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李营村 北京最大原始森林旁消失的村庄

新京报讯(记者 张羽)怀柔区喇叭沟门满族乡,拥有北京地区最大面积的原始次生林,尤其是每年秋季,层林尽染的美景会吸引不少游客前来。美景的背后,离不开20年前的生态搬迁,游客不会想到这里的森林曾被大片大片砍伐得只剩树墩。27个自然村的1800名村民,当年从森林旁边搬出,如今景区入口处的自然村李营村,更是全村迁出,成为村民再也不必回去的故乡。

景区门口的李营村只剩下些老房子。新京报记者 张羽 摄

森林景区入口的残旧村庄

森林、蝉鸣以及偶尔吹拂的惬意凉风,喇叭沟门原始森林的夏天,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只是7月仍不是它最美的时光。

等到入秋时节,层次分明的色彩与盛开的高山杜鹃,将为这片森林披上新的外衣,喇叭沟门原始森林景区又将成为北京市民“打卡”拍照的好去处。

9、10月份的原始森林公园层林尽染。受访者供图

1999年,喇叭沟门自然保护区经北京市政府批准建立,总面积18482.5公顷,占全乡总土地面积的61.2%,森林覆盖率达77.62%。其中,游客能进入的区域为原始森林公园,总面积为45平方公里。

位于公园入口不远处的“老村房屋”。新京报记者 张羽 摄

在公园入口不远处,记者看到了一排略显陈旧的房屋。个别屋前窗外还挂有晾干的鞋子、衣物,有的则是断壁残垣,难寻有人居住的气息。喇叭沟门原始森林公园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挂有衣物的房屋是园区工作人员午休的地方,其余无人居住的都是危房。

“以前这里有个村子,因为景区建设,村民们进行了生态搬迁,有些屋子还能住,我们就重新装修给工作人员午休用,那些危房没法住人,也就没有继续装修改造。”

记者询问后得知,这个曾经的村庄名为李营村——一个不足20户的小自然村。

村民们搬离森林二十年

1999年,也是自然保护区正式成立的同一年,原居住于保护区内的村民便陆续开始了搬迁,向6个中心村集中,即北辛店村、孙栅子村、下河北村、胡营村、四道穴村和帽山村。搬迁共涉及27个自然村,到2013年全部完成,前后共迁出1800人。

有的村庄属于村内搬迁,从当时规划的保护区“缓冲区”搬入“试验区”,村子还是自己的村子。而像李营村这样全村迁出、老村彻底消失的情况非常少。“从景区规划上,李营村是距离景区最近的一个,就在山脚下,所以当时是全村整体搬出。”孙栅子村村主任孟玉海告诉新京报乡村频道记者。

孙栅子村路侧居住的多是当时搬迁出的李营村村民。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在通向原始森林公园方向的孙栅子村主路右侧,依次排列着近10栋二层小楼,分别挂着“住宿”、“农家院”等招牌。“就这一整排,住的都是当时李营村搬出来的村民,搬迁之前,这一片都是石头地,没人住。”孟玉海说道,“不过这些小楼都是后来村民自己盖的,刚搬过来的时候都是小平房,一个院子4间屋子左右。”

搬迁至今,李营村村民在这里居住了近20年,距离搬迁前的住址只有8里地。

森林曾被砍得只剩树墩子

在保护区建立之前,这片森林曾是村民的“淘金地”。相比种庄稼,伐木砍树的收入要高不少。用村民的话说,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把砍树当工作了,“开始是乡里组织,后来70年代由生产队组织,等到80年代中期生产队解散,还有私人的工程队组织。”

彭明山今年60岁,搬迁前他是李营村的“壮小伙”,如今,头发花白的他在孙栅子村帮儿女经营一家民宿。上世纪70年代生产队组织砍树,彭明山也是其中一员。

彭明山在自己的农家院中。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伐木砍树工作带来的收入变化非常明显。以农活的出工来算,彭明山记得当时每天只有4毛钱,最好的时候也不过6毛。开始组织砍树之后,出工人员每天的工资达到了8毛钱,最好的时候曾超过1块。

“像当时的壮小伙,一年出工300多天,加上一些加班的计分,最多一年能挣4000分左右,不算当时的口粮费,组织砍树工作前后相比,一年的工资能差近一倍。”

而砍下的树木被做成檩条、椽子,作为房屋建设工具销售,剩下的就“卖大柴”,烧火用。“就记得当时一辆辆的车从山上下来,装满木头运到外边去。1块钱100斤大柴,像当时老解放140卡车一般能装将近5吨,也就是1万斤,一车下来大概卖100块,非常抢手。”

连年砍伐的结果,是村民的“工资”涨了,山头也变“秃”了,在孟玉海印象中,最后正经森林就剩了20来亩,剩下的全是特粗的那种树墩子。

农家院的收入并没有那么好

彭明山如今经营着一家农家院,房屋很新,上下一共两层,满客时约有50人。这是彭明山一家在2017年新修建的小楼,当时刚搬过来的房屋早已被推平。

从怀柔城区到喇叭沟门原始森林景区,这条必经之路上的村庄里,不少村民纷纷挂起了农家院的招牌。其中,距离景区入口约7里地的孙栅子村几乎成为游客旅居的首选。

新京报乡村频道记者7月初来到了彭明山的农家院,当下的住客还不多,总共租出去3间房。由于正值景区淡季,农家院价格也不贵,包含三餐在内,一个人一天大概120块钱。而等到旺季时,这个价格能上涨近一倍。

“一年里一般就是9月、10月两个月人最多,都是应季到景区爬山看景的游客,那时候大概每人200多块钱一天,包括食宿。”彭明山的儿媳告诉记者。

“那赚钱吗?”她摇摇头,表示一年下来大概有4万多元的收入,“这边农家院多,平时都没人,也就是小长假人多,但我这边也很难满客。”

除了农家院经营、偶尔打工,彭明山一家还会领到每年的搬迁补偿,过去是每亩地400元,前年涨到了600元。

老人还想回去看看却走不动了

沿着孙栅子村主路走,有一所稍显陈旧的院子,在很多二层小楼之间有点显眼。相比村子的主干街道,院子地势要稍矮一点,从大门到主屋屋门,是一条略向下倾斜的小路。

孟玉海告诉记者,这是当时搬迁至此的村民中,唯一一家这么多年一直没翻新翻盖的。

张佃甲、张佃奎家中仍留着老家具。新京报记者 王颖 摄

房主张佃甲、张佃奎两兄弟一直相依为命。院子还是当时搬过来的样子,只是窗户换了新的,屋内的家具、橱柜,都是当时从李营村的家中搬到了这里,“家具都是60年代打好的,2000年搬到这边也一直没换过。”

哥哥张佃甲今年85岁,弟弟张佃奎今年65岁,家里兄弟一共有6个,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膝下无子的两位老人自然没法像其他村民一样开农家院,除了每年定期领取土地费用,剩下的就是低保收入,生活上仅能算得上温饱。

搬迁出的村民都会定期回到原始森林转转,有时是去照看自己在那边的小果园。彭明山就是每年10月份回去,因为自家的栗子结果儿了,平时他也会定期过去浇浇水、剪剪枝,“不收门票,景区给周围村子的村民都免票。”

而在过去,张佃甲、张佃奎也经常一起回到景区入口处看看老屋子,看看森林。3年前,摔到腿的张佃甲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只能靠着拐杖一步步地“挪动”。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张佃甲觉得,“还是老想回去看看,却也走不动了”。

新京报记者 张羽 摄影 王颖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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