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钟沈军、王 浩
传媒产业是生产、传播各种以文字、图形、影像、声音、数码、符号等形式存在的信息产品以及提供各种增值服务的特殊重要产业，具有绿色生产力、数字经济和未来产业等重要特质。传媒产业中基于量子信息、未来网络等数字科技的新新媒介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是形成新质生产力的有生力量。
新质生产力是数字时代更具融合性、更体现新内涵的生产力。从战略层面来看，传媒新质生产力，正是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以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为主要驱动力，以新质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适应新技术、新经济、新价值和新业态的新型生产力。在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内，围绕传媒产业的创新发展，就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价值创造和价值实现，以及正确处理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关系等基本问题，需要及时认真加以研究阐释，进一步明晰科学内涵，推动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
深刻认识传媒新质生产力之内涵
生产力是人类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是推动社会进步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马克思指出“劳动生产力总是在不断地变化”。一般意义上的传媒生产力，是指传媒工作者在物质与意识产品中表现出来的创造力，包括加工对象的客观世界表象、传媒工作者及从事传媒生产的各种资源、设备与基础设施。与传统的传媒生产力相比较，传媒新质生产力，更强调以颠覆性和关键性技术创新为主要驱动力，谋求具有战略优势的高质量发展，是传媒产业在当代最新科技特别是在信息化、网络化、智能化等条件下形成的新型生产力，是以生产效率提高和渗透影响全面加强为标志的新质传播力，以及由此可能带来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全面重塑。
从国际层面看，当今世界全球信息传播日益便捷，各种思想、意识、文化相互激荡，价值观念、意识形态、政治制度、文化取向、生活方式在相互交流中亦演绎着不断地融合与碰撞。其影响不仅取决于传播的内容是否具有高度与优势，而且同时也取决于是否具有先进的生产手段、持续的技术创新精神和强大的传播能力。传媒新质生产力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综合传媒生产力水平的直接体现，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战略组成部分。
从产业发展层面看，当下虚拟现实、区块链、人工智能、可穿戴设备等新型传媒产业技术日益发展成熟，数字化、网络化技术广泛运用，文化传媒企业装备水平和科技含量显著提高。在我国一些知名的传媒企业，纷纷开设了媒体创意工场、数字人实验室，大幅增加了混合现实、增强现实、人工智能技术在新闻报道中应用，不断扩大数字人虚拟主播应用，推出系列数字藏品，开拓区块链技术应用新场景等等。
放眼未来，能否把这些具有创新战略价值的传播生产力和传播能量加以有效引导和合理利用，已成为媒体生存和发展的必须考量因素。传媒新质生产力，是新技术渗透至实体经济，与其深度融合并真正实现对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的新质化改造与升级。进一步研究其支撑要素、增长动能、生产力运行方式，对传媒新质生产力做出前瞻性的审视，有利于推动有中国特色的传媒业更好地把握时代，实现其社会功能与战略愿景。
打造传媒新质生产力之机遇与挑战
传媒新质生产力赋予传媒业巨大机遇，主要包括三个维度：一是新型劳动者增多。生产关系必须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参与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是能够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适应现代高端先进设备、具有知识快速迭代能力的新型人才。拥抱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必将与新型生产关系同频共振，创新发展。二是新劳动对象产生。绿色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底色，传媒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与传媒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不仅包括物质形态的高端智能设备，还包括数据等新型生产要素和新劳动对象。适应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劳动对象应当符合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理念。三是新劳动工具出现，如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设备、自动化制造设备等以及相应的传媒产业新型基础设施，在经济社会中将会发挥越来越明显的作用。
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发展新质生产力。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也蕴含着一些不容忽视的风险挑战。著名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乔治•斯蒂格勒曾言：“技术既是人类自身的力量，也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在传媒新质生产力深化过程中，需要切实增强对虚拟现实、人工智能、区块链等信息技术相关风险的判断力，这些风险挑战至少包括——
传媒新质生产力引入并不必然带来专业性的增强，需要进一步适应科技创新范式变革、模式重构。伴随数字应用技术的快速迭代，数字出版产业不断升级，数字资源的编辑、校对、生成、品牌、存储、销售、使用、变现，以及数字渠道中出现的平台开发、应用技术、传统升级、格式转换、编辑再生、存储传输、安全保障等面临着一系列机遇与挑战。如果不能从体制、思维以及文化层面清除障碍，技术的炫目、产品的丰富、能力的增强，未必带来传媒专业能力提升，更难将其有效转化为传媒市场话语权的提升。
