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郑华光1，孔宪菲2，李雯博1，刘洁1，叶玉梅1，张华2，杨海滨3，王拥军1

作者单位：1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北京市体医深度融合协同创新实验室，国家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基地；2北京市社会体育管理中心，北京市体医深度融合协同创新实验室，国家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基地；3北京市体育局，北京市体医深度融合协同创新实验室，国家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基地

通信作者：杨海滨，王拥军

 引  言 

研究显示，适宜的体育运动可以减少血管病危险因素，或改善其控制，优化心脑血管功能；改善人体的运动、消化、免疫等多系统功能，全面提高人体的健康水平，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过早死亡的风险。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远程医疗、可穿戴健康管理设备、人工智能技术逐渐应用到医学和体育等领域，体医融合呈现了崭新范式，获得了高质量的研究证据。

2022年，体育与健康领域相关的研究灿若星辰，专业人员需要在众多的研究中采撷精华，把握学科发展的前沿和趋势，从而为大众提供更科学的运动建议。我们特邀北京市体医深度融合实验室、国家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基地、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健康管理中心团队为我们梳理2022年运动和脑健康领域的研究成果，分析这一领域的前沿进展，以及其后的发展前景。

1  生命健康8要素：美国心脏学会的心血管健康评价更新及升级

2010 年，美国心脏学会（AHA）定义了一种新的心血管健康评价结构，提供了一种范式以促进从仅关注疾病治疗向积极促进人群和个体的整个生命过程的健康转变。大量后续的研究提出了对其定义和量化心血管健康评估原始方法的优势、局限性的讨论。作为回应，AHA召集了写作小组来更新和升级推荐，在2022年形成了主席公告：①评估了每个原始指标（Life's Simple 7）的定义和量化对个体间变异和个体内变化的反应；②考虑了新的指标，并将年龄范围扩大到包括整个生命过程；③健康和心理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的基本背景被认为是优化和保持心血管健康的关键因素。这份AHA公告介绍了一种评估心血管健康的改善方法：生命健康8要素（Life's Essential 8）。

生命健康8要素的组成部分包括饮食（更新）、体力活动、尼古丁暴露（更新）、睡眠健康（新）、体重指数、血脂（更新）、血糖（更新）和血压（图1）。每个指标都有一个从 0 到 100 分的新评分算法，进而获得了一个新的综合心血管健康评分（所有指标的未加权平均值），该评分也从 0 到 100 分不等。该公告还讨论了实施心血管健康评估和纵向监测的方法，以及促进其在政策、公共卫生、临床、机构和社区环境中广泛采用的潜在数据源和工具。

生命健康8要素的组成部分包括饮食、体力活动、戒烟（尼古丁暴露）、睡眠健康、体重指数、血脂、血糖和血压。

图1 生命健康8要素

2  增加运动，可以减少大量成人死亡

通过增加身体活动水平，每年可以避免大量的死亡。为了探索将日常身体活动量调整到可接受的程度对公共健康的潜在益处，美国一项研究使用加速度计测量美国成年人身体活动与死亡率的相关性，同时估计中等至剧烈身体活动强度（MVPA）适度增加后每年可预防的死亡人数。

研究数据来自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调查（NHANES），2003—2006年，6岁及以上的NHANES参与者被要求佩戴加速度计7天。研究者用加速度计数据评估了6355例年龄在40～85岁或以上的成年人中的4840人，其余1515人因各种原因被排除。通过截至2015年12月31日的国家死亡指数联动完成死亡率随访。研究者通过将已确定的临界点及以上的加速度计值求和，并创建8个身体活动类别（每天0～19,20～39,40～59,60～79,80～99,100～119,120～139或≥140分钟）来估算MVPA。通过增加身体活动预防的每年死亡人数估计为调整后的人群归因分数（PAF）乘以2003年美国人口年度死亡人数（年龄在40～84岁）。

研究结果：MVPA每天增加10分钟、20分钟和30分钟，每年死亡人数分别减少6.9%、13.0%和16.9%。每天增加10分钟的体育活动，估计每年可预防111 174例死亡（95%CI 79 594～142 754例），增加更多的体育活动带来更大的益处[增加20分钟可预防209 459例死亡（95%CI 146 299～272 619例），增加30分钟可预防272 297例死亡（95%CI 177 557～367 037例）]（图2）。

