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北·山地高原篇①」燕赵脊梁

●阅读提示

河北是山地大省,山地面积超过平原。

河北的山地分为横纵两支:太行纵贯于西,燕山横亘于北,两山相连,撑起了全省地形的“骨架”。

而只占全省面积8.5%的高原,则创造了迥异于全省大部分地区的坝上风情。

太行山、燕山相连形成的弧形山脉,孕育了远古生命,栖居了多样化的生物群落,还为京津冀三地提供了独特的生态屏障。

与此同时,农牧交错的过渡性地理特征,也使河北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正因如此,长城把最精华的一段建在了河北。

雾灵山秋色。 谢敏金供图

●山地大省

2018年7月26日,小五台山。

“东台2882”——历经数小时攀登,山脊绵延到了一个不再升高的地方,一块石碑出现了。石碑上原有的字迹已模糊不清,今人用红漆在上面书写的这几个字格外显眼。

海拔2882米。这,就是河北的最高峰了!

这一天,我们有幸随同小五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巡山队伍登临这里。

极目四望,山峰连绵不断。近处的山,森林已止步于海拔2000米左右,亚高山草甸为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体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而远山,则像水墨画般层层叠叠、愈远愈淡……

这里也是整个京津冀区域的制高点。

站在山顶,背北面南,以大约120度角平伸出双臂,怀抱中仿佛恰好揽起华北最富饶肥沃的那片土地——只不过,真正将这片土地揽入怀抱的,却是太行山、燕山两大山脉。

在古老的地质年代,剧烈的地球板块运动中,今天河北版图上,古老的大地“耸了耸肩”,燕山开始横亘东西;“挺了挺背”,太行山开始纵贯南北。两山“怀抱”处,形成了被称为“北京湾”“河北湾”的广阔平原。

但是,河北最高峰为什么会出现在张家口南部?

河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原院长王卫教授介绍,小五台山及其周边的山地,实际上是太行山与阴山—燕山交会之处,一般将这里称为山结地带。

正因为这个“结”,这里高峰林立。

虽然河北没有地理学分类意义上的高山(海拔3500米以上),但仅仅这一带,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中山就有17座之多,河北十大高峰中前六座都在这里。

“山结地带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海拔高!”王卫打开一幅河北地图。在历史上,以燕山及其西延的山结地带为界,这片土地曾分属察哈尔、热河和河北三省。后来,历经多次行政区划调整,才有了今天河北的版图。

在很多野外徒步爱好者心中,小五台山是京津冀区域内的一处圣地。

2019年5月5日,蔚县。

巡山归来,省森林公安局小五台山分局负责人高文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五一放假四天,辖区未发生一起火情,也没让一个驴友闯入。

过去的四天四夜,高文江带领民警在辖区七八个山口连续守护的,正是小五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河北最高峰所在地。

“和山西五台山一样,小五台也有五个台面,以往驴友常走的路线有北台东台连穿、五台连穿等。”在北京经营一家登山俱乐部的刘东曾是这里的常客,他说,这里拥有北京周边最艰难的登山路线,是登山专业练习首选的起步区。

山高路险,一次攀登往往需要两到三日,夜晚驴友们就带着帐篷在山上宿营。然而山顶可宿营的平地实在是少,一些驴友挥锹挖开了亚高山草甸……

“那些草甸非常脆弱,历经千百年才能形成的这些植被,一经破坏,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高文江说,“海拔2100米以上,适合莎草科植物生长的时间非常短暂,每年大概只有四个月。”

为更好地保护辖区内生物多样性,维护森林生态系统平衡,避免对重点保护物种栖息地的干扰和破坏,使保护区内生物得到更好的休养生息,小五台山从2017年1月起,开始全面封山。

河北省地质博物馆内的沙盘,展示了河北省的山地高原地貌。 河北日报客户端记者史晟全摄

2019年5月2日,灵寿县漫山花溪谷景区。

早上8:30,景区大门刚一打开,游客便蜂拥而入。

因为一条路的开通,让太行深处的这条山谷与周边城市的时空距离普遍缩短1小时以上。

来自北京、天津的游客多了,石家庄的游客更是数不胜数……当天,景区接待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人。

“打破了我们投运5年来的纪录!”景区负责人苏瑞平介绍,虽然还不到暑期旅游旺季,但日常游客数量还是显著增长了30%左右。

带来这一改变的,正是那条备受关注的太行山高速。

它北起北京门头沟,南接河南林州,第一次将被河谷切断的太行山从北到南紧紧串联在一起。在河北境内,它穿越张家口、保定等五市,连接起了53个4A级及以上景区。

驱车沿着这条全长651公里的高速行驶,一路上,风光无限。甚至不用进景区,就可以领略沿途的山峡溪谷,可以遥望山顶的风化奇石,可以感受气候分界线的云蒸雾霭,还可以沉醉于中南太行的红色砂岩……