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势必会推动新的生产关系重构，用户共创内容令生产主体更加广泛多元，未来的“场景”研究与应用还有待深化。目前的算法，对于空间这一场景要素有所涉及，但应用还不够充分。未来的智能家居、智能汽车，将会是信息分发的重要场景，媒体也需要及早进入这些新场景的开发中。除了在内容生产各环节带来新生产力外，智能化应用也会在更深层面上驱动内容市场与行业的变革。新的分发平台，也会带来传媒产品内容边界的模糊。
日益激烈的传媒市场竞争和资本渗透，可能会导致衍生出新的伦理失范与难以察觉的媒介霸权。传媒新质生产力涉及广泛，必须围绕促进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优化升级传统基础设施，完善传媒产业新型基础设施。当智能化时代越来越多地以数据来衡量市场影响力时，风险也会与日俱增。某些时候，仅以用户需求和市场需要为目标，也可能会落入流量陷阱。未来专业性坚守的干扰因素与力量也越来越多，媒体的挑战会更大。而拥有了新的流量平台权力的信息传媒大型公司等，也需要承担起相应的监管和治理责任。
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思考与建议
以数字化和绿色化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是高质量发展的底色，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最富前景的发展领域，不仅能够为经济社会发展创造增长新亮点，推动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而且能够依托先进数字技术体系形成新质传播力，构建话语权，全方位高质量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具体而言，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可以在以下方面着力：
其一，深入实施传媒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笔者十二年前曾提出，信息技术是第一传播力。数字化带来的最大变化，不仅是传媒产业内容生产领域的生产方式发生根本变革，而且演变为在内容生产领域以外整合了信息技术、表现形式、传播渠道、沟通方式、游戏规则等多因素的综合生产与传播的竞争。现代化信息技术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是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要夯实优质内容资源、先进技术体系、全媒体形态三大基石，推动深度互联网+、出版业数字化的发展，要勇于创新，敢于突破，加强行业内外联动，通过线上、线下终端服务用户阅读需求，主动开辟传媒产业发展新赛道，赋予传媒企业创新发展新价值，打造线上加线下IP化品牌化运营模式。要抢抓数字化智能化机遇，坚持内容资源与数字技术双轮驱动，聚焦虚拟现实、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等关键核心技术，加快发展量子信息、未来网络、元宇宙、人工智能等未来产业，以具有高成长的数字化赋能中国文化国际传播，构建我国国际传播的立体化全球传播渠道。
其二，推进传媒官产学融合系统性制度创新。要用好我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文化优势与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加强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要打通政府、媒体和市场间的资源壁垒，以全媒体、全形态、全流程泛媒体服务加强渠道服务模式和服务能力创新。要推进文化与科技融合，内容与渠道共振，构建高效协同的技术创新体系，推动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协调联动、各司其职、集中攻关;要进一步推进供给侧改革，激活文化资源，实现文化生产体系现代化;要及时将科技创新成果应用到具体产业和产业链上，将文化数据化、文化数据资产化、文化体验场景化，推动传媒产业链上下游、大中小企业融通协同创新，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加强国际传媒科技交流，积极参与全球传媒创新网络，形成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传媒发展合作机制。
其三，强化传媒领域文理交叉人才支撑。畅通与传媒产业相关的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完善人才培养、引进、使用、合理流动的工作机制。既要推动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又要充分调动和激发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加快形成与新质生产力发展需求相适应的人才结构，促进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传媒业内应重点加强技术素养培训，学习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技术，引进技术人才，培养创新创作思维，并及时做好“把关”角色，传媒业与院校之间应加强交流，着重提高专业传媒人才培养。面对更加海量的信息、虚实结合的场景，公众的理解能力、选择能力、批判能力都需要进一步提升。要建设性使用新的媒介资源和新兴技术，推动形成更加健康、绿色、共享的媒体生态，形成具有吸引力和国际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
其四，发挥海内外传媒资本战略赋能作用。资本是带动各类生产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纽带。创新始于技术，成于资本。加快形成传媒新质生产力离不开金融“活水”的灌溉，特别是离不开海内外资本市场的大力支持。应大力拓宽创新型传媒企业融资渠道，准确把握传媒产业的经济、社会、政治以及战略属性，创新传媒生产要素配置方式，让各类先进优质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顺畅流动，通过并购重组、要素流动等方式，实现创新传媒资源的优化配置，提高创新效率。要通过资本市场大力发展传媒科技企业，促进科技、产业、金融良性循环。此外，还应坚持市场化、国际化、法治化方向，完善“有进有出”的优胜劣汰机制，进一步提高传媒上市公司质量，引导企业在“科技+传媒+产业”的产业链生态布局中寻找最佳定位，不断推动传媒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作者：钟沈军 南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王浩 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 中央编译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