研究结论：如果40～85岁或以上美国成年人的MVPA少量增加（即每天10分钟），估计每年约可避免11万人死亡，而且不同性别、不同种族人群的获益类似。

图2 不同MVPA增加量可预防美国成人的死亡人数和总死亡人数的等效比例

3  促进健康饮食和体力活动的行为咨询干预措施,对于各种健康中间终点，其获益程度虽然较小，但达到统计学差异

2022年,JAMA杂志发表了一篇来自美国的关于促进健康饮食和体力活动的行为咨询干预措施的研究结果。该研究的目的是寻找对于没有已知心血管疾病(CVD)危险因素的成年人，促进健康饮食和身体活动的行为咨询干预措施具有的益处和危害的相关证据，进行综合分析从而为美国预防服务工作组的提供建议。

该研究纳入了113项随机对照试验(129 993例)，有3项随机对照试验报告了与CVD相关的结果，其中的WHI-DMT研究对没有CVD的绝经后女性进行了高强度低脂饮食咨询干预(47 179例)，在长达13.4年的随访中发现，两组之间的任何心血管结局没有显著差异；对另外2项随机对照试验(1203例)的联合分析发现，随访4年时，身体活动干预与非致命性心血管事件(HR 0.27，95%CI 0.08～0.88)和致命性心血管事件(HR 0.31，95%CI 0.11～0.93)有统计学意义的关联。饮食和身体活动行为咨询干预与连续测量的血压小幅降低显著相关[收缩压平均差（−0.80 mmHg，95%CI −1.30～−0.31 mmHg）；舒张压平均差（−0.42 mmHg，95%CI −0.80～−0.04 mmHg）]，另外，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水平(平均差 -2.20 mg/dL，95%CI −3.80～−0.60 mg/dL)、肥胖相关结果(体重指数平均差：−0.32，95%CI −0.51～−0.13)的改善也达到了统计学意义（表1）。

研究结论：对于没有心血管疾病风险的成人，健康的饮食和身体活动的行为咨询干预措施，在各种中间健康结局（血压、血脂水平、血糖水平、体重指数）中获益程度虽然较小，但具有统计学差异；对饮食和身体活动行为的影响，具有小到中等的获益。关于这些干预措施的长期健康结果或有害影响的证据有限。

表1 健康饮食和体力活动的行为咨询干预措施对健康中间终点影响的汇总结果

4  正念训练、运动或联合应用，未能改善存在主观认知问题但未达到痴呆老年人的情景记忆和执行功能

情景记忆和执行功能是老年人认知功能下降的主要方面。为了探讨正念训练（MBSR）、运动以及两者结合是否能改善老年人的认知功能，Lenze等将585例有主观认知问题但未达到痴呆程度的老年人（65～84岁）随机分为4组：MBSR组（150例），每天冥想60分钟；有氧，力量和功能性运动组（138例），每周运动至少300分钟；MBSR和运动相结合组（144例）；健康教育对照组（153例）。其中，568例（97.1%）完成了6个月的试验，475例（81.2%）完成了18个月的试验。研究的主要结局是神经心理学测试的情景记忆和执行功能的综合评分；主要终点为6个月的综合评分，次要终点为18个月的综合评分。研究还设置了5个次要结局：结构MRI显示的海马体积，背外侧前额叶皮质厚度和表面积，以及功能认知能力和自我报告的认知问题。

研究结果：在6个月时，正念训练或运动对情景记忆[MBSR与非MBSR：0.44分vs. 0.48分，平均差 –0.04（95%CI –0.15～0.07），P=0 .50；运动与非运动：0.49分vs. 0.42分，平均差 0.07（95%CI –0.04～0.17），P=0.23]和执行功能（MBSR与非MBSR: 0.39分vs. 0.31分， 平均差  0.08（95%CI –0.02～0.19），P=0.12；运动与非运动: 0.39分vs. 0.32分， 平均差 0.07（95%CI –0.03～0.18），P=0.17]没有显著影响。18个月时次要终点没有显著差异（图3）。在6个月时，正念训练和运动之间无显著交互作用（记忆P=0.93，执行功能P=0.29）。与未接受干预的患者相比，干预组的5个次要结局均未有显著改善。