八百里太行,在整个中国版图中,始终都是一种独特的存在。

它以小五台山为主峰,自东北而西南贯穿于中国大地的腹心,上接燕山,下衔秦岭,是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的地理分界,也是中国第二阶梯向第三阶梯的天然一跃。也正因为如此,它成为中国地形二、三阶梯的分界之地。

对于华北平原而言,太行山不仅是一道屏障,它还是这片沃土的物质来源。发源或流经其中的河流,横切山脉,裹挟着泥沙冲出山口,冲积而成了河北大平原中最早形成的部分——太行山山前平原。因此,太行山或可称为这片平原的“母地”。

“由山脊线到华北平原,太行山自身也呈现为台阶状:中山、低山、丘陵、台地依次分布,落差明显,井然有序。”河北省科学院地理科学研究所原所长李庆辰的视角独特,他说,和从山西方向上看到的那些500米高的丘陵不同,太行山把多彩的一面留给了河北。

一路走来,太行山最独特的景观,要数分布在中南段的嶂石岩地貌。尤其是赞皇县嶂石岩景区,六七百米高的一道长墙,南北向伸展约20公里,就像太行山的缩影。

“八百里太行山,不以山峰的高耸取胜,而是以崖壁横向展开、绵延不断的气势撼人心旌。因此,欣赏太行山,视角不是从上到下,或从下到上,而是从右到左或从左到右。”李庆辰说,正是嶂石岩地貌这一深藏于太行山中的地质宝库,从景观美学上给人们提供了欣赏太行山壮美的新视角。

但长墙,也曾意味着阻隔。

出行难,是太行山在中国传统文化视野中留给人们的第一印象。这份艰难,从写下《愚公移山》的列子所生活的那个年代起,就一直被用文字记载到今天。

太行山里的人们,似乎骨子里都根植着一种开山破壁的天性,并在太行山的悬崖峭壁上留下了足以印证的奇迹。

2018年5月25日,涉县后池村。

村民刘虎全瘫痪在床已近两年,话也不能说,但听到老伴跟记者聊起村外那条路,激动得大哭起来。

村外那条6米宽、4公里长的通山道路,是在没有外力支援的情况下,村民自发于2015年12月始建的,而带头者之一正是刘虎全。修路中,因为劳累,刘虎全突发脑溢血病倒了。

村里耕地2/3在山上,过去因为山路狭窄坑洼,很多土地都撂了荒。而今,新路开阔平坦,让那些已列入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梯田重新焕发生机,变身为一座座花卉园、采摘园。

崇山峻岭间蜿蜒起伏的金山岭长城。 师友瑞摄

2019年4月21日上午,滦平。

第七届金山岭长城马拉松鸣枪开跑,来自45个国家和地区的2000多名选手争相跑上山间公路,开始登临金山岭长城。

“万里长城,金山独秀”。在滦平与北京密云交界处,抗倭名将戚继光等人沿着燕山山脊,于400多年前打造了堪称整个长城修建史上最精华的一段。

这段长城依山凭险,起伏跌宕于峰岭之间,形势极为雄奇,全长仅10.5公里,却密集地设置了2座烽火台、67座各式敌楼。

长城,本是古代中原王朝用于防御北方游牧民族侵袭的一道军事防御工程。在明代,河北长城更是承担着保卫京城的任务。因此,万里长城中建筑规格最高、样式最丰富的那段,就建在了燕山山脊那条坚硬的石英岩脉之上。

横亘河北北部的燕山本身,扮演着和长城一样的角色。南北两侧的中原王朝和游牧势力不断在这里碰撞和交流。

然而,在中原视角的传统文化语境中,燕山远没有太行山那样为人们所熟悉。甚至直至今天,关于燕山的范围也存在多种界定。

“狭义的燕山,在北纬41°的滦平—承德—平泉一线以南,而广义上的燕山山脉,还包括了此线以北、连接着坝上高原的冀北山地。”李庆辰介绍说,“广义的燕山,实际上还包含着大马群山、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等。”

和太行山不同,燕山展现出了极其复杂的一面:山连着山、山套着山,即便有盆地、谷地,也多很狭窄。

“燕山的最主要特征,实际上是有山无脉。”李庆辰解释道,燕山的地质构造线是东西向的,但山体却呈现为一座座独立的山峰,而没有一列山呈现出连贯的东西走向。

在这背后,凸显的正是古老燕山所经历的沧桑岁月。

距今约2.1亿年至6500万年间,我们脚下的地壳因为受到挤压,褶皱隆起,成为绵亘的山脉,我国地质学先驱翁文灏将其命名为燕山运动。而作为其典型代表,燕山充满褶皱的肌体,就发育于彼时。

然而,我们今天所见到的燕山,已远非当年面貌。地质运动伟力面前,燕山坚硬的山体就像孩子手中的橡皮泥一样——亿万年间的地壳变迁,降水和河流的强烈切割,已经使燕山的古老容颜面目全非、支离破碎。

