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稿选登】山西会馆——开在光阴里的花

会馆是明清时代散落在大地上的花朵,又像是世间的荒原上迎风摇曳的一棵红柳,在岁月的罅隙里我们还能嗅到历史芬芳的气息。会馆也是奔忙的脚步在异乡逗留的家园,是灵魂皈依的高地,是羁旅他乡的游子搭建的精神巢穴。

在水草丰美的张掖这片土地上,在芦花飘香的这一隅天空下,晋商会馆就是秋日里盛开的一朵芦花,冬日里飞扬的一朵雪花,也是盛开在光阴里的一朵永不凋谢的岁月的雕花。安静中有几分苍凉的味道,沧桑中又透着一种久远的气息。

晋商会馆,据碑记始建于清雍正二年 (1724年)山西客商赵世贵、赵继禹、张朝枢等建。因为张掖是古丝绸路上商贸云集的重镇,从山西来的客商,在张掖开办了几十家大商号,他们为了巩固和扩大自己经营的实力范围,于是结帮会、设会馆,将始建于雍正二年的关帝庙改建为山西会馆,修建费用都由客商募捐。

走进山西会馆的那一天,清幽的大佛寺里却喧嚣无比,僧人们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消灾祈福活动,庸庸众生谁不想消灾祈福,空气都是檀香的味道。可是,从佛门圣地跨进那个小院,倒是另外一番精致,安静中有几分清幽。曾经的喧哗都被时间带走了,而今空空的小院里盛放的是冷却了的往事。

当我站在小院里四处张望,整个小院的建筑起伏开阖,疏密相间。错落有致的院落像是一朵迎风盛开的雕花,三百年的光阴像是一只燕梁间的燕子煽动着羽翼飞走了,可是却把灵魂的窝巢窝巢搭建在屋檐下。时光无法回溯,可是岁月似乎可以静止。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岁月优雅的脚步从我的身边匆忙走过,历史芬芳的气息氤氲在我的气息里。在纷纷扰扰的光阴里我蹀躞而行,似乎远去的时光给我打掩护,我可以旧时光里放飞我的思绪,让我的眼神迁延着思绪蔓延。

院落的建筑沿一条轴线依次排列着,如山门,戏台(上下两层,上为台,下为通道),看台(上为台,下为廊),牌楼,钟鼓楼,大殿,后楼等。整个小院,造型奇特,威严凝重。殿宇楼阁,庭院花木,建筑绚丽多彩。尤其是精美的木雕、石雕、彩绘、泥塑,遍布全馆,交相辉映。

我的眼神触碰的地方,我似乎能听到岁月的交锋。三百年前的驼队远去了,听不到驼铃声声了;三百年轻的商旅远去了,听不到马蹄得得了。

站在空旷的小院里,内心泛着一种落日般的忧伤,这里,多少脚印被脚印所覆盖,多少声音被声音所淹没,多少记忆被记忆掩埋。

院子里是挂着一条长长的绳子,上面挂满了祈福带,醒目的色彩就承载着太多具体的心愿。这座古城何尝不是夹在岁月的书中的一枚柔软的书签,像是一首典雅的诗和着时代的旋律在岁月里寂寥的穿行。

我把目光投向了那座戏台,曾经这里上演过世间的多少悲欢离合,而今台子依旧,历史却不能重新上演。历史也像是一处戏,不管当时上演的多么隆重,终究有一天会落下帷幕。

我的目光触碰着那些砖雕,砖雕的每幅面积约四平方米,以若干方砖拼接雕刻。内容分别为:“三阳开泰”、“福天富地”、“龙吐宝珠”、“鹿鹤同春”四个吉祥术语,祈愿良好开始,寓意富贵长寿,每幅砖雕由龙、虎、蝙蝠、羊、鹤、鹿等吉祥物动物,瑞兽与榕树、兰草、茂竹、水仙、灵芝、梅花等瑞草组成,并间以灵石、祥云、日月海水,以谐音、象征的手法构成美好的祝词及画面。线条粗放简练,刀法古朴浑厚。

看着那些精美的砖雕,我似乎看到了开在青砖上的岁月的花,永不枯萎,自然不会凋谢,世间就以这样的方式定格了。我摸摸那些青砖,那些瑞草在的手心里绽放,那吉祥物在我的掌心里奔跑,我听到了岁月呼啸而过。也许唯有青砖,无声地替我们看守那些远去的过往。砖雕就像是一朵开在光阴里的花,无所谓绽放,无所谓凋零。在岁月的风雨中依旧灿然绽放,在时光的洪流中依然美艳如初。

我的目光绕过草木和鸟兽,我看到墙壁上的彩绘,时光的刻刀剥蚀着它的肌肤,岁月的风雨会黯淡了色彩,那些斑驳的色彩曾经是如何绚丽地绽放在泥土之上,如今我们似乎看到了岁月的破绽,时光露出的蛛丝马迹。

而今能和岁月抗衡的也许唯有泥土。一面墙,就是一张时光编织的绵密的网,打捞出的也是点点闪亮的记忆。

我知道,总有一天随着岁月的流逝,那朵花就凋零在岁月的风中了。

小院里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关帝庙里有人在跪拜,空荡荡的小院里似乎被岁月冷落了,在阵阵梵音中,玲珑的木塔,静默的土塔都陪着它一起驻守远去的时光。

历史可以回望,我就想三百年前,在“半城芦苇、半城塔影”的古城是什么样的精致,我总是一遍遍想象,那些一路劳顿的商人们,在这个丝绸之路重镇上,究竟有过怎样的繁华,在晨钟暮鼓里送走一个又一个消瘦的黄昏。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这个小院一定是另外一番景致,他们温一壶老酒,看外面桃花盛开,雪花飞舞,在芦花飞雪的日子里,他们泡一壶茶,烹煮着地故乡绵长的思念。那些商旅们,在这个小院里安顿过自己漂泊的灵魂,在小院里丢下了一粒种子,用思念浇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长成了思念也枝繁叶茂,三百年的时光也亭亭如盖了吧。站在树前,似乎就看到了故乡的桥头,故乡的炊烟。站在异乡的小院里绵长的思绪一头是村口的老树,一头系着思念的野马。

我喜欢这样的安静的地方,我想起了“夫天地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在洪荒的宇宙中,谁不是不是匆匆过客,在岁月的洪流中谁不是浪花一朵,而今真的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站在风中,感觉也像是一朵迎风盛开的花。

这个小院,曾经留下了多少,煮一壶老酒,炒热乡音;浸泡往事,用思念下酒。

我一个人在小院里踱步,看着紧闭的那些门扉,我就想,如果我轻轻推开,屋子里是不是三百年的旧时光就扑面而来,我会不会被岁月淹没。

如果说,张掖是一座江南水乡,那么山西会馆就是盛开在水乡的一朵安静的睡莲。也许有一天也会凋零在岁月的风中,可是她迎风盛开过。即使有一天凋零在岁月的风中了,也没有什么,曾经的纷纷扰扰的岁月终究会沉寂得如同这个午后。

远处的塔影,近处的梵音都在岁月里,没有谁能,而那些成年旧事在有一次次在思念里发酵,最终就像是那一缕老陈醋一样久远而又馨香弥漫,而时间终究会被时间淹没。

作者:吴晓明

摄影:遗产君、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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