研究结论：对于有主观认知问题的老年人，正念训练、运动或联合应用6 个月对其情景记忆或执行功能的改善没有显著差异。

图3 正念训练、运动以及联合干预对有主观认知问题老年人的情景记忆和执行功能综合评分的影响

5  18个月冥想训练对于老年人具有高依从低损耗的可行性，但不是反映在局部脑体积和脑血流灌注

AGE-WELL研究是一项随机、对照、采用盲法进行终点评估的优效性临床试验。纳入137例65岁及以上、认知功能正常的社区成年人，随机分到3组，分别给予为期18个月的冥想训练、结构相配的非母语（英语）训练和无干预。

研究结果：冥想训练组与非母语（英语）训练和无干预组之间，前扣带回皮质(ACC) (0.01，98.75%CI −0.02～0.05，P=0.36)或岛叶(0.01，98.75%CI −0.02～0.03，P=0.58)的体积变化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冥想组与无干预组ACC的灌注（0.02，98.75%CI -0.01～0.05，P=0.06）及非母语训练组岛叶的灌注（0.02，98.75%CI -0.01～0.05，P=0.09）相比，也没有达到统计学意义。不过，在注意力调节、社会情绪、自我认知能力的全面综合得分变化方面，18个月的冥想训练优于非母语训练(Cohen d，0.52，95%CI 0.19～0.85，P=0.002)（表2）。研究证实了冥想与非母语训练在老年人中的可行性，同时冥想的阳性行为效应不是反映在目标区域的体积及灌注上。

表2  应用混合效应模型，评估从基线到18个月的冥想和非母语训练对于综合评分的变化

6  以家庭为基础的步行运动行为改变干预方式，增加了外周动脉疾病和间歇性跛行成年人3个月时的行走距离

MOSAIC研究是一项前瞻性、多中心的随机对照试验，将190例因外周动脉疾病（PAD）引起间歇性跛行的受试者随机分为由接受过动机方法培训的物理治疗师提供的步行运动行为改变干预组（95例）和常规管理组（95例），目的是评价家庭步行运动行为改变干预措施能否提高患者的行走能力。主要结局是3个月随访时步行6分钟的距离（最小临床重要差异值为8～20米）。共有8个次要结局，其中3个是通过历史计算的步行估计限制（WELCH）问卷[分数范围，0（最佳表现）～100分]，简易疾病感知问卷[分数范围0～80 分（80分表示对疾病的负面感知）]和计划行为理论问卷[分数范围3～21 分（21分表示最佳态度、主观情绪、感知行为控制或意图）]。

结果显示：干预组的6分钟步行距离从基线时的352.9米提高为3个月时的380.6米，常规管理组从369.8米变为372.1米[校正平均组间差，16.7米（95%CI 4.2～29.2米，P=0.009）。在8个次要结局中，有5个差异没有统计学意义。在6个月的随访中，干预组的基线WELCH问卷评分从18.0分提升为27.8分，常规管理组的基线WELCH问卷评分从20.7分变为20.7分(校正平均组间差7.4，95%CI 2.5～12.3,P=0.003），简易疾病感知问卷评分在干预组中从45.7分变为38.9分，在常规管理组中从44.0分变为45.8分（校正平均组间差 -6.6 ，95%CI -9.9～-3.4，P<0 .001），计划行为理论问卷的态度分量表评分在干预组中从14.7分变为15.4分，在常规管理组中从14.6分变为13.9分（校正平均组间差 1.4，95%CI 0.3～2.5，P=0.02）。干预组13例发生了严重不良事件，而常规管理组为3例，所有不良反应均被确定为与该研究无关或不太可能相关（表3）。

研究结论：在患有PAD和间歇性跛行的成年人中，与常规管理相比，以家庭为基础的步行运动行为改变干预在3个月时增加了6分钟的步行距离，该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表3 以家庭为基础的步行运动行为改变干预对3个月或6个月随访时主要和次要结局的影响

7  对于有行动受限风险的老年人，积极老龄化（体力活动和行为维持计划）可以防止其身体功能下降

REACT研究是一项实用性、多中心、双臂、单盲的随机对照试验，目的是确定基于社区人群的积极老龄化干预措施是否可以防止已经处于活动受限风险增加的老年人下肢身体功能下降。本研究纳入了下肢身体功能下降[简易体能状况量表（SPPB） 4～9分]的777例受试者（年龄77.6±6.8岁），将其随机分配到干预组与对照组，在24个月的随访中，干预组的SPPB评分(8.08±2.87)显著高于对照组(7.59±2.61，调整后的平均差异为0.49 (95%CI 0.06～0.92，P=0.014)，这低于预先设定的具有临床意义的差异（平均值0.5）。