燕山的这种复杂性,使得承德地区的通达性,显著异于同处河北北部的张家口。进入现代社会之前,从燕山的任何一个山口进入,走上几天,前面依然是山。

由此,平原人士进入燕山后常会被路所困扰。

春秋时,齐桓公春天进山北伐山戎,冬季返回时却迷了路,最后只好放出一匹老马来寻找归途——“老马识途”的故事背后,折射的正是燕山“有山无脉”、地形复杂的特征。

但就是这片山地,而今却在地图上被标成了颇为显眼的绿色。

生态良好,是燕山的另一项主要特征。

2019年6月3日,国家天文台兴隆观测站。

入夜,那台有效口径4米的光谱巡天望远镜又开始工作了。它像一位宇宙巡警,时刻捕捉着太空中各种天体的一举一动。

观测站主任姜晓军研究员介绍,这台以郭守敬命名的望远镜,可以同时观测4000颗天体,正式投入使用的前6年,已经捕获近千万条高质量恒星光谱,是此前全球所有已知光谱巡天项目获得光谱数据总和的2倍。

“观测站站址,首先需要位于晴天数较多的干燥地区,大气稳定且透明度好,满足天文观测条件。在获得必要后勤保障的前提下还要尽量远离城市,以避开城市的灯光污染。”姜晓军说。

观测站所在地兴隆,清朝时曾被设为清东陵生态屏障的“后龙风水禁地”,禁止人员进入。300多年的蓄养,加上今人的努力,使得兴隆县森林覆盖率已达71.2%,还连续五年被评为“中国百佳深呼吸小城”。

生态良好,使得这里每年平均有240到260个夜晚适合光谱观测,其中还有100到120个夜晚适合测光观测。

由此,这里成为了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第一个以科学方式选定和建立的天体物理观测台站——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我国著名天文学家程茂兰先生的带领下,选址组几经对比,历时八年踏勘,终于为观测站选定了现址。

其实,何止兴隆,燕山腹地,从塞罕坝到雾灵山,从东猴顶到辽河源,无处不生机盎然,郁郁葱葱。

2019年5月14日,丰宁满族自治县永利村北。

灰窑子沟的尽头,一座水库库盆已蔚然成形。120米高的大坝,使这处天然库盆全面封闭。在海拔1500多米的这里,未来将形成约3平方公里的水面。

这就是丰宁抽水蓄能电站的上水库。

“上水库就像一块巨大的蓄电池。”国网新源丰宁抽水蓄能电站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马雨峰介绍,和常规水电站不同,这里需要建设海拔落差达425米的两座水库。其中,把水从下水库抽入上水库时需要消耗电能,而上水库放水时则会产生电能。

可再生能源发电的不稳定性会对电网造成冲击,而我省北部的风光电装机已近2000万千瓦。这座电站的独到之处在于,要和新能源发电形成联动,根据电网需求,实时储能,确保电网平稳运行。

这是一个谋划了17年、工期约需10年的大项目。滦河左岸,建设者们已经建起了上下两座水库,中间的山体里,一座大型地下发电厂房也在快速推进之中。

“我们的项目,动态投资约200亿元、装机规模为360万千瓦,项目将在2022年至2024年陆续投产运行。”马雨峰说,届时,燕山深处将诞生一座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电站的年发电量,完全可替代一座大型火电厂。同时,每年还可以节约原煤消耗48万吨,减排二氧化碳114万吨。

白草洼国家森林公园的秋景。 纪正权摄

●坝上高原

2019年5月10日,张石高速张北段。

耳边突然静了下来。

呼呼的风声、车轮碾压路面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同行的省地矿局第三地质大队副总工程师谷振飞,打开手持GPS,屏幕上显示,此处海拔已达1483米。

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海拔由几百米迅速攀升到这个高度,为应对气压的变化,耳膜开始自我调整,暂时屏蔽掉了外部的气流和声音。

坝上高原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昭示来客:这里是一片不容“低估”的土地。

“坝上高原是地壳整体抬升的结果,是‘河北屋脊’。”谷振飞在坝上从事地质工作多年,熟悉这里的每寸土地。“如果不走高速,选择其他线路上坝,远远就能看见一道横亘东西的山脉,如同巍然耸立的大坝。”

正因为这种独特的地貌景观,内蒙古高原伸入河北版图的这部分,才有了一个形象的称谓——坝上高原。塞罕坝、宜肯坝、雪花坝、豪松坝……则是高原南缘那些可供上下的条条坝口。

“我们河北人常说‘坝上六县’,实际上,这六县也并非全在坝上,坝上也并非只有六个县。”谷振飞把地质图推到了我们面前,指着上面那片泛黄的区域说。

原来,坝上高原作为内蒙古高原向河北的过渡地带,不仅包括张、承两市北部,还包括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和赤峰市的南部地区。

而河北的“坝上六县”中,只有张北、康保、沽源三县全部位于坝上,尚义、丰宁、围场三县只有部分在高原上。此外,坝上高原在河北境内还分布着塞北、察北、御道口牧场三个作为市级派出机构的管理区。

