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贝克:中世纪欧洲的波罗的海航运女王



一般人去德国旅行,总热衷于那些比较著名的大城市。譬如作为普鲁士王国起源的柏林、罗马帝国时代就繁荣至今的工商业城市科隆,以及二战后作为联邦德国行政首府的法兰克福。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北部海岸边陲小城吕贝克。


吕贝克就位于日德兰半岛附近的德国北部海岸



这座即使在荷尔施泰因州也不能雄踞榜首的小城,就像安静的老妇人般静静躺在波罗的海岸边,从不向路人炫耀她那曾经的辉煌岁月。曾几何时,这里是欧洲北部最繁华的港口,也是整个波罗的海航运的女王级城市。


今日的吕贝克 大体上保留了中世纪城区结构



相比那些在罗马时代就成为军团驻地的中部城市,吕贝克自诞生之日起,就具有鲜明的商业色彩和开拓气质。

公元700年前后,这里还只是斯拉夫人的一个小村落。随着维京人带动的北方海洋商业热潮兴起,一大批波罗的海城市得以兴旺发达,吕贝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时的荷尔施泰地区,还是德意志骑士和原始异教徒们的浴血奋战之地。但吕贝克却悄悄收购着维京人从海上带来的琥珀、鹿角、海豹皮,并将铁和布料出口到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为了防备频频南下的海盗船队,当地人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允许下,到村庄附近的特拉维河河口建起堡垒。这座要塞被命名为吕比斯,意味“可爱的地方”。


最初的吕贝克就是一个三角州定居点



但在1128年,文德海盗们还是成功劫掠并焚毁了这座吕比斯。事后,荷尔施泰因伯爵又在老城的废墟上重新建起了新堡垒,重新命名为吕贝克。我们今天所熟知的沿海城市,正式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里也经过红胡子皇帝巴巴罗萨首肯,成为了帝国境内的自由市。由20人组成的城市自治委员会,负责自行管理吕贝克的所有事务。其成员以营波罗的海和北德意志地区贸易的大商人为主,吕贝克也因此开始进入工商业大发展时期。


早期吕贝克商人使用的小型商船



公元12世纪前期,德意志沿海商人们开始建用于运输大量货物的柯克帆船,因其船型肥大短粗,抗浪能力和载重能力都远远超过单薄的传统维京长船。拥有新船的德国自由市,很快就在波罗的海的商业竞争中居于有利地位。最后,甚至连英吉利海峡和整个北海沿岸的商业份额,也被德国的商人和银行家占据过半。


壮大的吕贝克成为了 汉萨同盟的核心城市



到12世纪晚期,来自科隆、吕贝克、汉堡和不来梅这4座自由市的商人们结成同盟,共同应对封建领主和海盗们对贸易的妨碍。同盟在整个13714世纪不断扩大,吸纳了众多波罗的海沿岸城市入伙。甚至连英国的伦敦、瑞典的斯德哥尔摩都参加进来。最终,形成一个以贸易为主体、城市工商业资产阶级主导的共同体,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萨同盟。


吕贝克与汉萨的依靠航运业发展而成功



从汉萨同盟成员的分布来看,吕贝克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它不需要像英国城市那样面对风高浪急的北海,也不像东面的里加和北方斯德哥尔摩那样,受困于长期的冬季冰雪封港。吕贝克本身位于荷尔施泰因-石勒苏益格半岛下缘,前有设得兰群岛遮风避雨,后有广大的德意志内陆依靠。

城市的商人们将波美拉尼亚地区的鱼和盐、普鲁士地区的啤酒和咸猪肉、爱沙尼亚地区的毛皮和蜂蜡、瑞典的铜和木材、英格兰的羊毛和咸鱼运往各地,并由此大获其利。由于吕贝克在同盟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1293年时,汉萨的26个成员通过投票,选举吕贝克作为汉萨同盟主席国。


邻国丹麦 一直是吕贝克的最大威胁



当然,汉萨同盟处理的不只是商业纠纷,在需要时一样会触及军事问题。当时,对北方商业威胁最大的势力,就是曾经的海盗之王丹麦。丹麦国王瓦尔德马四世一直垂涎汉萨同盟的巨大商业收益,出兵占领了位于哥特兰岛的汉萨城市维斯比。

结果,这一举动引发了汉萨同盟与末代维京海盗之间的战争。借着时代的进步,商业城市的部队已经可以无情碾压那些固守传统的北欧海盗。旧式的维京长船,在高大的柯克船面前毫无招架之功。装备寒酸的北欧重步兵,也在德意志雇佣骑兵的冲击下一败涂地。最后瓦尔德马国王也不得不屈服,被迫签订《施特拉尔松条约》,放弃自己大量占据商业特权。


15世纪后期的吕贝克风景



战后,吕贝克和汉萨同盟也正式步入了黄金时代。汉萨商人的足迹一度向北抵达北冰洋,向南摸索至黑海沿岸。包括英国国王、神圣罗马皇帝在内的众多贵族统治者,也都依靠汉萨同盟提供资金支持。但这样的好日子终究是并不长久。

从14世纪开始,吕贝克和整个汉萨同盟都步入了衰亡下降通道。在南方,葡萄牙人开辟了利润更高的远东贸易路线,夺走了很多银行家对汉萨商人的资金支持。同时,迅速发展壮大的各路诸侯,也纷纷扶植本国商人,削弱汉萨商团的政治影响力。15-16世纪之间,汉萨同盟都在不断面对各王国的挑战时,显得力不从心。他们在北海和波罗的海继续保持存在,却也逐步从历史记载中选择消失。


荷兰共和国最终击垮了吕贝克与汉萨同盟



17世纪,更直接的竞争,来自于崛起的荷兰共和国。这些低地商人从给汉萨人打工起家,学到了吕贝克和汉堡大商人们的商业运作模式。他们的商船数量比单个汉萨城市要多,远航船只的运力也比北方柯克船来的更强。更要紧的是,荷兰人有着如何联通外部世界的情报和信息。他们敢于打劫西班牙美洲和葡属西非的海船,也能到东方去和波斯、印度及南洋的土著直接交易。这些都是汉萨同盟很难做到的,更是吕贝克人只能想想并发出哀叹的。


作为独立的实体 吕贝克坚持到了1937年



随着汉萨同盟的衰微,各城市在16-18世纪间不断退出。唯有曾经的核心吕贝克,一直坚持着最小的同盟框架。他们无法阻挡19世纪的民族国家浪潮,也不能阻止邻近的新港口汉堡崛起,却将自由市地位坚持到不可思议的1937年。最后,因为反对纳粹德国的独裁统治,被臭名昭著的希特勒下令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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