研究结果：为期12个月的身体活动与行为维持计划有助于防止社区下肢身体功能下降的老年人24个月的身体功能衰退（表4）。

表4 REACT研究中24个月时的主要和次要结果

8  通过智能工作与生活方式，加用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可以进一步减少久坐时间，增加对健康的获益

Edwardson等发表在BMJ上的一项群随机对照试验比较了智慧工作和生活组（SWAL）、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干预组与对照组之间日常久坐时间的差异以及健康获益，分析两种干预的相对有效性，比较联合应用两种干预方法对受试者行为、生理、生化、心理和工作相关健康和工作表现等的影响。78个组群共756个受试者被随机分到上述3组。

研究结果：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SWAL干预组的每日久坐时间均明显低于对照组，并且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比SWAL更有效 (SWAL −22.2 min/d，95%CI −38.8%～−5.7min/d，P=0.003；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 −63.7min/d，−80.1～−47.4min/d，P<0.001)（表5）。两种干预均可小幅度改善受试者的压力、幸福感、活力，同时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还可改善下肢疼痛，以及工作时坐和站立的常规习惯，并加以证实。

研究结论：SWAL、SWAL+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都与久坐时间减少有关，增加一个可以调节的办公桌对减少久坐时间的效果可达3倍。

表5 智慧工作和生活方式，加用可调节高度的办公桌对受试者每日运动结果的影响

9  可穿戴活动追踪器有效增加身体活动，具有重要临床意义，并且具有持续性

2022年Lancet Digit Health上发表的一项系统综述分析了可穿戴活动追踪器在增加身体活动和改善健康方面的有效性。该系统综述检索了7个数据库（Embase、MEDLINE、Ovid Emcare、Scopus、SPORTDiscus、Cochrane Library和Web of Science），时间从建库至2021年4月8日，以使用可穿戴活动追踪器为干预措施并报告调查对象的身体活动、生理或心理社会结果。系统综述符合纳入条件。共确定了39项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报告了163 992例来自健康和临床人群的所有年龄组参与者的结果。荟萃分析表明，活动追踪器改善了身体活动（SMD 0.3～0.6）、身体成分（SMD 0.7～2.0）和健康（SMD 0.3），相当于每天多走1800步，每天多走40分钟，体重减轻约1kg。对其他生理（血压、胆固醇和糖化血红蛋白）和心理（生活质量和疼痛）结果的影响很小且不显著（图4）。

研究结论：可穿戴活动追踪器可能在不同年龄组、临床和非临床人群中都能有效地增加身体活动，这种获益具有临床意义，且具有持续性。根据所评估的研究，有足够的证据建议使用可穿戴活动追踪器以增加身体活动。

图4 以标准化均数差和效应值Hedge’s g报告的生理结果的meta分析结果

10  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证实，在新型冠状病毒疫情隔离期间，远程直播对增加身体活动的有效性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期间的封闭对公众生活产生影响，导致人们身体活动减少，精神和躯体健康水平下降。2022年来自法兰克福大学的一项多中心、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探索了远程直播对增加身体活动的作用。该研究纳入了763名健康人（女性523名），随机分配到运动直播项目干预组（DHE组）或非互动组（CON组）。在4周干预期内，DHE组参加各种身体活动直播项目。在接下来的4周内，两组进行预定方案的训练，其中CON组只评估结果，包括身体活动、焦虑、精神健康、睡眠质量、疼痛和运动意愿。
研究结果：DHE组能一致性地增加中等强度（例如：第1周身体活动时间增加1.65 倍, 95%CI 1.40～1.94）和高强度身体活动（例如：第1周身体活动时间增加1.31 倍, 95%CI 1.08～1.61），但效果随着时间下降。此外，DHE组在直播第4周，参与者的活动动机、睡眠质量和焦虑等方面都有改善，精神健康方面的效果类似（平均差别 +0.99/第4周，95%CI 0.13～1.86），但是当直播被提前录播代替后，该结果有反转趋势（图5-8）。

研究结论：远程直播能有效地改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期间人群的身体活动和部分身体健康指标，在实施中需要注意减少脱落。

图5 远程直播组和对照组的运动时间差异

图6  远程直播组和对照组的健康情况（左侧）和焦虑（右侧）差异

图7 远程直播组和对照组的睡眠质量（左侧）和锻炼动机（右侧）差异

图8  远程直播组和对照组的疼痛（左侧）和残疾（右侧）差异

本文编辑：栾璟煜、段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