在很多人眼中,这里是一片充满吸引力的土地——特殊的地形和气候因素相互叠加,使得地区差异性被放大。坝上,迥异于河北大多数人所熟悉的环境。

“坝上高原,就是一片整体抬高了的平原,同平原一样,它的基本特征是平坦、开阔。”张家口文化学者刘振瑛则给出了另一视角的解读,他说,这种地貌养成了一种独特的开放气息。

“草原为游牧民提供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一条由无数道路组成的无限伸展的路。”在历史研究者的视野中,坝上高原不仅是内蒙古高原的一部分,更是横跨大陆北端的欧亚温带大草原的一部分。生活于其上的那些古代马背民族,逐水草而居,每一次大规模的东西迁移或者南下,都在改变着世界的格局,同时也客观地促进了贸易的开展、文明的交流。

2019年5月13日,张家口。

俄罗斯科学院学者维克多莉亚再次来访,同行的还有一个纪录片摄制组。

400年前,俄罗斯以伊凡·佩特林为正使、遣往中国的第一个使团,曾驻足张家口数日。400年后,维克多莉亚和摄制组要用镜头追寻这段往事。

“那是两国间的第一次外交接触,可以想见,他们走过的那条路曾是何等艰难!”刘振瑛接待了来访者,他从事张库大道研究多年,深知这条商道背后的意义。

“过去研究中国对外贸易,视线多集中在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实际上,经坝上高原到俄罗斯的茶叶之路,也曾创造了辉煌。”刘振瑛说,张库大道贸易高峰时运往俄罗斯的茶叶每年达12万箱,而张家口的年进出口贸易额也曾高达1.5亿两白银。

1907年,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跨大洲的汽车拉力赛在北京和巴黎之间举行。举办者选择了经张家口至俄罗斯恰克图再西行的路线。10年后,张家口至库伦(今乌兰巴托)的公路修通,汽车运输开始改变坝上高原的物流生态。

“等你们的张库大道历史博物馆建好后,我还会再来参观的。”维克多莉亚这样与刘振瑛告别。这片高原、这条古商道,对她和像她一样的国外研究者同样充满了诱惑。

位于滦平县内燕山中的一处小型瀑布。 纪正权摄

>>黄金牧场

2019年4月20日,张家口市塞北管理区。

紫榆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基地上,开犁了!

一辆辆大型机械驶过之后,这片2700多亩的土地上,种下了一颗颗籽粒饱满的玉米种子。

公司总经理薛立君带队在这里试验两年后,终于掌握了能让玉米成熟后再收割的品种和技术。而在此之前,因为无霜期短,种下的玉米,需要赶在被霜冻死之前收割青贮,根本成熟不了。

“我们的青饲全株玉米,同普通青贮饲料相比,干物质和淀粉均能提高30%以上,营养价值更高。”薛立君所追求的,是要为管理区内的大规模现代化牧场提供更好的饲草。

这也是塞北管理区的追求。

“得奶源者得天下”,告别老农垦模式,而今的塞北管理区已初步形成了包含饲草种植、饲料加工、奶牛现代化养殖、粪污沼气发电、高端奶加工、兽药生产、包装配套、粪污资源化利用、工农业观光游等在内的新型产业链条,开始向国家示范牧场和草原公园全面转型。蒙牛高端产品特仑苏,有一部分就产自这里。

“老农垦可以转型,但坝上高原的首要特征不会变。”作为地貌学者,河北省科学院地理科学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原主任、研究员吴忱对坝上草原做出了这样的解读,“在这个高原上,缓缓起伏的沙地、宽广平坦的草滩,绝非农作物的粮仓,而是牛羊成群的牧场。这是坝上高原的第一个特征。”

坝上的行政区划,有着和生产建设兵团类似的建制:省农垦系统曾在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先后部署了察北牧场、塞北牧场、御道口牧场等机构,专营牧业。其中,塞北管理区的前身塞北牧场,地处沽源县以北,北纬41°左右。在这里,闪电河滋润下的金莲川草原自古水草丰美,被国际公认为黄金奶源带。

然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前提,得有水。坝上的地形和气候恰好提供了这样的支撑。

“坝上高原地形奇特,显著特征是北低南高,高点多在南缘的坝头。”谷振飞说,正是因为这一特征,坝上形成了“水倒流”的奇景——高原上的河流不是向东南,而是大多向西北流去。

以沽源县的高山堡—平定堡—常铁炉一线的南北向缓丘为界,坝上高原还显著地被分成了东部的外流区和西部的内流区。

在内流区,河流的尾闾形成了湖淖,星罗棋布,构成了高原上特有的滩湖景观。而在外流区域,水量相较更多。

坝缘,正是创造高原独特特征的根源所在。

坝上的水源,主要集中在坝头。东南季风越过燕山、小五台山之后,在坝头的二次爬坡过程中,形成了较丰富的降雨。而坝头所处的深大断裂带中也有丰富的含水层。

2019年5月11日,丰宁东猴顶。

草色浸染,滩涂泛绿。

海拔2293米的东猴顶,为河北省第七高峰。登高远眺,坝上坝下风光迥异。

“正是这个区域,使丰宁与京津两大直辖市紧紧相联。”丰宁千松坝林场副场长何树臣说,这种关联度,不能单纯看地域上接壤与否,更重要的,其实体现在河流的流域上——以沿坝山峰为分水岭,滦河水系发源于岭北,滋润津唐;潮白河水系发源于岭南,直供北京。

