拉朽的勇士炫风，难免有心无力。他亲历了马刺王朝的起起落落，20多年的陪伴可谓用情至深。随着GDP的离队，满头白发的波波维奇就像一位留守老人，在为马刺的重构完成最后的交接，燃尽最后一滴热血。

马刺，落幕。别问，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