也正因如此,这一区域堪称京津“三江源”或“京津唐第一水塔”。

在坝上高原,因为水流对高原的侵蚀不同,也使得高原呈现出“波状”“山垄”两种迥然不同的景观。

2018年6月9日,张北县馒头营乡。

元中都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挂牌活动正在举行,省文研所研究员张春长又一次故地重游。

20年前,他作为元中都考古发掘的执行领队,首次走进这里时,就曾惊叹“海拔1500米的高原上,竟然还有一个别样的神奇世界”。他曾用文字这样描述:绿丘浑圆,旷野明丽,天穹海水般澄净,却又触手可及,仿佛站上屋顶就能扯下一团白云。水流梳顺了溪边青草、浪花叮咚;空气溜出花丛,沁人心脾……

这描绘的,其实就是典型的波状高原。

滩梁相间、此起彼伏形如波浪的这片土地,不仅让张春长陶醉,也吸引元朝这个草原帝国把一座都城建设于此。1307年5月,元武宗海山继位仅十天,就下诏在此建都。次年8月落成,与大都(今北京)、上都(今内蒙古正蓝旗)并列三都之一。

考古发掘和论证的过程,某种意义上就是对当年元中都选址、建设历程的还原。

“元中都,昙花一现便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却为元代城市保留下了一个活化石。”张春长说,它在研究元代都城建设理念、城市制度、建筑特征以及雕塑工艺方面的标本作用,无可替代。

围场坝上草原。 师友瑞摄

>>塞上风情

坝上气候的一大特征,就是风大。

“写到草原的时候,就一定有风。”著名诗人郁葱在描述坝上的文字中写道,“风吹来草香和花香,吹来自身的淡淡的绿色……”而在坝上人的口中,这风,远没那么美好:“坝上一场风,从春吹到冬,吹出山药蛋,刮出犁底层。”

大风往往伴随着严寒。坝上的老房子普遍建得又矮又小,还要在里面用细黄土、外面用粗碱土,抹上一层又一层,为的就是防止透风。

而今,以风电为代表,坝上人对于大风,已经从过去的被动防护,转向了主动利用。

2019年6月8日,张北。

登上那座20米高的3层建筑,眼前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坝上:草原辽阔如绿色海洋,而丘陵正是那起伏的波浪,遍布其间的风机,叶片在迎风飞旋。

这就是风电观景塔,张北风电主题公园的核心建筑,坝上高原发展新能源旅游的重点项目之一。

久居繁华都市的北京游客郭立明,早已被这里的风光深深感染,他说:“一见到这样的风景,恨不得立刻把心抓出在草原上放飞!”

从建设风电场,到发展新能源旅游,坝上人对于大风的利用又上了一个台阶。

坝上在变,从衣食住行到生产方式都在变。过去人们都说“坝上有三宝,山药(即土豆)、莜面、大皮袄”,而今大皮袄已很少见,土豆的种植却有了新发展。

2018年9月20日,察北管理区宇宙营村外的田地上,又一个收获季已经到来。

一辆大型机械驶过,黑土地上浮现出一窝窝“金蛋蛋”。一群女性紧跟其后,将其拾到袋里,装到车上。

而后,它们经加工后,会出现在麦当劳等知名快餐店,或者成为超市里面的袋装薯片。

没错,这就是坝上地区盛产的土豆。

2015年起,土豆被我国纳入主粮。而在坝上,它早就成了主粮。

“山药鱼儿”“山药饼子”“山药傀儡”“黑山药鱼子”“玻璃饺子”“耙搂柴”……在坝上,单独使用土豆或配上莜面制成的食品多种多样。

“中国虽是全球马铃薯产量最大的国家,但麦当劳最初在中国根本没有合适的原料,直到2018年中国仍要进口18万吨薯条来满足市场需求。”在河北坝上农科所做了7年马铃薯科研的王登社发现这一问题后,转身下海,而今他创办的雪川集团已经建起了一整套马铃薯产业体系。

“我们和200多个合作社、种植户签订了订单回收合同,有1000多个贫困家庭因此获得了稳定的收入。”王登社眼中,昔日坝上人赖以果腹的“土蛋蛋”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金蛋蛋”。

坝上自然条件恶劣,每一位拓荒者都能写一本传奇。

“提起个拉骆驼,三星照路坡,蓝天当被盖,沙地做被窝,吃的是莜面沾盐水……提起拉骆驼,实在好恓惶。”2019年2月8日,北京民俗博物馆。一阵苍凉的唱腔,一下子就把观众的思绪带进了那个空旷苍茫的坝上。

这就是康保二人台,是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猛一听,有点秦腔和晋剧的意思,细辨又和二者相差甚远。”这是河南省作协副主席乔叶第一次听到时的感受。而后,这一艺术形态竟促使她联想到了《诗经》,她说,“风雅颂”中的“风”,也是从民间采集上来的土风歌谣。

康保二人台,是伴着坝上草原由游牧转向农耕的步伐而形成的。

清朝中期,允许对坝上区域进行垦殖。最初的拓荒者被称为“雁行人”,他们像大雁一样秋去春来——春天上坝,搭起窝棚,种植庄稼;秋收过后再返回家乡。

200多年以来,来自晋、陕、冀、鲁等地的一代代拓荒者,和边关徭役的军卒,跑草原做生意的旅蒙商,修庙筑城的泥瓦工,擀毡缝皮的皮毛匠,以及乞讨的谋生者等汇聚到了草原之上。

他们带来了各地的习俗,也带来了各地的戏剧、民歌等民间艺术,每逢冬闲寂寞,人们围坐一起自娱自乐,相互唱作,逐渐融汇成了康保二人台这一集说唱、歌舞、表演于一体的新艺术形式。

“从小爱看二人台,赤犊犊看到头发白。”康保二人台研究者白秀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艺术形式的喜爱,“它是非遗中少有的、一种活态的艺术形式,坝上的田间地头,大宅小院,婚丧嫁娶,它无处不在。”

据介绍,鼎盛时期,康保几乎村村有剧团,演员上千人。而今,活跃的民间艺术团仍有六七十个。当地的专业剧团正在不断打造精品,还把这项草根艺术唱到了法国、荷兰等国际舞台。

蔚县民俗、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打树花。 武殿森摄

●天然屏障

>>生命家园

2019年5月30日,阳原泥河湾。

须发皆白的中科院双古所退休研究员卫奇,又走进了那片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的湖积台地中。

“找到猿人化石只是时间问题。”距首次走进这里48年过去了,卫奇已不再直接参与考古发掘,但他仍然对这里充满信心。

卫奇的信心,来自石器等出土遗存的直接证明,更来自学界对泥河湾盆地古地理环境研究的进展。

“和现在不同,百万年前,泥河湾是另一幅图景。”卫奇说,那时,这里是一个面积达9000多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烟波浩渺。大湖四面环山,岸上气候温暖潮湿,草木丛生,野生动物种类众多,可谓古动植物和远古人类繁衍生息的天堂。

太行、燕山两山“厂”字形耸峙,形同屏障,来自东南海洋的暖湿夏季季风在此迎坡化雨,滋润大地,使得屏障之下的这方厚土草木旺盛,生生不息。而泥河湾,正是这份优越生存环境的代表。

河北这片神奇的土地,不仅自百万年前就成为古人类繁衍生息的场所,至今仍是南、北方动植物在自然分布中交互选择的区域。

河北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但冻结时间不长,且南北差异较大,也为南北方耐湿动物沿季风分布区相互渗透提供了空间。

“古人类也好,普通动物也好,在一个区域能否存活,取决于其能否过冬,进一步讲,取决于其能否抵抗冬天的极端温度。”李庆辰说,河北两山一高原的特殊地貌景观,为生命繁衍提供了一道屏障。

而这道屏障,于今还有着更丰富的内涵。

2019年6月4日,丰宁小坝子。

头道泉子村外的荒野中,丰宁千松坝林场小坝子林区“林长”张广岭带着十五六个造林工人开始清理地表。

这片1000多亩的土地上,土质较好的地方,准备先栽下360亩油松。剩下的面积,准备栽植樟子松——同油松相比,樟子松更耐旱。

张广岭的脚下,是一个出了名的风沙带。

2000年春天,华北等地连续发生了十余次扬沙和沙尘暴天气,首都北京也被劈头盖脸地刮了个措手不及。

“从卫星地图上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关键是拱卫京津的绿色屏障,在小坝子这一带开了口子,风沙由此南下。”作为一名务林人,丰宁千松坝林场副场长何树臣多年来一直在对冀北山地和坝上高原的地理状况进行研究。

他注意到,这道绿色屏障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得到重视。

2019年5月,国家发改委、国家林草局出台方案,将支持张承坝上地区在2022年之前造林209万亩。

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中,张承两市的发展方向更加明确:“首都水源涵养功能区”“生态环境支撑区”“可再生能源示范区”“国家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

新的发展定位不断加持,但焦点只有一个:未来发展,要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这片绿色。

2019年2月25日,张家口。

打开手机,摄影师武殿森发现自己在怀来南部庙港村东拍的几张照片,经新华社新媒体刊发后,已经刷了屏。

照片上,那道近乎乳白色的长城,在雪后的山岭上蜿蜒了3000多米。每一块石料都砌得格外工整。

“知道吗?这是长城修建中,为了保证工程质量而先行打造的一段‘样板’。”武殿森在朋友圈中解释道,正因如此,这段长城也被称为“样边”。

河北的长城,如此多姿多彩!

中国长城学会常务副会长、著名长城专家董耀会归纳出了几项河北长城之“最”:建筑类型最多,建筑质量最好,建筑造型最美,建筑材料最丰富……

“中国修建长城与地理环境有关。”董耀会介绍,“中国所处的地理空间,东、南、西三面都有难以逾越的自然屏障,唯独北方,虽有荒漠,却与广袤草原相连,不时受到游牧民族的威胁。”

历史学家黄仁宇也发现,十五英寸(381毫米)等雨线从中国东北伸向西南,当中一段与长城大致吻合。他说,这条线的两侧,农民和牧人间的斗争记录绵延了2600多年。其中最具规律性的是,“气候不利时,马背上的剽窃者就不由自主地袭取种田人,后者通常有半年的积蓄”。而中原力量有时也全面出击,施展报复。

黄仁宇在《中国大历史》中描述的这一段长城,基本上都在河北。

“长城分布的地带,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为了求生存、求发展而不断争夺的地带。”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原所长郑绍宗曾对省内长城做过系统调查,他把这一带称为长城地带。

河北,正处于农耕经济与游牧经济的过渡地带。从战国至明,各个朝代的长城在河北都有遗存。由此,河北也就成了中国历代长城的大博物馆。

长城,远不止一条。河北境内,秦始皇长城和明长城相距最远处,南北相隔达数百公里。

前者主要在燕、赵北长城基础上修建,分布于坝缘山地一带,而后者,基本与燕山走向吻合。

中国历代长城的总长度是21196.18公里,河北拥有2557.9公里。历史上,除了辽、元、清等王朝未修或很少修筑长城之外,历代统治者都在修长城。不同历史时期,长城的选址也不同。

中国最古老的长城,本是春秋战国之际,中原各国间修筑的用以相互防御的“院墙”。由此,燕、赵两国各修了南北两道长城。河北最南的长城,就是漳河北岸一带残存的赵国南长城遗址。至于中山国长城,则分布在涞源、顺平等地的太行山间。

这一时代,常被看作中国长城建设的“前传”。而河北更多的长城,则分布在燕山及其北。

2019年4月10日上午,隆化县汤头沟镇水泉村。

“汉长城—水泉烽火台”——当天,村西山顶上新立起的这块汉白玉文物保护碑,引得看热闹的村民张大了嘴:“咦!这个土包子竟然是长城!”

村民口中的“土包子”,黄土夯就,虽经2000多年风雨,雄伟依旧:残高4米,底径10米有余。站在这里,举目四望,远方山川河谷尽收眼底。

“一般人印象中,长城都是青砖砌成的‘豪华版’。”带队立碑的隆化民族博物馆馆长王晓强告诉村民:“实际上,在河北绵延200公里的西汉列燧长城,原来就是一道土墙,每隔1500米左右会建一座烽火台。”

不过,雄伟的长城,抵得住烽烟战火,却难耐风吹雨打。

沽源县糜地沟村东,一道残高0.5—1米的土墙匍匐在原野上。

没人会想到,这就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修建的第一条长城。东胡原是燕国修建长城的防御对象,但由东胡后人的一支融合而来的鲜卑人入主中原建立北魏之后,为了对抗草原上的柔然人,修筑了这条长城。

女真人入主中原建立金之后,也修筑了一条由墙体和壕堑共同组成的长城——金界壕。其位置多在更北的草原之上,如我省最北的康保等地。

不过,在河北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明长城。

从入海长城老龙头,到跨河长城九门口,再到水下长城喜峰口,以及山海关“天下第一关”、板厂峪的“倒挂长城”、白羊峪的大理石长城……河北的明长城,几乎处处都是壮丽的景观。

长城把最美的一段留在了河北。

在这背后,是因为明朝灭元后,为护卫京师,拿出重金将京畿长城打造成了“奢华的世界级城墙景观”。

但长城绝不止是一道墙。

在长城地带,碰撞与交流并存的生活,历史上曾是一种常态。

2019年2月19日,正月十五,蔚县上苏庄。

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大家盯着灯山楼上的两位老艺人。老艺人郭建明端着烛火,小心翼翼地一盏盏点燃架子上摆放好的油灯:一盏灯明了,两盏灯明了……几百盏油灯全明了,闪烁的火苗在暗夜中拼成了四个大字:五谷丰登。

蔚县是一个盛产庄堡的地方,“有村就有堡,见堡则是村”。

这些古堡,是与长城相伴生的,是长城地带以堡垒守护家园的建筑标本。

出于防御的需要,庄堡大都不设北门。但上苏庄不同,不仅开设了北门,还在两侧建有东笔西砚、一尖一平两个夯土包石的墙体。

这一建筑形式,传达出了独特的理念:这座庄堡,是开放的。

打开地图,5公里之外,就是赫赫有名的太行八陉之一——飞狐陉。这条南北向切断山岭的峡谷,最窄处只有一米,自古以来,即为交通要道。

长城内外的居民之间,不止有碰撞,还有交流和融合。而太行八陉,以及燕山诸口,就是联系和沟通的孔道。

恰是因为这样的交流和融合,让蔚县成为长城地带多元文化汇聚的一个缩影。这里不仅有“八百庄堡”,还有数不胜数的古戏楼、风情各异的古建筑,仅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就有21处……

“从农耕和游牧民族碰撞与融合的意义上说,长城承载着中国人独特的情感、独特的心理追求,那就是对和平的渴望。”董耀会说,在这一点上,长城绝非单纯的军事防御设施,它更是和平的象征。

河北的山地,形同屏障,东南暖湿季风在此迎坡化雨,滋润大地的同时,也极易形成云海景观。 张希军摄

>>红色摇篮

2019年5月,老英雄张富清的事迹传遍全国。习近平总书记称赞他60多年深藏功名,一辈子坚守初心、不改本色,事迹感人。

张富清是原西北野战军359旅718团战士,这支部队曾有过另外一个光辉的名字:平山团。

这是整个抗战中,全国唯一由一县组建整团并直接编入八路军主力的部队,也是一支曾被聂荣臻誉为“太行山上铁的子弟兵”的部队。

“短短一个月零三天,全县有1700名青壮年赶来参军,其中1500多人组成了平山团。”平山县有关史志中记下了这样的数字。其后,为补充频繁战斗造成的人员折损,平山人民还在极短时间内再次大规模补充兵员,先后输送战士达3858名。

平山团组建时,距离“七七”事变只有4个多月,彼时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正处于组建初期,但平山子弟却前赴后继,拭去泪水,重新振作,一次次走上战场。

历史铭记的,不仅平山和平山团。

巍巍太行,莾莽燕山,是抗战烽火中一直挺立的脊梁。

若干年后,易县教场村村民陈汉文依然记得那声炮响。

1939年11月7日那天,1500多名日军已经在黄土岭附近那条长二三里、宽一百多米的峡谷中被围困了大半天。

门外的枪炮声一直在响,陈汉文一家四代18口人被赶到屋里大坑上,关了起来——这座山坡上的独院成了日军的指挥所。

“炮响后,那个穿黄大衣、挎着大洋刀的日本军官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那条狼狗也被炸裂了肚子……”当年10岁的陈汉文,成了最接近现场的见证者。炮声中,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凋谢在太行山上。

阿部规秀,是日军中一名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但他至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山地战中遭遇了真正的对手。

因人员、装备都相差悬殊,早在1937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洛川会议,即明确八路军要实行军事战略转变,确立了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等军事战略方针。

中国军事科学院原军史所抗战组组长岳思平评价说:“雁宿崖、黄土岭战斗,就是八路军敌后作战的典型代表。这组战斗的胜利绝非偶然,而是正确运用了游击战战术的结果。”

太行山复杂的地形,为八路军开展游击战争提供了天然掩护。由于敌后游击战争的广泛开展,八路军在华北地区抗击和牵制了日军13.5个师团约30万人的兵力,焦头烂额的日寇终于认识到,他们已经陷入了游击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至迟自宋代起,就已经有人称呼太行山“号为天下脊”,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更是直言“太行为天下之脊”。

“自古以来,太行山就因其直插中原之势,而在政治军事格局中占有重要位置。这一重要位置,当然会被古人视为‘天下之脊’。”河北省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河北省政府参事室特约研究员梁勇解读认为,太行山区人民英勇抗战,更是把源于自然地理特征的这种象征性意义进一步放大,巍巍太行已经成为整个中华民族的脊梁。

脊梁,意味着即便忍受沉重,却依然要坚挺。

2019年4月4日,易县狼牙山景区。

鞠躬、敬礼、献上白花……又一批中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前来祭奠革命先烈。

山脚下的北娄山革命烈士陵园安静肃穆,山顶的“狼牙山五勇士纪念塔”却如同一把利刃,直刺苍穹。

“眼前这座纪念塔,建于1986年,已经是第三代了。”景区负责人武森宝介绍,“纪念塔始建于1942年,最初叫‘三烈士纪念塔’,1943年日军扫荡中被击毁;1959年易县重修时更为现名,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遭到毁坏。”

无论“三烈士纪念塔”还是“五勇士纪念塔”,它所传递的精神都可以浓缩成四个字:不畏牺牲。

如今,春夏之交的狼牙山山上山下,处处是花海。几十年过去之后,五壮士的英勇卓绝,依然吸引着无数游人走进这里,景仰先烈,继往开来。

大美河北,美在山岳。河北的山地,贡献了11处国家地质公园、11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9家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6个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还分布着3项5处世界文化遗产。在这背后,究竟是哪些因素成就了河北兼具历史文化、艺术观赏、科学考察等价值的山岳奇观、人文胜景?

敬请关注《大河之北·山地高原篇》第二单元——《山地大观》。

本报道得到河北省地矿局、河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河北省科学院地理科学研究所等单位,以及安云峰、贾瑞婷、吴素琴、邓秀军、韩春明、陈云霞、陈志国、王英军等同志的大力支持,特此鸣谢。(采访/记者董立龙、朱艳冰、王雪威、李建成、庞超 执笔/记者董立龙、朱艳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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